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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28:56 作者: AMO
    而作為到出版社來上班後,他作為責編的第一項工作就是負責著名青春文學作家司朗長篇小說的校對和出版工作。

    當時是莫光夏力排眾議給這部洋洋灑灑上百萬字的作品加大力度宣傳,因為司朗那種冷寂中略帶殘忍又餘味悠長的文風真的觸動了他的內心。

    他其實很容易被打動。

    而眼下面對著證據確鑿的一紙法律文書,當初的感動都變成了笑話。

    被人欺騙的感覺比什麼都來得不慡,身邊主編「唉,這樣一來,社裡豈不是要賠很多錢」 的碎碎念更是讓他心裡的怨氣飆升至max。

    啪----桌上的鍵盤滑鼠被大力甩到地上,足以顯示此刻的莫光夏已經處在暴走狀態。

    剛才還在他身邊轉悠的主編被他這一下驚得直接閉眼咬牙,捂耳朵淚奔----太暴力了,真是太暴力了……

    這位莫大少,一發飆就破壞公物的惡習什麼時候能夠改改?

    勃怒生暈,他在坐回桌前喘了好一會氣,手剛剛伸向一旁的手機,鈴聲就突然響了起來。

    「喂,光夏嗎?」

    聽筒里傳來清潤的嗓音讓他不由得微微一愣,「學長……?」

    「嗯,我在你公司樓下,方便上去嗎?」

    藍添的聲音總是那麼溫和好聽。

    腦子裡還有方才的混亂殘餘,他靜默了幾秒才記起說話,「哦……等一下,我這就下去接你。」

    隔著寫字間大堂的最後一級台階,就看到藍添令人心定的微笑。

    有些人,說不清為什麼就是有這樣一種魔力。

    每一次莫光夏見到藍添,都會有一瞬間的晃神。

    「當心!」

    恍惚里他踩空了最後一級台階,身體一晃,就被一雙有力的手牢牢扶住。

    藍添微微翹起的唇角多少帶了了點寵溺,「你究竟在想什麼,怎麼走個路也會摔倒?」

    手臂上,對方的雙手並沒移開。隔著襯衫的布料,莫光夏清楚感覺到藍添掌心的溫度----小時候長長撫摩他頭頂的那個溫度,熟悉、妥帖。

    這個男人留給他的溫暖和安定總是讓他放不開。

    「怎麼了?在為了官司的事情煩惱?」

    莫光夏一驚抬眼,「學長,你怎麼知道?」

    「我就在法律的圈子裡每天打滾啊。」 指了指自己,藍添倒是笑得相當謙和,「有所耳聞也不奇怪吧?」

    「那你這次來……?」他有些難以置信地試探著問。

    「當然是幫你打官司。不嫌棄的話,讓我來做你們社和你的代理律師吧。」換做別人請都請不到的大律師居然親自上門主動請纓,可對方臉上還是那麼淡然地笑著。

    「……」

    風雨故人來。莫光夏感動得幾乎要哭了。

    「就是說,當初他抄襲的事實並沒有對你坦白。而且原作者的作品也沒有公開發表過,對吧?」

    出版社的小會議室里,藍添放下仔細研究過的資料再一次確認般地問。

    「是的。」莫光夏坦白回答。

    「OK,我知道了。請跟主編溝通,聯繫各家書店,現在還沒有售出的書籍請火速下架。」涉及到工作範圍,藍添的作風倒是與他這個人一向給人的感覺大相逕庭。

    「學長,只要這樣就沒問題了嗎?」莫光夏還是有點擔憂。

    迎著他憂慮的目光,藍添展顏一笑,「其實,在我國的法律中,民法通則和著作權法均未規定侵害著作權適用無過錯責任原則。換句話說,就是在事實證明出版單位或個人沒有故意過失的主觀狀態,應該由抄襲者獨自承擔損害賠償責任……」

    見到他被太過艱深的法律術語弄得十分困惑,男人的語氣又恢復了輕緩溫柔,「光夏,不要擔心,都交給我好了……」

    有了著名藍大律師的幫忙,官司的麻煩似乎是不用擔心了。

    然而為了證明清白,必要的證據還是要由他本人來提供。在辦公室里埋頭一下午的莫光夏將最後一件文件存檔之後,窗外的天早已經黑透了。

    緊繃到現在的神經終於稍稍鬆懈,站起身來,他猛然感到意識里湧起一陣暈眩。

    被胃酸過度侵蝕的痛覺刺激到神經深處,他「嘶」地倒抽一口冷氣,趕緊撐住辦公桌的邊緣穩住身軀。

    從一大早接到那張倒霉的傳票,他就處於心煩意亂的狀態。午飯晚飯都沒有吃過,現在的感覺已經不能用飢腸轆轆來形容。

    MD,最近的倒霉事怎麼這麼多。

    難道真是犯了掃把星?

    他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將桌面迅速整理好,離開辦公室。

    結果一出大門,就看到某位掃把星悠閒地靠在車門邊上。

    自從和這個人扯上關係,倒霉事就沒斷過。

    自己還是離他遠一點的好。莫光夏正想無視路過,那一頭掃把星卻已經風度翩翩地為他拉開了車門。

    見台階上的某人還在風中凌亂不知該邁不邁步,肖丞卓微笑著攤開掌心。

    十指修長,微微躬了身----明明是那麼紳士的姿態。不過……那強制性滿格的奇怪氣場是怎麼回事?

    莫光夏隱忍地嘆了口氣,只能條件反射地就範。

    彎身鑽進車裡的一瞬,突然雙膝一軟,耳鳴聲連成一片。

    呃……他該死的低血糖……

    「光夏……」

    有人在那一瞬間接住了他倒下的身體,動作溫和又不失力道。讓他莫名其妙地覺得就算這樣被抓住,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他醒過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就是天花板上曾經被自己破壞的水晶吊燈。不管看幾次都還是覺得誇張,肖丞卓這個人說到底也是跟他一樣只按照自己喜好出牌的人。

    莫光夏以往也總是因為不按常理出牌而戰無不勝。

    可惜,與肖丞卓大大小小的幾次對戰里,他贏的機率……零。

    想想就覺得風蕭蕭兮易水寒,悲憤地將頭埋進枕頭裡,他恨不得再暈過去一次。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響起,打斷某人準備再一次沉睡的狀態。

    「光夏怎麼了?」門外響起的聲音儘管壓得極低,也聽得十分清楚。

    莫光夏一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是低血糖,看來他一天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fèng飄進來,「我下班去接他,居然直接昏倒了。出了這樣的事,這麼心高氣傲的他會受不了吧?」

    「是啊……」剛剛進門的那個聲音嘆了一口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公司的諮詢業務剛好委託給控方的那家事務所,這件事在那鬧得很大。我下午去辦事,進了門就聽到每一個人都在私下裡討論……」

    那個剛進門的人截過他的話,「所以你才想到打電話給我?」

    「……」

    片刻的沉默,靜悄悄蔓延開去。

    半晌,才聽到開門的人回答,「嗯……法律方面的事我幫不上忙……想了好久,除了你不會再有人全心全意幫他。他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編,而對方現在至少已經是著名作家……」

    頓了頓,他繼續說:「況且事前的調查不足,本身就是他的失誤……這樣一來,他要替出版社頂罪的機率會很高。所以……」

    「你還真是用心良苦。你怎麼知道我會幫他?」那個熟悉的聲音溫靜如水,「況且你做的這些事,他都知道嗎?」

    「我不在乎他知不知道。」房間主人的聲音帶上微微的笑意,「我只是不希望他有事,心情不好,如此而已。」

    「……」又是一陣沉默,他聽到問話的人緩緩開口,「這樣啊……我知道了……給,這個拿去。」

    「這是什麼?」

    「城東老字號露西西餅店的芝士蛋糕,他最喜歡吃這個。不是血糖低嗎,正好補充一下。」那個聲音始終很平靜。

    「……唔……」蛋糕似乎是被接了過去,「我都不知道,虧你想得這樣周到。」

    送蛋糕的那一個似乎是笑了,「光夏很彆扭,通常他說不喜歡的就是喜歡,而真正討厭的他反倒不會提起……跟他在一起也真是為難你了,請你多擔待一些吧……」

    「沒關係。」接話的人很無所謂地回道:「都是應該的。」

    「嗯,那我回去準備開庭的材料了。至於案子,請你轉告光夏不用擔心……」 要離開的人而後出口的話,不容置疑,斬釘截鐵----「我會全力以赴!」

    「這樣最好,我先代光夏謝謝你了。」送客的那個人只是輔以淡淡一笑。

    這番對話的內容,在臥室中的莫光夏聽得清清楚楚。

    他盯著臥室嵌開一角的門fèng,客廳那一線微弱的光透進臥室的黑暗裡,盯得久了,也有些刺眼。

    睡意自然早已全消了,但他的頭腦里依舊滿是暗沉的灰朦。

    聽到客廳那邊傳來關門的聲音,隨後一門之隔的外面的空間又恢復了安靜,他才起身離開了床。

    客廳里,肖丞卓穿著一身淺灰色的家居服,一如既往地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一份報表。

    聽到他開門的聲音,抬起頭愣了一下隨後微笑起來,「……醒了?」

    「嗯……」

    看著他剛剛醒來有點呆呆的樣子,肖丞卓的微笑變得更加溫和,「醒了就快來吃點東西。」

    莫光夏拖著步子跟他走到餐廳里,看到餐桌上羅列得滿滿當當的各色食物明顯愣了一下。

    稀飯、PIZZA、炸雞、小籠包……中西合璧,琳琅滿目,就是搭配在一起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

    這樣吃難道不會發生什麼化學反應嗎?有點無語,他默默轉過頭。

    那一邊肖丞卓還在滿面笑容地招呼,「快點,喜歡什麼什麼自己選。」

    「我沒胃口……」他搖搖頭,目光驀然定格在那一堆食物中間包裝精美的糕點盒子上。

    「想吃這個嗎?」肖丞卓循著他的視線把那個盒子遞到他眼前,「你果然還是最喜歡這個啊。」

    「嗯……你怎麼知道?」他坐下來打開盒子,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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