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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40:15 作者: 錦素流年
    「先謝過了,美女,等會兒替我送到天瑞閣,我在那裡用餐。」

    順著那修長的手指看去,入目的是她負責包廂的隔壁房間,蘇暖會意地垂眸,纖長稠密的睫毛輕輕地顫動,猶如在空中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在金色的黃暈下,有著別樣的美麗。

    「我會給您送過去的。」

    蘇暖未再多說,便依著自己的記憶,朝著泡製咖啡的地方走去,自動忽略了那個男人摸著自己堅毅的下顎,興味地端詳著她背影的目光。

    愛爾蘭咖啡的愛情,一霎那的暈眩和輝煌,卻又那麼絕望;卡布奇諾,永遠是我們想像不出的味道,鮮艷的誘惑,足以致命。

    「OK啦,端走吧!」

    咖啡師的聲音換回蘇暖恍惚的神思,聞聲轉眸,望著那杯裝在精美的陶瓷杯里的卡布奇諾,表面浮沉的奶泡顯得它高貴而美麗。

    蘇暖甩甩紊亂的思緒,將杯子放進托盤裡,和咖啡師道了謝,便小心地端著離開。

    咖啡廳內,在蘇暖走後未多久,便進來一名男服務員,到咖啡師面前,端起桌上的一杯咖啡,想要拿走,卻在聞到甜膩的奶香時,一愣:

    「我的愛爾蘭咖啡怎麼不見了,這杯是卡布奇諾啊!」

    咖啡師放下手裡的咖啡壺,看看一臉驚愕的服務員,再看看他手裡的卡布奇諾,片刻的沉默後,盯著門口的方向,一咽口水,怔怔道:

    「糟糕了。」

    ----《新歡外交官》----

    典雅華麗的天瑞閣包廂門被打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悠閒地踱步而入,也吸引了坐在沙發上,凝神看著窗外夜景的男人。

    「咦,何小姐呢,我才出去一會兒怎麼就不見了?」

    泰倫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玩味地環顧了一圈包廂,最終將目光落在陸暻泓雲淡風輕的臉上,無趣地抿抿嘴,在他旁邊坐下,端起高腳杯,搖晃著裡面的香檳,在燈光下氤氳著金黃的瀲灩。

    「你今天對這位何小姐又說了什麼,把人家嚇得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跑了,再這樣下去,陸老爺子的槍桿子也不放過你!」

    陸暻泓瞟了眼泰倫斯,難得地揚起嘴角,淡淡地笑了下,望著餐桌上一動未動的菜色,反問道:

    「你覺得我該和她說什麼,你既然回來了,卡布奇諾呢?」

    「讓一個美麗的小姐去拿了,馬上就會送過來。」

    泰倫斯依靠在沙發背上,一手搭在沙發上,一手端著酒杯,雙腿交疊,神態慵懶地望著包廂內穿著旗袍的服務員,饒有興味地轉頭對始終克制優雅的男人道:

    「如果你遇到一個女人,美得像釉瓷上的仕女,純粹而乾淨,你會追求她嗎?」

    陸暻泓仿若沒看到泰倫斯期待的臉色,拿過一本雜誌,慢慢地翻閱,靜雅地坐在那裡,自成一道風景,賞心悅目。

    「你會抱著切割機去把自由女神像切割下來,然後偷渡回國嗎?」

    泰倫斯挑眉地看著說得漫不經心的陸暻泓,哼哼地道:

    「你是在做夢嗎?」

    陸暻泓抬頭,將沉靜的眼神停留在泰倫斯身上三秒,復而低下頭,瀏覽著雜誌上的圖片:

    「原來你還知道自己在做夢。」

    泰倫斯笑容一僵,聽到陸暻泓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的回答,俊臉上是訕然多餘尷尬,瞟了眼一旁的服務員,只期望她沒聽見。

    似乎只要遇上陸暻泓,他總是處於下風,陸暻泓只要輕悠悠的一句話,就可以把他壓死!

    這個認知,讓他既火大又委屈,卻又總是無能為力,誰讓人家是他的BOSS!

    輕微的敲門聲打破了尷尬的氣氛,陸暻泓稍抬眸,便看到包廂里的服務員已經走了出去,再進來時,手裡端著一隻咖啡杯。

    「那位送卡布奇諾過來的美女呢,怎麼不進來?」

    陸暻泓不置可否,閱讀著雜誌,一邊拿起服務員放置在茶几上的卡布奇諾,未多看一眼,便往嘴邊送。

    泰倫斯未見到心中的佳人,臉上不由地一陣失落,輕嘆了一聲,從沙發上起身,整整衣衫,朝陸暻泓眨了一記媚眼:

    「我去跟人家道謝!」

    說完,不等陸暻泓回答,就邁動修長的雙腿,往門口疾步走去,卻在聽到一聲「噗」時,停下了步伐,握著門把的手也適時地制止了動作。

    整個包廂內,貌似就三個人,他和他,還有她。

    泰倫斯扭頭望著站在那裡,臉色緊張的服務員,大腦中閃過一道白光,為自己的某種想法一怔,真的回頭望去,果不其然,陸暻泓正臉色陰沉地盯著他手裡的那杯「卡布奇諾」,而他的衣服上,濺了不少的咖啡,狼狽而難堪。

    卡布奇諾的餘味(三)

    輕輕地闔上天瑞閣的門,蘇暖沒有進去,她知道剛才那個男人非富即貴,若她踏進這裡,得到的絕對不僅僅是一聲謝謝。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永遠不會是單純的欣賞,所以,在敲開這扇門之前,她選擇了忽視那雙灰藍色眼睛裡的興味,遞出卡布奇諾後,轉身離去。

    漫無目的地踱步在走廊上,蘇暖知道,自己該回去了,回到那個有顧凌城在的包廂里,然後若無其事地露出笑容,禮貌地招待這些座上賓。

    即使很難,她卻只能面對,上帝並未給她選擇的餘地,兩年前沒有,兩年後又怎麼會有?

    安靜的走廊上,響起細微的腳步聲,蘇暖一抬頭,就看到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心口似有千芒穿刺,想要迅速轉身,卻發現雙腳不受控制地往前邁動。

    原來意識早已快於身體做出了決定,決定讓她當個勇敢的女鬥士,而不是落魄膽怯的逃兵。

    擦肩而過的剎那,一隻遒勁的大手倏然伸出,拽住了她纖瘦的手腕,也是她布滿傷痕的手腕。

    當他指尖的溫熱觸碰到她冰涼的刀痕,蘇暖猛然一顫,她聽見自己的心一點點凝固成堅硬的石頭的聲音,想要掙脫束縛,只聽到低悅的笑聲。

    蘇暖只覺得自己在這種笑聲里,變成了跳樑小丑,這樣的認知讓她氣憤而暴躁,在顧凌城面前,她不允許自己卑躬屈膝,可是,事實上不是這樣嗎?

    他是高高在上的副市長,尹氏財團的乘龍快婿,而她,只是落難公主,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人人喊打的貪官之女,過街老鼠。

    「怎麼在這裡,這次打算玩多久?」

    顧凌城的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黑色的西裝,紫色的襯衫,在走廊淡黃的燈光下,流淌著流光溢彩的雍華高貴。

    無論她做什麼,在顧凌城眼裡,都只是一場馬戲,她在台上拼命地表演,而他一直坐在下面,淡笑地望著她的狼狽,愉悅而開懷。

    蘇暖平復著自己的心緒,抬起頭,朝著好整以暇地望著自己的顧凌城,微微一笑,溫柔而有禮,卻也是疏離的冷然。

    「先生,雖然你是客人,但也請你自重,被別人看見不好。」

    顧凌城就像是一個掌控局勢的獨裁者,笑吟吟地望著她的冷漠,仿佛看穿了她冷漠偽裝下的洶湧澎湃,預知了她心底深處的恐懼。

    「暖暖,兩年沒見你,怎麼還是這麼我行我素,我不是教過你,這樣很容易得罪人嗎?」

    蘇暖緘默地撇開臉,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憤怒,直到一隻大手覆上她的面頰,她的理智疾速地抽離,右手奮力地抬起,大力地打掉他撫摸她肌膚的手。

    「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請你明白,來這裡的都是名流權貴。」

    言外之意,你顧凌城要一直這麼握著我的手,就不怕被別人看到,有損你那愛妻如命的高尚名譽嗎?

    蘇暖能想像到自己是如何憤怒著,但是,在對上顧凌城含笑的黑瞳時,她依舊溫柔地淺笑。

    即使現在她的微笑僵硬而扭曲,十分地難看,她也不願意在顧凌城跟前,泄露她的侷促和懦弱。

    顧凌城揚眉頷首,笑著收回自己的手,深斂的目光卻不肯從蘇暖化著精緻妝容的臉上移開:

    「縱然生活在最窮困的貧民窟,暖暖,你依舊像天使,即使變成了墮落的天使,還是讓人移不開眼。」

    這樣的讚美到底是褒是貶,又有誰知道!

    「那也是拜你所賜!」

    蘇暖忿忿地笑著,天知道她有多痛恨顧凌城,可是她必須微笑,錯開和他對視的眼,轉過單薄的身體,在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走廊上的窈窕身影時,笑有些支撐不住。

    ----《新歡外交官》----

    「陸先生,我謹代表我們酒店向您表示真摯的歉意,請您原諒我們這次的失誤!」

    天瑞閣包廂內,餐飲部經理戰戰兢兢地站著,朝著臉色不諳的陸暻泓不住地道歉,在得知服務員送錯咖啡後,他就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了。

    在他剛跨進包廂時,就看到兩個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的男人,其中一個正在用手帕擦拭襯衫上的污漬,臉色絕對地不好看,即便狼狽卻無法掩飾他清冷中散發出的慍怒。

    泰倫斯悠閒地坐在軟椅上,但是面容上卻不見痞笑,看著神色緊張的餐飲部經理冷冷一笑:

    「我很好奇你們酒店是怎麼得到五星級這個牌匾的,連這種低級錯誤都會發生。」

    餐飲部經理臉色一變,剛想解釋什麼,陸暻泓已經起身,看了眼泰倫斯,後者立刻默契地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你這個餐飲部經理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但我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你們酒店擅長於事後補救,而不是事前預防。」

    陸暻泓白皙的俊顏上,陰沉不變,清冽的目光掠過一旁低頭致歉的工作人員,不再多說什麼,徑直往外走。

    任何事他都不需要解釋,錯了就是錯了,何故要做無謂的掩飾?

    「Ansel,衣服已經送到房間去了,我結一下帳,再上去找你。」

    泰倫斯將一張房卡遞給走出包廂的陸暻泓,瞄了眼包廂內惴惴不安的人員,再將視線投在陸暻泓亘古不變的臉色出現的皸裂,嘿嘿笑著一抹高挺的鼻樑,對那些人既同情又覺得幸災樂禍。

    陸暻泓出生到現在,恐怕都沒有如此狼狽過,瞅著他衣領上殘留的咖啡漬,泰倫斯無奈地幽嘆,一個素來優雅自製的男人,最介意的是什麼,不就是當眾出醜,破壞了他優雅沉穩的形象。

    望著陸暻泓的背影,泰倫斯愉悅地抿著嘴,雖然這個殘局是要他來收拾的,但他樂意,然後心裡美滋滋地走進了包廂,開始安慰受了驚的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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