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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乖乖在家裡等我,我馬上回去,一起吃晚飯。」
顧凌城掛了電話,眼睛一直緊盯著蘇暖,也看到了她的譏嘲的笑意,抿起薄唇而笑,越過蘇暖,走向門口,只留下一句話: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蘇暖的手指狠狠地掐著自己的衣角,手指的關節泛起青白,驟然轉身,手裡的飯盒重重地砸在剛閉合的鐵門上。
暗褐色的湯汁順著鐵門緩緩滑落,在地板上匯聚成一灘死水,散發著刺鼻的味道,充斥著整個客廳。
誰的最殘忍(二)
蘇蘇,還有半年,我就要去法國了,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蘇蘇,你真的要為了他,留下來嗎?
蘇蘇,我回來了,因為我知道他不夠愛你,這一次,你可以跟我走了嗎?
蘇蘇,為什麼不和我在一起,你還愛著他嗎?
蘇蘇,……沒事,只是想叫叫你,餓了嗎?
**
第一次遇到陸少晨,是在大學的一次影展上,她無意間看到自己的照片,就那樣,掛在牆上。
照片中的她穿著白色的雪紡裙,坐在湖邊的石椅上,湖邊掛起的威風,拂亂她及腰的黑髮,而她的凝眉垂眸間,流露著淡淡的憂傷。
不可否認,照片拍得很唯美。
她也記得,就是在那一天,她經過父親的書房外,不小心聽到父親和她的私人醫生的對話。
那個總是和藹地對著她微笑的心外科醫生,他沉重的聲音透過門fèng,傳入她的耳膜,他說:
「如果在三十歲前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心臟,令千金的身體恐怕……」
書房內是一片沉寂,她聽到父親的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節奏的紊亂泄露了父親的情緒。
醫生沒有再說下去,她和父親卻都清楚地知道,她很有可能活不過三十歲,除非醫院的器官捐獻儲備庫里,出現適合她的心臟。
她偷偷地跑出了家,漫步目的地走在路邊,她的身體不適合遠足,當她走進一個公園時,她已經變得氣喘吁吁,臉色蒼白虛弱。
那時的她安靜地坐在湖邊,望著生出綠嫩枝椏的柳樹,想像著生命終止時的恐懼,目光迷惘而空洞。
當蘇暖愣愣地看著那張照片時,一道欣喜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沒想到,你也是這裡的學生!」
她慢慢地轉過頭,便看到一張陽光帥氣的俊臉,他看著她的眼神里,閃爍著流光溢彩的生動,自我介紹道:
「我叫陸少晨,你可以告訴我,我拍攝的這張照片裡,這位美麗的模特的名字嗎?」
很狗血的搭訕方式,後來少晨告訴她,那是他第一次,主動去認識一個女孩子,卻因為緊張,不知該說什麼,就借鑑了他某位朋友的方法。
蘇暖瞟了眼照片下方,攝影者的名字,果然是陸少晨,她聽說過這個名字,在她剛進攝影學院時,便如雷貫耳。
陸少晨是大四的學生,也是攝影學院的王牌,極具攝影天賦,還未踏出校園,便已在攝影界嶄露頭角,他的導師曾當眾誇讚他:
「在你三十歲那時,你會成為攝影界的『賈伯斯』!」
蘇暖沒有回答陸少晨的問題,而是冷冷瞄了他一眼,轉身,不再多停留一刻,她將他當成了藉以攝影之名勾搭女生的花花公子。
等他意識到這一點時,攝影展上已經找不到那道纖瘦的身影,也再也看不到那靚麗純潔的白色裙袂。
----《新歡外交官》----
手機的「嗡嗡」振動聲響起,蓬亂的被窩被掀開,一隻白皙的纖臂伸出,在床柜上胡亂一陣摸,便抓住了手機。
「喂,哪位?」
蘇暖一手揉著迷糊的眼睛,一手將手機遞送到耳邊,刺眼的陽光讓她好不容易睜開的眼睛再次合攏,將身體窩進了被窩裡。
「您好,蘇小姐,我是喬,是陸副部的私人秘書,前幾天我們見過面的,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
蘇暖疲倦地仰躺在床上,慢吞吞地回道:
「嗯,有事嗎?」
「我現在在蘇小姐家的樓下,是陸部吩咐我來接您!」
「什麼!」
蘇暖頓時睡意全消,纖細的身體坐直在床上,愣足了三秒,才急促地下床,套了拖鞋跑到窗台邊,一低頭,果然看到一輛黑色的奔馳,還有車邊屹立的喬。
「蘇小姐,您該不會忘了,您答應陸部今天去拍攝婚禮的。」
「我什麼時候答應他的,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可是,陸部說,您應該知道的!」
蘇暖覺得整件事都有點莫名其妙,她在聽到喬的那句「陸部說,你應該知道的」後,她的身體先於意識做出反應,包括洗臉刷牙,換衣走出家門,坐進車子。
車子在寬敞的馬路上飛馳,蘇暖懶散地仰靠在后座椅背上,昏昏欲睡,她在出門前,沒忘記在自己的素顏上畫上煙燻妝。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緩緩地停下,車門被打開,一道清涼的風拂過她的面頰,也驚醒了半睡半醒的她。
迎著耀眼的陽光,她看到一道黑影堵住車門,然後放低他修長的身姿,坐進了車裡,頃刻間,蘇暖聞到了清冽的雪香,夾雜著青糙的氣息。
陪著陸暻泓一起坐到她身邊的,還有一架嶄新的攝像機,當她看清楚那是哈蘇法拉利版H4D攝像機時,大腦被驚訝和喜悅充盈。
每一個攝影愛好者都會收集關於攝像機的信息,即便她已經落魄到只能吃方便麵度日的地步,她也仍然關注著任何關於攝影的消息。
哈蘇是全世界最好的攝像機品牌,而她眼前的這台攝像機,則是哈蘇公司牽手法拉利共同推出的一款限量版中尺寸數碼攝像機,全球只發行499台。
蘇暖能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加速,她不自禁地伸手拿起來,用自己的襯衫擦拭著鏡頭,然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上下翻看,難掩對它的喜愛之意。
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份驚喜沖暈,這款攝像機是去年剛推出的,以她的經濟實力,她以為這輩子都無法看到實物,沒想到,現在卻被她捧在手裡。
蘇暖悄悄地瞥了眼旁邊的陸暻泓,他一坐進車,便開始操縱一台筆記本,開始瀏覽各種資料文件,她忽然發現,這個男人,似乎總是很忙。
低頭俯視著手裡的攝像機,蘇暖還是覺得美滋滋的,對陸暻泓的不滿也減少了幾分。
她很好奇,他哪來的這麼多錢,林嘉嘉說過,他只是一名外交官,並不是企業家。
一個外交官,會花一筆大錢,去買一台對他幾乎無用的攝像機,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很富有,不缺這麼點錢。
蘇暖苦思冥想未得到答案的疑慮,很快便被陸暻泓淡淡的聲音解除,卻也讓她眼角一抽:
「這是我借來的,弄壞了十倍賠償。」
所以,你最好給我小心點,不然,你就等著傾家蕩產來賠吧!
蘇暖迅速將攝像機安穩地放置在一旁,轉頭,看著窗外的風景,心中暗罵:小人,赤果果的小人!
誰的最殘忍(三)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不是說去拍攝婚禮嗎?」
當蘇暖被請進一家豪華的美髮沙龍會所時,她不解地側眸看向身邊的陸暻泓,她想轉身離開,卻被喬禮貌地擋住了去路。
「你確保你這樣子,出現在婚禮宴會上不會嚇走尊貴的賓客?」
蘇暖聽到陸暻泓淡漠的聲音,轉頭渾不在意地駁道:
「那你就去找別的攝影師啊,何必死拽著我不放!」
陸暻泓看了蘇暖一眼,臉上依舊未有任何表情,一邊在侍者的指引下,往休息沙發上走去,一邊隨口回道:
「你覺得我有必要為此多花費一筆開銷嗎?」
免費的攝影師不用白不用,陸暻泓你個小人,是這個意思吧!
蘇暖覺得自己再和他交談下去,有當場噎死的預兆,卻也無法掩飾住自己的氣惱,嗤笑地望著那道纖長的背影,忿忿地跟著喬走向樓梯口。
單看這家會所的裝修,便知在這裡享受服務的價格不低,蘇暖揚眉瞟了眼已經坐在沙發上的陸暻泓,嘴角勾起一道詭異的笑意。
只是她心中的如意算盤還未打響,便被陸暻泓的一句話弄得腳下一絆,差點跌倒在樓梯上。
「等一下下來後,記得自己去把消費的帳額付了。」
蘇暖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作響,在她二十三年人生重新過濾一遍,她似乎都沒碰到過這樣的男人--小氣,毒舌,陰險,狡詐……
溫熱的水滑過她的長髮,一雙柔軟的手按摩著她的發頂,讓她的睡意逐漸上涌,就眯一小會兒,她對自己說,然後安詳地合上了眼。
「小姐,這邊請!」
蘇暖迷糊地起身,被髮型師送到了一把座椅上,一塊大毛巾溫柔地擦拭著她的濕法,動作嫻熟而專業。
「小姐,您大概想剪一個怎麼樣的髮型?」
聽到髮型師的詢問,蘇暖緩緩張開眼,便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素顏朝天,臉上的妝不知何時已被擦拭掉,劉海卻蓋住了她的眼睛。
「我沒什麼錢,你就隨便剪個短髮吧,以後洗頭還能節約不少洗髮水!」
「啊?」
蘇暖的回答讓髮型師一愣,手裡的剪刀也差點扔掉,敢跨進這裡的顧客,少說也是中產階級,哪會這麼不避諱地直言沒錢?
當髮型師不知如何是好時,門口響起一道愉悅的輕笑聲,蘇暖和髮型師同時望過去,便見一名中年貴婦站在門邊。
她一頭烏黑的長髮整潔地盤踞在腦後,露出她光潔的額頭,白皙的臉龐化著精美的淡妝,柳葉眉下,一雙烏黑的琉璃眸含著淺笑,唇角微翹,目光若有似無地掠過頂著一頭濕法的蘇暖。
貴婦穿著米色的職業裙,上面鑲著同色花邊翻領,她纖白的手晚上,套著一隻溫潤的玉鐲,無論是穿著還是氣質,都在告訴旁人她的身份。
「John,還不為這位小姐吹乾頭髮,要是客戶感冒了,可是我們的失職。」
「是的,店長!」
原來是這裡的老闆!
蘇暖朝著貴婦微笑致意,然後便將視線收回,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呆,她在糾結於等會兒她該付多少錢。
而那名氣質出眾的店長卻未離去,相反的,在髮型師為蘇暖吹頭髮時,她已經站到了蘇暖的背後。
「小姐你貴姓,可不可以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