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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27:56 作者: 盞中鹿
    藍腦袋挺有能耐?

    韓爾付挑了一下眉毛:「有事?」

    「我妹妹想請你陪她好好聊天,再跳個舞。」

    聽了這話,韓爾付一挑唇角,眼角微揚,瞳里有嘲諷有輕蔑:「有話不會自己說?沒嘴?」

    藍腦袋哼了一聲:「哥,你看這個人,說話多衝!」

    韓爾付將手邊的Whisky推到一邊,整整衣領站起身,手滑入褲口袋,揚起下巴,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我這人沒別的毛病,就是不願意被強迫著講話。沖的就是你,女人有事沒事不要瞎逼逼。」

    情形緊張無比,箭繃弦上,一觸即發。藍腦袋氣的一張臉都漲紅,眼見那大漢就要舉起高腳凳對準韓爾付砸下去,韓爾付本來想躲,卻被誰向後一拉,接著那個高腳凳就被一隻修長而骨節畢現的手接住了。

    韓爾付在那一瞬間,感覺到自己身後低到極端可怖的氣壓,好像再往後踏一步,就會墮入地獄似的。

    說起來,他好像在這酒吧經常聽說他,但很少遇見過。

    ☆、酒吧

    高腳凳擋住了大漢的視線。大漢動了動手,想移開凳子,不料高腳凳如被膠水粘黏,紋絲不動。就在他準備收手的時候,高腳凳被一股強大的力抽走,接著狠狠的砸到了他的腳上,在幾秒麻木失去知覺後,那大漢爆出一陣驚吼。

    凳抽人顯,在藍腦袋看清對面這個男子時,她嚇得一口氣堵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眼淚圈紅了眼睛,她伸手去扶大漢的動作都格外的機械和僵硬。

    「你……」

    大漢剛要發作,那半張臉都浸在陰影里的男子將手從口袋裡抽出來,食指豎起,抵在唇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藍腦袋使命憋住氣,拉著大漢示意他別出聲,等那個男子做出下一個手勢----手拿開,握成拳,豎起大拇指,接著傾斜,對準大門,指了兩下。

    大漢不認識他,只知道這個男人挑戰了他的威嚴,他本不願善罷甘休,可他的妹妹一臉慘白的推著他出去。

    他每走一步都覺得腳疼痛難忍,步步鑽心的疼,等出了大門,他才發現,難怪他已經要走不動路了。

    腳骨被強制砸到斷裂,如何不疼。

    酒吧里的輕音樂依舊舒緩怡人,燈光也配合著曖昧的氣氛,男子拉開另一把高腳凳坐下,同樣要了一杯Whisky,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兒戲。

    韓爾付覺得他眼熟,他也許是他的同校同學,可平時見到他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他猶豫著去留,對方見他遲遲沒有動作,突然抬起頭斜了他一眼。

    藍色的火焰燒灼在他眼中,他兩顆眼珠又如同是惡魔把玩的會燃燒的藍色水晶球。

    冷。

    那火燒的人心中直泛冷,寒意一節節凍出去,蔓出潔白的冰花。

    他保持注視他的姿勢,一隻手拿著Whisky,一隻手拉開自己身旁另一隻高腳凳,隨後用手指輕輕點了點高腳凳黑色的皮面。

    韓爾付做了一個深呼吸,挑了挑眉,不能慫。他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慫,活了十多年了,什麼人沒見過啊。

    他坐下去後就裝作若無其事喝起了自己的Whisky,那抹藍色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幾秒,隨後便移了開,他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剛才謝謝了。講真,我也並不想惹事。」他說著,悄悄的瞥了他一眼。

    「今晚難得少人,我喜歡清靜。」

    對方的回答都很冷清。感情是不想清靜被擾所以順便幫了他一下?這個人蠻有意思的,可以聊聊天啊,反正也無聊。韓爾付託著腮思索了一會,有意無意的自我介紹起來:「我叫韓爾付。」

    冰塊在液體裡撞動,咣當作響。

    「顧遠伐。」

    韓爾付推開酒,他就覺得這個人他好像認識。不是因為同校的緣故,他認識他不僅僅因為現在的關係。

    那是什麼時候?

    「每一晚都很無聊。」韓爾付喃喃道,「每一天,每一晚。」

    「人生都無聊。何況是漫長而毫無盡頭的一生。」

    韓爾付轉了一下高腳椅,他看著他:「小伙子,咱們可以聊聊有些意義的東西。」

    好像喝的有些多了,今晚。意識不如以往那樣沉重,像系在雲上,飛到天空的一端。顧遠伐揉了揉眉心,心想自己今晚喝的確實有點多,否則也不會多管閒事。

    「說吧。」他回答。

    也不會和這個男生扯些有的沒的。也許是無聊?也許是他也不想重複每一晚同樣的事情。

    「其實我也許認識你。好吧我承認這句話有些俗氣,但我真的這麼覺得。我們不討論這個話題,我們來聊聊……感情?怎麼樣?」韓爾付拿起酒杯在高腳椅上晃了晃,也沒管顧遠伐答沒答應,自顧自說了下去:「……我也許談過不少戀愛,但我真心喜歡的那個姑娘我始終沒得到。她太美好了。」

    顧遠伐看了一眼酒杯,已然空底,便又續了一杯。此時舞曲已經換了好幾首,但大體的格調始終沒變,繽紛黯淡光澤搖曳在舞池裡,鬆散的人群間漂浮著倦意、□□、曖昧,及酒醉後的空虛。

    「……感情里總有一方付出挺多的,總有一方敗給一方,要投降,要舉起旗幟認輸。」身旁男孩子又開始絮叨,他收回神,聽了幾句。他好像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說了下去:

    「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呀,她跟了別人,可我覺得那個人對她並沒那麼好。她脾氣本來就很差,家裡人寵她猶如公主,她哪受得了低下的待遇。」

    這個人喝的也挺醉,說不定比他多。顧遠伐瞄了瞄他,看到他眼裡迷濛,醉意晶亮的閃爍在他淺棕色的眼睛裡。

    「嗨,和你說這些你會不會也不懂?那我問問你,你有沒有愛上一個人?」

    顧遠伐呷了一口酒,聽了這話,笑意浮上嘴角:「怎麼,你覺得我不會愛上誰?」

    他努努嘴:「不像,你不像。」

    他聞言大笑出聲:「愛,怎麼不愛?只愛那一個,一生里,也只有那一個,我沒有,也不會,更無法,除了她再愛上別人,我沒有多餘的精力了。」

    韓爾付聽了這話,沉默了下來。他好像看到面前的酒杯們在光影中穿梭,音樂的節奏逐漸遠離了,整個世界都逐漸遠離了。他雙目沒有光澤。他有些恍惚的開口,說:「那,她愛你嗎?」

    她愛你嗎?

    她會愛你嗎?

    Whisky多烈啊,真不宜多飲。烈得他神志都苦了,要不然他怎麼會連嘴邊的笑意都浸著苦澀呢?

    「也許不會。」

    他笑著回答。

    眼睛睜開的時候尚為乾澀,疲倦。她睜了一道縫,隨即閉起來,她憑著感覺去摸自己枕頭旁的手機,摸到以後,看了一眼屏幕,除了優酷等各種視頻軟體以及微博的推送,她沒有再收到任何其餘的消息。

    心裡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浪流,冷而空虛,更難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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