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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30:18 作者: 二嵐
    黃立柏跟失聰了一樣,充耳不聞許琮的解釋,自顧自的說著:「許琮,你為什麼讓我來看心理醫生?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同性戀,我是變態,我有病是不是?」

    黃立柏開始懼怕許琮的接近,他拍開許琮的手,站的離他們遠遠的,黃立柏茫然的看著許琮,漸漸情緒越來越失控。

    「你是不是也想治我的病,想讓我喝藥,還想關我?不,不要,我還要等許琮回來,你不能關我!」

    許琮:「不是立柏,你聽我說,我就是許琮,我來救你了。」

    衛易也急了,他沒想到黃立柏會這麼想。

    衛易:「黃大哥,你別這麼想,我跟嚴佐清也是一對,我們過得也很好,雙方父母也都知道,我們跟異性戀沒有區別!」

    嚴佐清厲聲叫道:「衛易!!」

    可是已經晚了,黃立柏眼睛挪到衛易和嚴佐清身上,眼底都紅了,慢慢的黃立柏裂開嘴角笑了起來,越笑越瘋狂,他慢悠悠的對著他們說道:「同性戀,都該死!」

    當天,還是幾個人一起把黃立柏強制壓制住才帶了回去,到家以後,黃立柏已經安靜下來,除了不說話,一切已經正常。

    許琮把他們送了回去,這種場合,外人在也幫不上什麼忙。

    等人都走了,許琮把門鎖上,看黃立柏臥室沒動靜,許琮進了衛生間,他一點點把袖子捲起來,胳膊上是剛才混亂時撞得,一大片通紅,幾個地方滲出了血,許琮把胳膊放在水龍頭下沖,扶著盥洗台的手在細密的顫抖。

    許琮八歲時父母雙亡時也能咬著牙拼上一拼,現在二十九,他第一次感覺這麼令人恐懼的無能為力。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第一次那麼想讓世上有神明的存在,讓他磕頭也好,減壽命也罷,只要別再讓他看見他的立柏,他的樹兒這樣了。

    許琮第一次覺得這麼累,累的他快站不起來。

    許琮從洗手間裡出來時,黃立柏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來了,他沉默的坐在沙發上,眼中沒有焦距的看著窗戶,一樣的痛苦蔓延在兩個人之間。

    許琮坐在他旁邊,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天漸漸黑了,沒有開燈,在黑暗中,有人用幾近沙啞的嗓音說:「你把我送精神病院吧。」

    這句話壓垮了許琮。

    許琮開始正視事實,他回老家看到黃立柏的狀態時,他毅然決然的給了黃家一筆不小的現金,自以為帶黃立柏逃出了牢籠,就像黃立柏一直說的:許琮,救救我。許琮把自己當做了救世主,以為他解救了黃立柏,然而現在現實明明白白的告訴他。

    不是。

    黃立柏是從一個牢籠跳到了另一個牢籠,許琮美化了自己,他忘了,造成黃立柏這樣的罪魁禍首是他本人,他才是那個拿刀的人,黃父黃母包括鄉民不過幫凶而已。

    可笑的是,他從帶著黃立柏回來後一直還帶著遐想,他想也許有一天他和立柏能真的逃離一切在一起了。

    他卻不知道,他們逃離的從來不是這些外物,而是他們之間存在的深深的傷害和鴻溝。

    他把黃立柏毀了。

    黃立柏那天的話徹底的打醒了他。

    那天晚上立柏邊發瘋邊哭:「許琮,我不是同性戀,為什麼他們都不信我,不是,我不是!!」

    許琮品嘗到了絕望。

    許琮把醫院裡的心理專家約了出來,給他塞了一張卡,一筆不小的數額,許琮把故事完完整整的剖析給專家聽,包括立柏面對他時帶來的傷害。

    還有黃立柏面對他時不知道是告訴自己還是告訴他的那句撕心裂肺的「我不是同性戀。」

    說到最後他滿口發苦,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證據直指他。

    這次專家給了他最保守也最有效的建議,不要再見黃立柏,也不要讓黃立柏見到任何傷害過他的人,送他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保證他的秘密在他心裡沒人知道,讓他在這點上感覺到安全感,才能一點一點的開始接觸外界。

    還有,最好讓他交個女朋友,從最根本上讓他覺得自己沒問題,心態恢復還需要他自己。如果他真的出不來,營造一個假象,也是開導的另一種方式。

    許琮也許是有預感的,他這次聽到的會是這個結果,許琮能放手嗎?這句話嚴佐清問了他,他自己也問了自己。他想大義凜然的說能,只要立柏過得好。可臨到開口,他嘴唇顫抖,無論如果也說不出那句話。

    他捨不得,失而復得,得而又失,一輩子的執念起起落落,他也被傷的千瘡百孔。

    跟專家分開後,許琮把嚴佐清約了出來,嚴佐清知道他心裡的痛苦,他二話不說丟開工作來陪這好兄弟。

    人心裡痛苦了往往喜歡喝酒,解壓又能暫時緩解痛苦,而嚴佐清趕到地方時,許琮正直愣愣的看著酒,不知道魂歸何處了。

    實在想不通了,許琮就問嚴佐清:「你跟家裡出櫃,家裡沒管你嗎?」

    嚴佐清家裡有權有勢,他跟衛易在一起時間也不短了,兩個人跟平常的情侶一樣,開心陽光幸福。

    嚴佐清:「我經濟獨立,家裡也管不住我。」

    許琮過了許久,哽著嗓音問:「我無父無母,經濟也獨立,為什麼就那麼難呢?」

    這句話不說嚴佐清,路人聽了也會針扎似的難受,嚴佐清拿起酒瓶給他滿了一杯:「喝吧,醉了就不想了。」

    許琮搖搖頭:「我也想醉,可現在連酒也喝不下去,今天把你叫出來想跟你說件事。」

    嚴佐清:「什麼事兒?」

    「我回老家一趟。」

    嚴佐清皺眉:「又要回去?不是剛從那裡回來嗎?」

    許琮:「我找了人查點東西,他們讓我回去一趟,可能有眉目了。」

    「跟黃立柏一起回去嗎?」

    「不,他不去。我一個人回去。」

    嚴佐清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審視了許琮一陣,他開口道。

    「早沒消息晚沒消息,在這節骨眼上有消息了?」嚴佐清跟許琮說話從來不藏著掖著,他看穿了什麼會直接說出來:「黃立柏現在這情況,你走了他怎麼辦?」

    許琮沒敢看嚴佐清,他低頭抽了根煙含上,也忘了點就深吸了一口:「在老家,這麼多年沒我的日子,立柏一個人在縣城租了個房子,找了個工作,過得也很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

    許琮:「我們倆總歸不能一直在一起,得實驗一下沒我的時候,他怎麼過。」

    嚴佐清臉色不好看起來:「許琮,你後悔了?還是看到他這樣子覺得麻煩了?小易說你渣,我卻不覺得,我一直以來挺能理解你,現在你這一出我就有些不理解了,你忘了你聽說他結婚的時候多痛苦了?」

    嚴佐清這話說的狠了,也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在嚴佐清看來……不,任何一個正常人看來,黃立柏現在身邊都缺不了人,他現在情況這麼不穩定,難保會出點什麼事,許琮這時候離開,跟再次拋棄他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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