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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27:56 作者: 盞中鹿
眼淚無聲的順著臉頰滲入泥土,她就算再心狠,也無法接受這個曾威風八面的男人,如今因她挨打片手不可還的,殘忍的事實。
顧遠伐----
她閉上了眼睛,緊咬下唇,內心的煎熬勝過肉體上的苦楚,她寧願下地獄,就算是地獄的懲罰都抵不過她的罪惡。
鞭子劃開空氣抽到皮膚上,一下又一下,在這個被血染紅的夜裡,清晰無比。
四十八下。
他被打到皮開肉綻。
與鞭聲同行的,是男人變態到極致的嘶啞大笑。
他終於停下手,挑起顧遠伐的下頜,並慢條斯理的舉起了槍,用一種變了調的尖細似女人的聲音對他說:「這麼多天我都沒派任務,只為了遇上你……我們不玩點大的可怎麼好呢?!」
顧遠伐始終沒有出聲,血跡在他額角,眉梢,唇上乾涸,沒多久又滲出新血。他眯開眼,轉了轉冰冷的眼珠,聲色喑啞:「呵……如果折磨我讓你愉快,那你自便吧。」
他緩了很久,吐字艱難,卻有種異常的堅定,同時還鐫帶著刻骨的嘲諷。
「你這種失敗者,也只有在折磨中尋找快感了。」
男人冷笑一聲:「你還嘴硬。都說了你這副嘴臉是你渾身上下最令人噁心的地方,你明明雙手染血,無辜的人慘死於你手裡,你還在假裝清高,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聖人嗎?你狗屁不如。」
「我……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本清高。」
黑色槍枝抵在他的拇指,男人提高了嗓音宣告他齷齪罪惡的思想:「顧遠伐,等我把你這每一根手指都打穿了孔,用線穿起來在舞台上表演傀儡戲,你再好好和我磨嘴皮子吧。」
陸續予瞪大了眼睛。
「砰!」
「砰,砰!」
槍聲孤獨,撕裂血夜,冰冷而空洞,一點點,霜結她的眼淚、思想、血液,和靈魂。
太安靜了----
只有槍聲在響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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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聲驟然停止。
陸續予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槍枝被顧遠伐反手握住,粘稠、暗紅的血液順著槍枝向下流落,機械男愣了愣,眼神隨即陰狠。
「怎麼,是受不了這點小挫折了,想反抗也要想想你的那個寶貝女人啊。」
他躺在地上,髮絲掩住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神情,陰霾下,他卻緩緩地在唇角提起一個微妙的弧度----這是一個沾滿了血污的弧度,染滿鮮血,浸滿罪惡。
「時間到了。」
男人怔住,摸不透顧遠伐的套路。
「你是才被我折磨多久就瘋了?說話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他啞啞的笑了起來,想從顧遠伐手裡把槍□□:「什麼時間不時間……」
「你的時間。」
顧遠伐用右手臂撐著自己,一點一點的抬起身子,風吹開他額前黑色的軟發,那枚深藍色的尖角,和他仿佛灼燒著藍色磷火的眼睛,都好像帶著尖銳無比的諷刺在嘲笑他。
「你身上,之前在和我近距離接觸的時候……」
「被我埋了個炸彈。」
話音未落,趁著男人沒來得及回神,他就被顧遠伐掐住脖子狠狠的甩了出去,接著,顧遠伐以最快的速度沖跳到陸續予身邊,將她打橫抱起,並迅速撤離到幾米開外,時間飛逝,爆炸倒計時,他用身子護住她,俯趴在地。
「砰!」
「嘣!----啪!」
炸彈爆開的聲音震耳欲聾,金橘色的煙霧在空中炸裂,伴隨著滾滾濃煙,火焰落在磚瓦之上,燃燒之後,又逐漸熄滅。
再接著,萬賴俱寂。
世界都好像在逐漸離她遠去。
陸續予眯縫著眼睛,本想睜開它好好看看,好好看看眼前這個為她受了重傷的男人,卻怎麼也使不上力,她覺得自己所有的感覺都在慢慢消失,就連疼痛都麻木了。
此時此刻,她只能感受到顧遠伐的呼吸,還能聞到他身上一股很特別的味道,藍色火焰的味道。
好像聽到他在叫她?可是他的臉那麼模糊,他的聲音,也隨著這個世界,漸漸地,緩緩地,消退了,如同潮水一般,丟下她一人離去。
她顫抖著睫毛,費力的想擠出幾個字。
「顧……顧遠伐……」
光是叫他的名字,都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都還沒能和他道歉呢。
這是陸續予失去所有感覺前的最後一個想法。她的世界終於變得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雷聲震耳,閃電青亮,撕裂了天邊烏青的雲霧。
顧遠伐跪在地上,懷裡擁著她,雨水貼著他的面頰一點一滴流下,滑入衣衫里,寒涼鑽心。他貼著她冰冷的額頭,吻了吻她的眼睛,一邊將她抱起。
「你會好起來的。」
他低聲說。
「God bless you,my lover.」
他向大雨深處走去。
☆、白色交易
午後的陽光金的亮堂堂,塗在潔白的窗楹上,層層疊疊,花生油似的澄明晃晃。點滴順著透明的軟管遊動著融入骨血里,時間在空氣里緩慢地流淌而過,和著消毒水的氣味,有些刺鼻。
病人的呼吸輕輕淺慢,血液的流淌沉默寂靜,花瓣萎縮的聲音悄無聲息,就連陽光漸漸轉換的動靜,也變得仿佛能夠被人洞悉。
陸續予睜開雙眼的時候,她周遭的事物便是如此。她的視力由模糊到清晰,費了她一些時間。她開始轉動乾澀的眼珠,企圖在這片潔白里發現什麼,或者找到一些足以打破沉靜的事物。
但是她一無所獲。
她戴著白色的吸氧器,手臂因為掛水冰涼得刺痛。
為什麼……這裡只有她一個人?
陸續予努力的使自己回想那晚發生的種種,卻都很模糊。她知道顧遠伐受的傷比她嚴重的多,但對方顯然並不是很在意----能那樣及時送她來醫院的,除了他也沒有別人,可他不在這裡,也一定是回去了。
真是自以為是的傢伙。陸續予心中不禁一陣慍怒,他是覺得自己身體當真刀槍不入嗎!那樣重的傷,又不願接手治療,他得恢復多久?
嘶----傷口好痛。
「續予!」
陸續予的注意力剛剛集中在自己後背的傷口上,聽到聲音她向門口看去,惠樹阮抱著一束鮮花站在門口,風吹亂了她的長髮,她嬌嬌小小的,裹在米杏色的針織衫里。
她瞥了一眼床頭的花。原來是她送的。
「天哪你終於醒了!」
惠樹阮的眼眶紅的很迅速,她帶著小跑過來,隨手把花丟在一邊,握住她冰冷的手:「醫生……醫生說你傷的很重,但好在沒有傷在要害,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陸續予吃力的搖了搖頭。
她深吸一口氣,晶亮的液體汪在她的大眼睛裡,她用手掩住半張臉,吸了吸鼻子,才說:「都要一個星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