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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顧凌城即使再婚了,也沒打算放過蘇暖,是不是也是因為這份純澈的恬美。

    想要擁有卻恨不得毀掉,所以才會糾纏不放,在她乾淨的生命中,強行地留下他的足跡,不允許她去遺忘他。

    顧凌城,這是你的意圖,不知道我有沒有猜錯?

    蘇暖聽到動靜,回過身,在看到來人是陸暻泓時,平淡的目光便緩緩地移開,並未吃驚或是感激,但她的確向他道謝了。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陸暻泓的臉上,在房間的陰暗處,模糊不清,他仍然像棵樹,挺直而堅毅,卻也透著某種冷情的倨傲。

    蘇暖見他沒有說話,隨意一笑,光腳冰涼地踩在地板上,回到床邊,她的兩隻手心都磨破了皮,卻未作包紮工作,藥箱安靜地放在床柜上。

    不是護士不盡職,而是她拒絕了任何的包紮,不允許護士碰她滲出血絲的手掌,她已經養成了不喜別人觸碰的習慣。

    可是在陸暻泓清冽眼神的注視下,她忽然覺得不自在,想找些事做分散注意力,當她意識到自己的異樣時,她的手裡已經拿了一根棉簽。

    沾了消毒藥水的棉簽,小心翼翼地觸摸手心,她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波瀾,猶如一具沒有痛覺神經的機器,機械地塗抹著自己的傷口。

    陸暻泓站在那裡,看到她的左手拿著紗布,想要纏繞到右手的傷口上,繞了幾遍卻還是沒繞上,動作笨拙滑稽,卻讓他的心莫名地一滯。

    「能幫我去叫一下護士嗎?」

    她抬頭看向他,手裡舉著紗布,笑容里是氤氳的霧氣,卻很快在眼光中消散不見:

    「我自己好像不行。」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蘇暖見他沒有出去叫護士的意思,也不再多說,只是微翹唇角,帶著幾分苦澀的自嘲,低下頭,繼續與紗布奮戰。

    病床邊,籠罩上一道陰影,蘇暖擺弄紗布的動作有片刻的僵硬,眼眸一顫,因為她看到紗布上鬼使神差多出的一隻手。

    修長潔淨的手,形態格外的優美,白雪青蔥,當他的指尖觸碰到她的指頭時,蘇暖的手不可遏止地輕顫,她明明不喜歡這個男人,卻對他產生了無法解釋的敬畏。

    他呈十五度彎身,伸出一隻手,接過她手裡的紗布,另一手按著她傷口邊的紗布頭,一圈又一圈地纏繞,動作輕緩而緊緻。

    蘇暖微仰首,便看到他的側臉,撇開所有的偏見,不可否認,他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即便做著照顧人的行為,但他身上散發出的優雅高貴的氣質卻無法叫人忽視。

    任何人對美麗的事物都沒有免疫力,蘇暖為自己剎那的出神找了一個合理的藉口,一個原諒自己的好理由。

    蘇暖望著被包紮得嚴實的手心,嘴邊慢慢地浮現出微笑,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只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微笑。

    她已經壓抑了太久,難得在陌生人面前,放縱了自己真實的情緒。

    因為她知道,眼前的這個自命清高的男人,除了他自己,恐怕看不到其他人的感情流露。

    「那天在海邊……不是故意的。」

    清越低冷的嗓音在耳畔響起,蘇暖恍然回神,稍仰起頭,看到是一雙淡漠的眼睛,隱藏在眼鏡後面,美麗而深邃,卻觸動了她心底最深處的那一片死寂。

    蘇暖眼圈有些泛紅,只是隨後她便淡淡地微笑,望著那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眸,她說:

    「我可以抱抱你嗎,只要十分鐘就好……或者五分鐘也行,可以讓我抱抱你嗎?」

    ------題外話------

    ----jian情萌發…咔咔----

    苦澀的生命(三)

    「我可以抱抱你嗎,只要十分鐘就好……或者五分鐘也行,可以讓我抱抱你嗎?」

    她就像是一個懵懂的孩子,仰望著他,仿佛在問他:我可以吃糖嗎,一顆就好,能不能讓我吃一顆,求你了!

    窗口吹入的微風慢慢地拂過他的黑髮,在金色的陽光下,浮動著黑亮的光澤,也拂開了她的厚重的劉海。

    她有一雙美麗的眼婧,眼角的妖嬈弧度,閃翼著絢爛的光彩,看在他的眼裡,卻猶如燎原火焰般灼骨,明明是突兀的鑲嵌在她的臉上,卻讓人覺得這樣的搭配格外的完美。

    他靜靜地俯視著那雙眼睛,注視著她眼裡逐漸流淌出的憂傷,也在她的眼裡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一個淑女是不會提出這麼唐突的要求的。」

    他優雅低沉的聲音,陳述著他曾幾何時學過的社交禮儀的某一條,當他語調平淡地說出這席話時,他依舊望著她的眼睛。

    她聽到了他的拒絕,只是微微地一笑,垂下了腦袋,任由她凌亂的長髮覆蓋住了她的臉龐,看上去傷心而頹唐。

    陸暻泓淡淡地看著她的沮喪,房間的寂靜,他能聽到自己細勻的呼吸聲,然後,也在他平靜的呼吸中,她突然抬起了頭。

    「那你也應該知道,一個紳士是不該拒絕女士的請求的!」

    她白淨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刻意咬重「紳士」兩個字,可是,她的眼底有淚花在涌動。

    他選擇了沉默以對。

    「對不起,是我把一切都想得理所應當了。」

    她淡淡地笑著,透明的晶瑩卻滲出眼角,還未來得及滑落,卻被她隨手拭去。

    熟練的動作,仿佛料知了自己即將落淚,所以她便隨手將它們擦掉,似乎再已見怪不怪,卻不由地讓看的人,心臟跟著顫動。

    到底要經歷過哪些,才能讓一個年輕的生命變得如此苦澀?

    陸暻泓背在身後的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他俯望著床邊沮喪的纖細身體,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他見過生活在非洲的難民,衣衫襤褸,食不果腹,對他們,他只會同情,因為他可以施以物質上的援助。

    可是,當他面對眼前這個女孩時,他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他本就不是一個感情充沛的男人,除了憐憫,他發現他似乎給不了更多。

    壓抑的沉默在彼此間渲染開來,蘇暖忍不住看向陸暻泓,望見了他眉宇間的褶皺,也看見他凝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平淡卻深邃。

    他終究不是他,他們只不過有一雙相像的眼睛而已,僅此而已。

    蘇暖抿嘴彎起唇角,臉上綻放出皚皚的,猶如雪花般的笑靨,她沒再多說什麼,從床畔站起,去拎掛在一邊的書包。

    「你應該在這裡住兩天。」

    蘇暖一愣,拿包的手還停留在半空,她回頭看著這個惜字如金的男人,審視般的目光,停駐在那張漂亮的俊臉上。

    「你是在同情我嗎?」

    她咧著唇角,很輕鬆的微笑,但是她的手卻已握緊,他看到嫣紅的血絲滲透了紗布,很淡,卻很刺眼。

    她就像個頑強的生命體,充滿著悲劇,卻又詮釋著樂觀這個詞的意思,他不得不承認,她成功引發了他潛藏的情緒。

    陸暻泓覺得自己應該接下她的話,可是他卻發現,他變得詞窮,和他在外交上的能言善辯截然不同,面對她笑容里閃爍的淚光,他生出了愧疚,那是他三十二年裡從未有過的。

    望著她即將離去的背影,他往前走了一小步,想要開口,她卻已經搶先一步,忽然轉身,投入了他的懷裡。

    毛茸茸的頭髮摩挲著他的下顎,她的臉貼在她的胸口,他纖長的身形頓時僵硬,這樣的近距離擁抱,令他本能地想要去抗拒。

    「既然同情我,為什麼不同情得徹底一些?」

    陸暻泓的喉結微微地鬆動了下,本抬起的雙手,在觸碰到她顫抖的雙肩時,有霎那的猶豫,最終還是放回了背後。

    今天對她來說,是一個灰暗的日子,所有的罪惡隨著記憶的開啟,撲面湧來,似要將她淹沒,而他,就像是跟浮木,無關乎他是誰。

    他的出現是她在汪洋中沉淪之前,最後的希望,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抓住了他,即便前一刻,她還厭棄著他。

    「我說話算數,就五分鐘!」

    她濕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胸口,透過他的襯衫,灼烈了他的肌膚。

    他感覺到她的體溫,即使有衣服隔著,他也能清晰的感覺到,這樣陌生的感覺,讓他的喉嚨發緊,他從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個女人,敢來這樣抱他。

    上流社會的淑女,即使心裡如何渴望著他的青睞,也絕對不敢主動這麼邀抱,罔顧世俗禮儀,捨棄她們高高在上的驕傲,她們總在幻想,也許在某一天,他就會去擁抱她們。

    而生性孤傲冷情的他,待人接物,一貫禮貌疏離,自然也沒想過,有一天,心血來潮地去擁抱一個陌生的女人。

    所以,當這一天真的來臨,陸暻泓有些惘然,對這個突兀的擁抱,他有不悅,可是占據更多的是詫異,詫異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個女孩子能這麼長久待在他的懷裡,而他,破天荒地,沒有即刻去推開。

    或許,是同情心在作怪吧,他很同情這個可憐的小生命,這一點,他必須承認,即使不久前他還對她維持著一種厭煩的心態。

    精瘦的腰際覆上兩隻小手,陸暻泓背在身後的手一緊,身體也更加僵硬,身體往後退了一步,在他想要去拉開她之前,一雙溫熱的柔軟小手,忽然包裹住了他緊握的拳頭。

    她在他懷裡,突然抬起頭,霧氣氤氳的眼看著他亘古不變的神色:

    「可是……我是故意的!」

    她沒頭沒尾地說著,殘留著淚痕的臉上,蕩漾著惡作劇的玩味,所有的悲傷已經蕩然無存,只剩坦白的釋懷。

    陸暻泓怔怔地看著她,耳邊迴繞的是剛才他自己的那一句「那天在海邊……不是故意的」,她卻說她是故意的,即使掉進海里也要拉個墊背的?

    當他還在考慮,要不要推開這個睚眥必報的女人時,蘇暖已經率先放開了他,並迅速地背起了書包,然後偏過身,看著他,淡淡而笑:

    「五分鐘到了!」

    苦澀的生命(四)

    「你確定就這樣走了嗎?」

    蘇暖回眸看著陸暻泓,她的臉頰上殘留著淚痕,她仰著素淨的臉,露出一個明媚的淺笑:

    「現在不走難道要等醫院找人轟我?」

    她清亮的目光掃過裝修高檔的病房,還有裡面的擺設家具,輕微地扯了扯嘴角:

    「500塊一天的高級病房,我怕到時付不出來。」

    陸暻泓的目光無法從她那蒼白虛弱的臉上移開,他淡淡地,注視著這個極具自嘲能力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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