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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28:56 作者: AMO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絲毫不在意身後的緊咬嘴唇的少年臉上,已經血色盡失。
「對不起,經過查實抄襲事件是文林出版社管理不善,導致名下編輯擅用職權泄露糙稿,詆毀我的個人名譽。這件事的性質非常惡劣,我們已經著手通過司法途徑解決。因文林出版社的主編已經外逃國外,所以在訴訟過程中有誰來承擔第一被告還在與律師商討中,等有了結論會及時對外公布。讓大家替我擔心,對不起。」
電視採訪畫面中,辰光旁若無人地微微一笑交疊起雙腿。這樣從容而優雅的動作,絲毫不像受到任何負面消息影響的人。
「基於此,目前我與文林出版社的連載計劃已經全面停止,不過,很快就會有新作上檔,敬請各位一如既往地支持。」
鏡頭偏移,帶出坐在他身邊眉目清秀的少年。淺色條紋襯衫在此起彼伏閃光燈下流淌出柔潤的光影,一如他臉上淺淡而略帶羞澀的笑意。
這樣的跨界明星組合,讓現場的氣氛頓時被點燃。
記者們像被打了雞血一樣瘋狂提問。
其中,最受關注的還是早前對辰光身染重病的消息。
面對記者的質疑,辰光破天荒露出一個溫暖而又和煦的笑容,「多謝大家對我的關心,不過我真的很好沒問題。至於被曝光的那些照片,其實是我正在進行地獄式的減肥。為了……」他故弄玄虛地停頓,隨即聳了聳肩,「算了,事已至此我就不保密了。我是為了能有一個好的狀態,把自己塞進HarveyNichols設計的以瘦著稱的禮服里去參加年底作協的頒獎典禮。」
一句話,巧妙地轉移了記者的注意力。對於穿HarveyNichols的禮服需要減肥這件事,在場的眾人都發出了會心的笑聲。緊接著,關於年底作協要辦什麼獎項給辰光的話題就占據了記者會的主導。
只有一個記者還死抓著他體力不支作品數量銳減的問題不放。
「這位小姐您很不信任我哦。不過我的身體狀況究竟怎樣……」男人顯然是不耐地蹙起眉頭,但隨即又笑了起來,「你該問問我身邊這位每天和我同床共枕的人。相信他的答案才最有說服力……」
饒有興致地挑了挑俊秀的眉,他一把攬過身旁年笙的肩,大膽地吻上了對方的唇。
台下的記者群靜默了片刻,隨即爆出一陣驚天的騷動。
採訪畫面亂作一團,不知道是不是攝像師太過激動,害得鏡頭差點與地面也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總之「知名作家辰光記者會現場公開出櫃」的消息占據了一周內各大新聞媒體的頭版頭條,並且還有逐漸升溫的趨勢。
「這個辰光,自己GAY也就算了,幹嘛要我家光夏背黑鍋!也不知道為自己積點陰德……」
客廳里莫母按掉了遙控器的電源,不滿地撇撇嘴,「呸----枉費老娘那麼喜歡他,真不是東西!」
回頭看看了自家兒子緊閉的房門,她悵然嘆了口一起。
「光夏啊,要不要吃點什麼,媽媽給你去做。你都三天沒好好吃過東西了。」
咚咚----莫太太試著叩了兩下房門。
裡面一如既往靜默無聲。
「唉……這孩子……」莫太太搖頭嘆息著走開。
知子莫若母。她這兒子幾乎從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家境殷實加上自身條件好,他走到今天一直順風順水,好端端被人扣了這麼大一口黑鍋,自然是深受打擊的。
平日裡沾一點火就炸毛的時候其實他都沒有多生氣,真的一旦生氣起來他總是像這樣不聲不響把自己關起來。
作為母親的記憶里,他上一次這樣還是小學六年級的時候,為父親泡茶,布料開水燙炸了茶杯,父親以為是他打碎的又不肯承認就說了他幾句。
他一賭氣整整一個學期在家裡一句話都不說。
這孩子的個性之偏執倔強,由此可見一斑。
三歲看八十,日常生活里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會賭氣成那樣,何況這一次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媽,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光夏,到頭來還要驚動二老……」
繞過樓梯轉角,她看到自己那個一表人才的「女婿」站在客廳里,滿臉歉意。
「傻孩子,說的什麼話,這件事情怎麼能怪你。」
對話間莫母上下打量一下穿戴整齊的肖丞卓,「丞卓,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沒什麼,這幾天公司里的事比較多,我不放心光夏一個人在家裡,才特地把媽接過來。」男人不著痕跡地笑笑,伸手拿過鞋柜上的汽車鑰匙,「媽,我今晚會留在公司加班,恐怕不能回來……」
他頓了頓,望了一眼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房門,「我回來之前,拜託你照顧一下他。」
第46章
如果,這一晚發生在不同地點的場景能夠被搬上電影銀幕,那麼導演一定會使用分鏡頭拍攝,最後再抽離背景聲音放到同一個畫面上播出----莫光夏蜷縮在寬大的家居服里,無精打采地窩在沙發上。
吃不下睡不好,他在短短几天的時間迅速瘦削下去。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想到頭都快要破掉,他還是想不出辰光為什麼這樣篤定地認為是自己在陷害他。
處心積慮去算計一個人,他有什麼必要非要這樣做?
肖丞卓說得沒錯,他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從小到大都沒有變過。他不屑於向這世界上的一些遊戲規則臣服,因為沒有什麼需要他去卑躬屈膝。
他的生活環境個人條件都給了他足夠的便利。其他人需要苦心鑽營才會得到的東西,他從一開始就手到擒來。
上天是看不過他的運氣太好了嗎?問題是即便要懲罰要清算,也不要給他這樣一個百口莫辯的黑鍋讓他牢牢背上。
這些天他甚至不敢輕易邁出這個房間一步,不敢看電視,不敢上網,甚至手機一個細微的震動都會讓他慌張半天。
他深怕辰光抄襲的事件會有變本加厲的版本衍生出來,化成一塊塊板磚,直拍得他頭破血流。
他聽到母親在門外充滿擔憂的呼喚,不過他暫時不想面對。一夕之間,這個莫須有的罪名似乎就使他喪失了面對一切的勇氣。
同樣難於面對的還有肖丞卓。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撫上自己空蕩蕩的頸間。----那枚對方掛在他脖子上承諾等到他願意的時候再重新戴上的戒指在與辰光發生衝突的那天似乎遺落在那個男人的家裡,當時他聽到的錚然響聲應該就是鏈子在拉扯間不堪重負斷裂的聲音。
記得他淋雨回家的那一晚臨睡前,肖丞卓從背後輕輕抱住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咦,你的那枚戒指呢」。
他的心猛然一沉,只能裝出一副懨懨欲睡的樣子回答道:「剛才洗澡的時候摘下來了……忘了帶上。」
面對這樣連他自己都騙不過的謊話,身後的男人只是淡淡「哦」了一聲,收緊扣在他腰間的手臂,聲音妥帖而溫暖,「明天別忘了帶上……乖,睡吧。」
他盯著兩個黑眼圈坐在沙發里,將筆記本放在膝蓋上,懷著一種莫名的期許的登陸了MSN。
Idolae已經好久沒有出現了。他是不是就是辰光呢?如果是,從此不再出現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不過這是不是就代表著他那些不能輕易與外人說起的困惑或者憤懣,從今以後就再也無人投遞?
Idolae這個偶然相識於網絡的神秘人,曾幾何時已經成為他的心靈寄託?想想都覺得很神奇。
細述遭遇到不平待遇的消息這些天已經連著發過十幾條,不過對方的頭像卻始終灰暗。
莫光夏隱隱有種預感,對方那個用夏加爾「巴黎天空的花束」當做頭像的帳號,再也不會噔一聲亮起來顯示登錄了。
「你的留言我已看到,深表遺憾的同時也覺得你沒必要太放在心上。有時候不需要怕被人誤解,損失的是誤解你的那個人,他喪失了你對他傾心相許的機會。」
……呃……難道真的是這樣嗎?
「可是,難道我就這樣保持沉默下去,等時間來證明清者自清?現在的輿論環境,並不給我這樣的機會。」
抿著唇深思片刻,他敲出了這樣一段話。
本以為這一次的訊息又是泥牛入海,不料對話框閃動一下,Idolae的另一則回復竟然很快出現在眼前。
「不需要過多的自我辯白,因為相信你的人從不需要你的解釋,不相信的解釋無意。」
「那我就真的要吃這個啞巴虧嗎?」
「小傻瓜,對你來說也許很多時候真的就是吃點虧就是占便宜。」
「可是……」
「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如果你想去找誤解你的人解釋,那就去吧。記住,這次去的目的只是為了一抒胸中惡氣而不是抱希望於對方真的會相信你。因為那種非要你浪費唇舌一再地解釋才能換取的信任,它不比一介微塵珍貴。」
反覆品讀著這句話,莫光夏突然愣住。
溫和俊逸的眉目,處變不驚的態度,一如既往如水般綿密滲透的溫柔……「光夏,我們之間很多事都不需要解釋來解釋去的。只要你說的,我都相信你……」
不知是出於習慣,還是出於愧疚,用一扇門隔斷親密接觸的那個男人,這幾天卻越來越多出現在腦海中。
對他所有的刻意隱瞞都採取不聞不問態度的肖丞卓,究竟是用怎樣的心態說出那些話的呢?
此前在他的意識里,這個總是翩然微笑的男人就是小說里常見的那種腹黑大BOSS。他對自己的縱容只不過是出於相信自己能夠掌控一切的自信。
不過要是按照Idolae剛才那句話的思路理解,他給予自己那種不需要解釋就無條件的信任,究竟有多難能可貴!
為什麼在肖丞卓身邊這麼久,他直到今天才想到這個問題?他端坐在電腦前,情不自禁挺直了脊背,被腦海中突然湧現的這種認知驚呆了。
如果沒有辰光對他的誤解,沒有這次的經歷,或許他永遠也不會認為這種基於完全信任之上的愛是多麼彌足珍貴。
被指責偷竊文稿,千夫所指的日子裡,他一開始也難以接受情緒波動了好一陣,幾乎夜夜失眠。就算好不容易睡著了也總是被莫名的噩夢所驚醒,每當那樣的時刻,都是肖丞卓在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