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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27:56 作者: 盞中鹿
    她睜眼後,兩眼迷濛地望了顧遠伐一會,咂著嘴將雙手伸到他腿上:「抱我。」

    「幹什麼?」他很嫌棄。

    「我要上廁所。」

    「自己去啊。」他更嫌棄了。

    「不我要你抱我去,小哥哥我懶我不想走路。」

    顧遠伐和陸續予進行了一會眼神交流。

    「我還要負責你上廁所?」

    「對啊!」

    顧遠伐站起身,陸續予覺得他想跟她說「滾」這個字。但他似乎忍住了,一邊嫌棄她一邊把她抱了起來:「大姐,你最近是不是發福了?」

    陸續予揚起手就想抽他一巴掌,但看在自己懶到廁所都不願意走去的分上,她收回了手,嬌滴滴道:「大哥,人家這不是為你著想嘛。」

    「什麼?」

    「你運動的時候舉著我,增強運動量,變得更強壯。」

    顧遠伐想了一下做什麼運動的時候要舉著她,那本來是個很有視覺衝擊力的姿勢,思及此,他就更嫌棄了:「對不起,那我寧願日豬。」

    「日豬都不日我?」

    「日豬都不日你。」

    陸續予剛要發作,顧遠伐突然想起什麼:「你什麼時候給我做飯啊?」

    「啊?」

    「做飯,」他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不是買了一堆東西嗎?」

    「哦,」陸續予往他懷裡又縮了縮,「誰告訴你我要做飯的?」

    顧遠伐皺皺眉,一臉疑惑。

    她清了清嗓子:「我買回來讓你做的。沒讓你去買,我是不是很貼心?」

    顧遠伐看了一眼打開著的三樓窗戶,想把懷裡這個愚蠢的人類直接扔出去。

    ----

    崔青釋已經忘了自己是第幾次打白港平的電話了。她聽著電話里的無人接聽,視線無精打采地游離在窗外。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白港平的時候。

    微暗發冷的天氣,蒼穹盡頭懸垂堆積著大朵比天空顏色更青灰的雲,沉甸甸地壓在長滿深青色野草的長坡邊際,重得似要從天上掉下來軋出一片平地。

    十一歲的白港平就坐在草天交際的那條線上,長線筆直,向遠方蔓延,泛著銀灰白的薄光。欲來雨的長風層疊刮開他額前苦咖啡般柔軟的碎發,盤起雙腿上速寫本的紙張在他白而長的指間從下而上快速翻動,一頁摞一頁,嗦啦作響。

    接著,他眯起暗褐色的長目,抬起握有黑色炭筆的手,反放在側眉骨處,視線遙望,仿佛能能夠觸到長空遠在天涯的另一頭。□□出來一截手腕內側皮膚,在這青暗的色調裏白到晃眼。

    風雨欲來。

    他微躬著腰,站起,挺直了脊樑。速寫本捏在手中,他骨節微微泛白,接著,他從線圈上撕下了一張紙,飄進了風裡。

    崔青釋忘記了自己母親吩咐她出來的目的,兩塊五毛錢攥在手心,紙幣被薄汗濡濕。她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世界,忘卻所有,周遭模糊後漸漸退卻,眼前只有那個站在長風中,回眸清冷的少年。

    那時她還未蓄長發,修剪到耳根的黑短髮被吹的亂七八糟。十一歲的白港平夾著速寫本從山坡上已經走到了她眼前,她才慌亂的理起頭髮,五毛錢的硬筆「鐺」地掉在腳旁。

    她心裡十分尷尬,也非常慌張,但顯然她在意的少年並未注意到她。他垂著長而濃密的暗褐色睫毛,它們微微掩住深色的眼瞳,幽暗不明。

    他就那樣從崔青釋面前走了過去,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她的,從頭至尾都沒有看過她一眼。

    崔青釋彎腰拾起地上的硬筆,捧著手心的錢呆呆地向少年的背影看去。

    從那時她就在想了,這個男孩子,光是背影,都是那麼的薄情寡義啊。

    ----

    「嘿!續予!」

    肩膀被人從後面拍住,陸續予頓下腳步,回眸時眼角帶笑:「嘿!」

    惠樹阮蹦到她身前:「你最近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陸續予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惠樹阮也跟著她笑,挑了挑眉毛:「和好了吧?」

    「早就。」

    惠樹阮隨即興奮起來:「我就說,他那麼喜歡你。」

    「你怎麼覺得他會那麼喜歡我?」

    「你怎麼會這麼問呢?」惠樹阮看著陸續予,一臉茫然,「你感覺不到嗎?」

    她片刻遲疑後慢慢道:「哦……我知道他喜歡我。」

    惠樹阮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盯了陸續予一會:「那你問個屁?」

    「不是,我的意思是……只是他可能沒我想的那麼喜歡我。」

    惠樹阮提著手裡的飲料,一邊擰開瓶蓋,一邊慢慢地說:「陸續予,可能在感情這種歷程里,你永遠是被愛的那一個。愛你的人太多,你收到的愛太多,你早就感官麻木,當那個人全身心投入愛你,想給你全世界的時候,你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陸續予覺得自己聽不懂惠樹阮說的話。她看著惠樹阮的眼睛,覺得迷茫霸占了自己的大腦。惠樹阮向陸續予的身後看去,接著識趣的退了幾步,讓到一邊。

    「談什麼呢?」

    身子被人攬住,陸續予回過頭,顧遠伐正垂著長而烏黑的睫毛看她。她笑起來,反手挽住他的胳膊,搖頭道:「沒什麼,閒談而已。你今天也來上課?」

    「嗯,今天沒事。」

    男子湛黑狹長的雙目,在望向懷中人的時刻,悉數是化冰的溫柔。這種眼神惠樹阮很熟悉,她隱約想起付崖曾經的目光,但是除了付崖,似乎還有別人,可惜她記不清了。她看著陸續予的臉,能夠清楚的從臉上感覺到她正在戀愛,但是這兩個人之間,又好像橫亘著什麼東西。這東西透明但堅硬,無法觸碰也難以緩解。

    「軟軟,我們先走了。」

    回神時她向自己揮手道別,惠樹阮也抬起手,向她擺了擺:「有空一起吃飯。」

    「好。」

    他們連背影都是極其相稱的,只是都好像背負了很多,仿佛不夠快樂。

    預備鈴響了。

    惠樹阮抿了口水,旋緊瓶蓋,按下電梯按鈕。手腕上表的時間告訴她約有□□分鐘的準備時間。

    數字漸變,電梯上行,到她這一層時,「叮」地停住。

    暖黃的光線從電梯裡泄出來,電梯門徐徐打開,惠樹阮邁進電梯的腳卻在看到電梯裡的人時不由自主的停頓。

    男生以一种放松的姿態斜倚在電梯裡不鏽鋼欄杆的邊角,套著藏藍的衛衣,戴著黑色的口罩,緩慢而慵懶地抬起眼睫。長而烏黑的眼睫下,是幽幽的視線,深邃、抓人。

    惠樹阮還沒完全回神,只聽身後就響起一串劇烈的腳步踏動聲,一群才從宿舍趕過來上課恐懼遲到的人從後面以喪屍般洶湧的姿態想要擠進來。惠樹阮有些驚恐的看著「喪屍大軍」,腳步挪不動,只感覺手臂被人扯住,那人用力一拉,她就被扯進電梯邊角里,淡淡的菸草味從用身子替她圈出一小塊空間的男生的衛衣上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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