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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28:56 作者: AMO
    「……」不知該說什麼,某人只得一再點頭。

    「從那以後,我又有了一個名義上完整的家。繼母對我其實也還不壞,加上小時候的丞赫又像個會活動的洋娃娃一樣可愛,每天『哥哥、哥哥』的跟在屁股後面……那幾年真的是我一生中難得的好日子。直到在我高二那年,父親在施工現場因為碰觸到裸露的高壓線發生意外……」

    聽到「意外」兩個字,某人倏忽抬眉看過去。

    「等我接到老師的通知即匆匆趕到醫院,父親已經在彌留之際。儘管如此,他還要求我要考上他指定的大學,叮囑我照顧好繼母和弟弟……我當時候點懵住,只是慣性地點頭。生怕有一點忤逆他就會從病床上呼一下坐起來訓斥我……」

    伸出另一隻沒有拉著他的手揉揉發痛的眉心,肖丞卓臉上微笑的表情仿佛早已經凝固,「可是,他畢竟是有些糊塗了,不然怎麼會提出要跟丞赫父親合葬的事?如果他不提,也許我的處境就不會那麼為難。」

    微微笑著,他歪了一下頭看向莫光夏,「光夏你說,要是有一天你知道自己的恩人自己的丈夫從來沒有傾心於自己,而是從一開始就搶走了本該屬於自己的最寶貴的東西,你會作何感想呢?」

    被那到目光看得心頭驀然一凜,某人憑著直覺就脫口而出,「會生氣,會遷怒的吧……」

    「一點也沒錯。所以……」如今提起依然感到無可奈何一般,肖丞卓搖了搖頭,「我與繼母之間的尷尬,可想而知。反倒是小丞赫還是那副心無城府的樣子,依然拿我當偶像一樣崇拜。只不過他的媽媽開始很戒備我與他之間的接觸,就好像生怕我們父輩那種喜歡同性的基因遺傳給我們一樣。」

    還真是遺傳了呢……想到對方總是二話不說將自己推到吃干抹淨的「不良記錄」,莫光夏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將吐槽的話說出口。畢竟現在的氣氛,也不是適合開玩笑的時機。

    這一次似乎完全無視了他表情的細微變化,肖丞卓淡笑著將臉撇向窗外,「老實說,認識到自己跟父親一樣喜歡男人的時候,我也恐慌了好一陣子。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潛意識裡我與丞赫的關係也有了嫌隙……雖然沒有血緣,但畢竟相伴著成長,我希望自己寶貝的弟弟能過得幸福一點,簡單快樂一點……而作為一個 HOMO,很難有這樣的人生。」

    說著,他帶點落寞地調回眼光,停留下莫光夏臉上,「刻意疏遠一個自己已經習慣對他好的人,還真的有點難。」

    「……」莫光夏抿了抿唇,不知為什麼覺得有點胸悶。

    「丞赫自然是不高興的,跑來學校找我。我一時情急,就把自己心裡的想法和盤托出。他那時候正好在青春期最叛逆的階段,哪裡懂得什麼是用心良苦。跟我賭氣說那不如一刀兩斷算了,轉頭就跑去申請了遠在英國的學校,並且以第一名的成績被錄取了。」

    提起這一段往事,男人的臉上無端帶了寵溺的笑意,以一種長輩對小孩子慣有的語氣感嘆道,「那孩子從小就聰明伶俐,想必他父親真的是個非常優秀的人吧……我這樣的恐怕根本比不上,怪不得父親生前總是對我不滿意。」

    這種妄自菲薄的話莫光夏還真是第一次從對方口中聽到,莫名地就憤憤不平起來。抿著唇好不容易聽對方說完,異議的話便猛然脫口而出,「誰說你不好了?我都很想感謝你老爸,培養出了這麼優秀的兒子!」

    以他彆扭又驕傲的個性,是很少表達出對什麼人的讚許的。這番不假思索的褒揚一出口,他就後悔了。臉迅速變得緋紅「……」對面的男人微微眯起眼來,也看不出有多欣喜,「光夏,你這麼說是真的覺得我很好?」

    第49章

    人總要經歷一番坎坷,才會知道風平浪靜有多可貴。

    莫光夏記得多年前看到的一部MV,懷抱傷痛的女主角踏上開往遠方的列車,迎面遇到一對白髮蒼蒼的老夫婦,他們在一起剝著橘子最後靠在一起小睡。

    悠揚的旋律配合著女主角淡淡的獨白,「像睡覺和剝桔子一樣簡單的幸福,怎麼會那麼難得。」

    當時他聽了還有一種這是MV編劇在故作傷春悲秋賺人眼淚。現在想想,也許並不盡然。

    清晨的陽光喚醒了沉睡中的人,莫光夏睜開眼,就看到肖丞卓吐息均勻地睡在自己身邊。

    金色的陽光給男人濃密的睫毛鍍上淺淡的金色,使他臉部的輪廓更顯深邃。

    也許是這一陣子工作太過疲勞的緣故,他依然睡得很沉。

    這幅難得靜謐安詳的畫面只需要看一眼,就使人不由自主發自內心微笑默然。

    微微動了動身體,就能夠感受到對方環抱著自己的手臂,指尖的末梢都有妥帖的溫暖。

    看看看著,他就不由得有點走神。

    下一刻,也不知怎麼就俯身親了上去。

    溫熱的吐息交錯,只是一個尋常的親吻,點到輒止。

    然而,就在他剛剛將自己的唇離開的一剎那,本該在熟睡中的肖丞卓倏地睜開了眼。

    四目交接,那雙深邃的眼中滿是毫不遮掩的揶揄和促狹。被這樣的目光籠罩的某人一瞬間大腦硬碟就被格式化了,只能僵硬著脖子定在原處,卻阻礙不了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奔涌著衝上頭頂。

    晨光下,他的臉頓時化作一顆熟透的番茄。

    「光夏,你剛剛在做什麼?」男人眯起眼,淡淡地問出一個在他看來明顯是卑劣無恥的問題。

    「……我……沒……」

    剛剛張開口,相距咫尺的唇瓣便在一次貼合了。肖丞卓靈巧的舌緊跟著送進來,輾轉地加深了這個吻,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結果,一個沒有任何不良動機的早安吻,在男人的主導下遷延出一場熾熱的烈火,整個席捲了他剛剛從睡眠中清醒的意識……

    與之前的N多次引火燒身一樣,事情是以他在床上趴了整整三天宣告收場的。

    「噯----都三天了,你要賴床到什麼時候?」中午特地為他送飯回來的「罪魁禍首」見他依舊在床上做挺屍狀,上前照他挺翹的後臀來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

    「噝----」儘管時隔三天,某人還是因為這種突入起來的震動倒抽了一口冷氣,射向對方的目光無比哀怨。

    害他都下不了床了,還專盯著他受傷的部位出手,這個男人究竟是有多惡劣啊!

    滿腹怨念,但埋怨對方不知節制的話他卻說不出口。

    說到底這檔子事要是他不配合,對方也不能霸王硬上弓,所以說頂多能算「和jian」。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怨得了誰?

    「來起來洗個澡,吃點東西吧。我給你買了喜歡吃的菜。」笑著遞過床頭的睡袍,肖丞卓看了看臥室門外,「再耽擱一會就該涼了,藕夾那種東西熱過之後就不好吃了。」

    他微笑著一本正經的樣子,還真稱得上是個謙謙君子。當然,要除去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的壞心眼……

    想到自己就是因為這部分壞心眼才被翻來覆去地折騰到床都下不了,某人就覺得有一口氣鬱結在胸口,不由得轉過頭把頭埋進枕頭裡,賭氣地說:「我不吃,餓死算了!」

    「那怎麼行呢……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和爸媽交代啊。」

    如此一說,某人又頓時聯想到杯具的威尼斯之旅,被男人用一套水晶茶具與母上置換自己終身幸福的往事,不由愈加憤憤,「我死了就不用交代了。」

    「親愛的,你是鐵了心不想離開這張床了?」

    肖丞卓煞有介事地抬眼想了一想,方才緩緩地開口,「那也好,反正人這一輩子就那麼回事,也確實離不開床,所謂『生在床上,死在床上,生生死死亦在床上』----那不如我們把這個過程加速一點怎麼樣?」

    他一邊惡劣地加重了「生生死死」的重音,一邊促狹地伸手作勢要去掀開某人身上的被單。

    這句話加上掀被單的動作所製造出的效果真是迅疾無雙。

    某位前一秒還高臥在床的神獸頓時從床上竄起來,光速般卷進了浴室。只留下一句「省省吧,敬謝不敏」在砰然關上的門外。

    不動聲色地就又完勝一局的男人站在原地,聽著浴室里響起的流水聲笑得十分平靜。

    這樣的威脅之所以奏效,其實原理十分簡單----一個饑寒交迫的人會因為一碗熱湯倍感溫暖,相反的是對一個吃撐了人來說,即使珍饈佳肴也意味著痛苦。

    人性說來也就那麼簡單。

    「喂,下午有時間陪我去看看工作室的環境吧?」

    嘴裡塞滿美食的某人問坐在餐桌對面悠閒品茶的男人。

    其實「引咎辭職」在家賦閒的這些天,他並沒有真的飽食終日,自從那天想通以後,他已經開始籌備組建自己工作室的事宜。

    身為富二代的莫大少爺自然不愁資金的問題,所以在這方面的行動能力是卓絕的。只不過在工作室選址這一項上,他想聽聽肖丞卓的意見,畢竟以對方的老謀深算是絕對不會吃虧的。

    結果,一向有求必應的男人破天荒皺起了眉,「改天不行嗎?我今天下午約了很重要的客戶。」

    莫光夏抬眼看看牆上的時鐘,唇角抽搐----兩點……難道約了重要的客戶共進下午茶嗎?那你還四平八穩地坐在這!

    關注著他整個表情變化的男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勾起唇笑了,「今天是我去客戶公司那裡拜訪,剛好離得比較近而已。不過……」他起身去拿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也該走了。你慢慢吃。」

    「慢走,不送。」專心於品味美食的某人十分大度地揮手作告別狀,像倉鼠一樣塞得鼓鼓的兩腮使他的吐字變得十分模糊。

    走到門前的肖丞卓忍不住笑了。

    「對了光夏……」拉開門的時候,他恍然想起什麼似地回頭。

    「嗯?」桌邊抬起頭的某人一臉茫然。

    「這幾天關注點電視新聞,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哦。」

    「驚喜?」某人鄙夷地斜過眼來,「就憑那種『前十分鐘,領導同志都很忙;中間十分鐘,人民生活得很幸福;後十分鐘,世界各國人民都水深火熱』的報導?我還不如去看肥皂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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