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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27:56 作者: 盞中鹿
    然而好景不長。

    「陸續予?」

    一聲炸雷。

    她現在最怕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陸續予的身體不可自制的抖了一下。她緩慢的將視線上移,看向來人。

    女孩子白皙的小臉在冷風中凍紅,一輛晚歸的汽車從她身後呼嘯駛過,遠光燈的光線打在她的臉上,光影變換,交疊,消失。霓虹燈的七彩在她眼中碎裂,她眨了一下眼睛,輕輕的呼出一口白氣。

    「是你啊。」

    全身的戒備驟然鬆懈,陸續予理了理高高的毛領,抬起眼睛看著她:「這麼晚了,你也在外面?」

    惠樹阮坐到她身邊,放下包,將手縮進袖子裡,反問道:「你不是也在?」

    她聞言笑了笑:「我以為……你和我不一樣。」

    「有什麼好不一樣的。」惠樹阮別過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兩個人呼出的白氣蒸騰在空氣里,稀稀薄薄,最終慢慢淡化散開。

    「我剛剛分手了。」陸續予說。她遠遠的望著馬路與天空交接的邊際:「但我一點都不難過。我好像永遠都是這樣,沒有穩固的關係,心情也總是不穩定。有時候喜歡自己,有時候討厭自己,有時候喜歡別人,有時候討厭別人。」

    惠樹阮聽了突然輕輕的笑出了聲,陸續予轉過頭看到她笑彎了的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撩人無比。

    「好巧,我也剛剛分手。」她說,「你看,我們還是有地方一樣的。」

    陸續予抿唇笑了,不過沒有接話。她不知道說些什麼,她思考了幾分鐘,才開口:「但你一定很難過。」

    「……」

    惠樹阮垂下眼帘,盯著自己手中的圍巾。她沒有反駁。她說:「那天你也看到了。每次吵架都那麼激烈,誰受得了。我這脾氣,換誰都忍不了。」

    「你有想過為誰改嗎?」

    「我已經改很多了。很多時候我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尤其是面對他的時候。戀人相處時總要與對方磨合,我們磨了那麼久,磨來磨去最後仍舊沒有結果。其實我從很久以前就在想,他還會容忍我多久,這個期限每一天都在縮短,最後,它還是來臨了。」

    陸續予點點頭:「愛情像種毒品。你的精神需要它,一旦突然離了它,精神就會受不了,人就垮了,軟趴趴的,真是沒用。我不懂它到底有什麼好的。奇了怪了,每個人都爭著搶著要吸毒,誒,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生病了?可笑不可笑?」

    「吸了毒就能暫時忘卻煩惱,快活似神仙,他們都在追求那一瞬間就快樂,人在快樂的時候,往往不會顧及結果。」惠樹阮聽到了來自遠方公交的鳴笛聲,她把手機收到包里,站起了身,低頭看到陸續予扶著站台標示的柱子正在沖她笑。

    「結果呢?」

    她問。

    「結果?」惠樹阮搖頭嘆息,語帶笑意:「又有什麼結果?如果實在要有結果,他們依舊……粉身碎骨渾不怕啊。」

    有什麼結果?

    結果的結果,大概是一切從頭,再摔得鼻青臉腫一次比一次狼狽卻還在奮不顧身飛蛾撲火吧。

    因果循環,輪迴,永不止息。

    ----

    陸續予背著包,望著走在前頭的白港平發呆。

    她想起這個男生那天找她買禮物,說要送的那個女生,還不是他對象。不知道什麼樣的女生才會讓他上心,而且還沒有很快和他發展成戀人關係。

    憑心而論,陸續予在認識的那麼多男生里,只有白港平她不怎麼反感,她還有點喜歡。這個男生氣質乾淨,清爽的叫人想討厭都討厭不起來。

    白港平的最終目的地是圖書館,陸續予來這的次數不多,但她還是不知不覺的就願意跟著白港平坐在這個書卷氣息濃厚的地方一晃半天。

    她裝模作樣的拿著書,心猿意馬,她當然不知道的是,還有別人也來了這裡。

    ☆、潛意識

    隨手抽出的書本攤開在桌前,風吹翻了幾頁,陸續予渾然不覺。白港平坐在她前面的那一桌,她總是忍不住就將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他那裡。

    啊,真是……

    怎麼就會莫名其妙的對一個大眾男神感興趣。她扶額嘆息。

    「呲----」

    椅子被拉開的聲音使陸續予抬頭,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她巧克力色的頭髮從肩膀滑落到身前,她盯著來人,說不出話來。

    顧遠伐在她對面坐下後,抬起眼睫看了她一眼。陸續予慌忙撤回視線,低頭讀起書來。

    「我坐的這個位置是不是不太好?」他用食指挑開書,一隻手托住下巴,烏黑的眼睛緊抓陸續予不放。

    「什麼?你坐哪跟我有什麼關係。」陸續予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冷淡的樣子。

    他挑起嘴角:「別讀了,你到底在看什麼我們都清楚。」

    「我沒有在看什麼。」陸續予逼迫自己沉浸到書本中去,她的手指緊緊抓住書本,奈何她越逼自己,越適得其反。

    「哦?白港平可比我好看多了,我坐這太擋人視線了。我以為你會讓我挪一下,既然你不介意看我,那就看我吧。」

    「誰要看你了!」陸續予皺起眉,啪的合上書,「你真討厭!」

    顧遠伐也合上書,彎著唇角,雙手環胸輕輕後仰,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致的與她對視:「現在多好,看你裝的那樣子我都替你難過。」

    「誰裝了!」她低聲吼出來,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控,被戳穿的失控。「我不想跟懦夫講話!他們說的真對,你什麼用都沒有,你就是個廢物。」

    「我是不是,你比誰都清楚。」他微微眯起眼睛。

    陸續予不屑的冷哼:「你是不是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在我看來,你就是。你證明你不是又怎樣,我就是不喜歡你。」

    「陸續予,你知道你有意思在哪嗎?」他笑起來的樣子竟莫名有幾分妖嬈,危險,而又勾魂:「你真實的樣子比什麼都迷人。你什麼都敢說,明明在害怕卻還要把什麼都說出來,說的比什麼都絕情。」

    「我很喜歡你這一點。」

    「我不需要你的欣賞。」她站起了身,「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你能不能不要把每次見面都搞的像是一場戰爭?火藥味這麼重,你是不是很喜歡火藥味?」他躺在椅子裡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你面對你知道的一切但毫不畏懼,你勇氣可嘉。」

    「顧遠伐,我並不想招惹你。」她冷靜的表明立場,「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當作陌路。」

    雙手枕在腦後的顧遠伐突然收斂了懶散的模樣。他嘴角微微下垂,但聲音里仍然殘存笑意:「不,陸續予。招惹的人是我。我自願的,與你無關。」

    陸續予皺起眉,冷漠道:「顧遠伐,你神經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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