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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27:56 作者: 盞中鹿
「怎麼了?」
「美麗是原罪,意味著美麗往往會帶來更多的痛苦,不幸,和罪惡。有時候,我寧願你活的快樂,拋棄一切,快樂就好。」
陸續予不知道怎麼回答。顧遠伐捏了捏她的臉,轉身出了淋浴間,站在外面用浴巾擦乾身上水分。
「遠伐。」
顧遠伐用浴巾的時候裡面已經停了水聲,等他擦乾水分,聽到陸續予從他身後叫他的聲音,隔著玻璃,稍微有些悶。
他回過頭。
一個渾身上下塗滿沐浴露,從頭到腳全部是白色泡沫的肉體從淋浴間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了過來,等他回神,她已經呈樹袋熊的姿勢掛在他身上,接著不停的蹭來蹭去扭來扭去,把能蹭掉的沐浴露全都抹到了顧遠伐身上。
很好,非常好。
陸續予抬起頭,給了顧遠伐一個大大的笑臉。
他站在那裡,垂著黑而濃密的睫毛,同她對視了一會,一會兒後,漂亮的藍眼睛裡浮上了無可奈何的笑意。
「你啊。」
將她從身上提下來,顧遠伐又抱住她,走進淋浴間,用蓮蓬頭把兩個人身上的泡沫一起衝掉。
「誰讓你洗的那麼快。」她在他懷裡嬌嗔。
顧遠伐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洗就近兩小時,玩水呢?你別溺死。」
「哇有你這樣說對象的嗎?」
他笑起來:「溺死了我也不救你。」
「顧遠伐!」
「好了好了。」他幫她把頭髮上的護髮素沖了沖,接著把蓮蓬頭遞給她:「快點洗,床上等你。」
☆、暗戀舞者
陸續予將頭枕在顧遠伐的肚子上,閉上眼睛,過去記憶的碎片就湧上腦海,她慌忙將眼睛睜開,顧遠伐抬手放在她發頂揉了揉:「怎麼了?」
「沒,就有點慌。」她關了燈,提過薄被躺到顧遠伐的臂彎里,眼前突然滑過惠樹阮小時候的模樣。
他們確實認識,但是並不是很熟。
記憶里的惠樹阮有洋娃娃一樣的捲髮,她穿著紅色的舞裙,在毛絨地毯上一圈接一圈的旋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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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樹阮不記得韓爾付並不意外。
那時大約四五年級,雖然她和陸續予同在一個舞蹈班,但陸續予時常缺課,而且不用功。但她就不一樣,她熱愛舞蹈,永遠是班上的佼佼者,是老師最喜愛的小姑娘。
韓爾付也在那個舞蹈班,他是班上少有的幾個男生之一,和他們同樣,原本是被父母逼著來的,但是自從他踏入這個教室的第一步,見到惠樹阮的第一面起,他就由被迫變成了自願。
深咖色的捲髮盤至頭頂,簪一朵紅花,耳側有蜷曲的髮絲。火紅層疊繁複的舞裙在她不住的旋轉中開花,宛如烈焰。她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微垂的眼睫落下一層薄薄的陰影,陽光照透她淺栗子色的瞳仁,亮如寶石。
她就像音樂盒裡轉動鑰匙便會跳舞旋轉的娃娃,美成虛幻,在幼年的韓爾付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但韓爾付從小就是個非常靦腆內向的小孩,他從來不敢和惠樹阮說話。在休息喝水的時間裡,他只敢蹲坐在壓腿的槓桿下,遠遠的遙望輕盈坐於杆上的惠樹阮。她喝水,頷首,抬睫,一顰一笑,都是美的。
那時的男孩只有他萌生了這樣懵懂的情緒,但他並不知道,這就是喜歡。
他那時長相非常普通,甚至有些滑稽,在同齡人里時常被嘲笑。他很自卑,也很膽小,舞蹈班的集訓結束後,本以為與惠樹阮無緣的他,在看到五年級的分班表時,眼睛亮了起來。
她在他隔壁,雖然不是一個班,但也沒有關係。
只要能看到她就好了。
為了能天天多看她一眼,韓爾付總會早早起床,自己給自己倒牛奶,熱好昨天媽媽做好的水煮蛋,匆匆吃完,叼上麵包就去學校的過道里等著。惠樹阮經常會從一輛銀色的轎車裡下來,套著粉色的小裙子,踏著粉色的小皮鞋,一頭捲髮迎風飄起。
她走路總是目視前方,挺直脊樑,姿態有種舞者特有的氣質。韓爾付跟在她身後,一跟就是一路,保持一定的距離,每每送至班級,他都會頻頻透過窗戶,只想往裡再看幾眼。
那時的韓爾付並沒有意識到,他這場卑微、沉默、漫長的暗戀,一開始,就是好多年。
初一的時候,男生們的意識終於開始發展。緣分使然,惠樹阮和韓爾付考上了同一所初中,只是這次班級隔的有些遠。一個在五樓盡頭,一個在一樓開端。
但這並不妨礙韓爾付追隨惠樹阮的步伐。數學老師的辦公室在一樓,為了當上數學課代表,他奮起直追,成績由中游殺進前五,成功博得老師的青睞。他如願以償的每天將作業搬到樓下,繞路去惠樹阮的班級,裝作不經意的向里瞟----
她安安靜靜的在做習題,陽光映淺她原本深咖色的長捲髮,她將髮絲捋到耳後,嘴角浮出淡笑。
那時學校里就對陸續予和惠樹阮誰是校花有所爭議,但韓爾付當時並沒有在意過陸續予。他只注意到追惠樹阮的人愈漸增多,他隱隱感覺到了壓力,但在發現惠樹阮無意此事,專心學習時,他又鬆了口氣。
可是,這口氣,能松多久?
他喜歡惠樹阮這件事,終究還是被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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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條追惠樹阮的隊列里,有個學長,初三,是個混的比較好的男生。他不怎麼學習,成天和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躲在廁所里吸菸,在停車場打架鬧事,被學校處分,停課回家,一停就是半個月。
韓爾付搬作業時經常看到他坐在惠樹阮班級門口長廊靠樓梯一側,廊下的大理石長凳上,叼著一根煙,蹺著腿,一邊抖腿一邊看著裡面的惠樹阮,接著,很慢很長的吐出一口渾濁的煙霧。
這個學長長的還不錯,有好看的眉毛和烏黑的眼睛,但他染黃的頭髮和耳朵上的六七個耳洞嚴重折損他的顏值,至少韓爾付是這麼想的。
那天惠樹阮的班級放的最遲,韓爾付走的也不早。他剛走到二樓,就看到惠樹阮被那個男生堵在走廊拐角昏暗無人的樓梯口,他聽到那個男生的質問:「為什麼把我送的東西扔掉?」
她回答他,冷靜中帶著一點恐慌:「我說過,我不喜歡你。」
「我是不是也告訴過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厚臉皮?」
「我不。」他將她按在牆上,「在你眼裡,我就那麼差嗎?」
「你現在和我說話嘴裡都還有煙味。我也不喜歡染頭髮的男孩子。你的成績永遠掛在排行榜上的末尾,你被處分,聽課,打架鬧事,我永遠也不會喜歡你這種人。」
她綿軟又清亮的聲音迴蕩在黑暗裡。
韓爾付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又想了想自己的成績。
男生沉默了很久。
「你就喜歡白港平那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