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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7:40:36 作者: 持枝
存摺里的錢都被蔣伍強輸光了,去銀行貸款,那邊給出的答覆是:還款能力達不到放款條件,所以不予貸款。
蔣馳試過去便利店打工,結果才去了兩天就被貸款公司的人找上來鬧了一通,並告訴他們半個月內必須拿出來十萬塊錢,不然蔣伍強的手就別想要了。
回去的當天,家裡多了一個快遞箱子,裡面裝著一隻被剖開的死老鼠。
血液漫過灰色的皮毛,流的到處都是。
蔣伍強終於害怕了,跪在地上求蔣馳去找胡蝶,他說:「你是胡蝶的孩子,她一定不忍心看你這樣的,小時候她最疼你了,你去求求她,蔣馳,你去求求她!」
蔣馳蹲下身子和他平視,而後提起蔣伍強的後領,「蔣伍強,我媽去國外了,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聯繫到她。」
其實胡蝶走之前給蔣馳留了一個電話號碼,和他說,如果遇到了麻煩事,就給媽媽打電話。
蔣馳坐在房間裡,計算好時差,十分鄭重地摁下紙條上的電話號碼。
指甲嵌入掌心,他坐下又站起來,不斷重複著一個動作,企圖沖淡心頭那抹緊張和焦慮。
終於,下定決心,蔣馳摁下撥號鍵。
兩秒後——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冰冷的機械女音在寂靜的夜裡十分響亮,「咚」一聲,手機掉在地上,蔣馳雕像一樣僵在原地。
不止是蔣伍強找不到胡蝶,現在連他也找不到了。
蔣馳握著桌上的懷表,嘴角繃得很緊,眼裡沒什麼焦距。
胡蝶,不要他了。
...
半個月過去,他們只籌到了三萬塊錢。
借貸公司的人揮舞著鐵棍,把家裡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臨走前放下一句話:「沒錢還就拿房子抵,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收拾,明天一早從這裡滾蛋。」
在那之後蔣馳有試過找別的工作,再髒再累他都願意干,可還沒做上兩天,就被借貸公司的人攪和砸了。
一次沒忍住,蔣馳和他們起了衝突,紅著眼質問他們每次都砸掉自己工作的地方是什麼意思,到底還想不想讓他們還錢。
領頭的戳戳他的心口,「當然想讓你們還,不過不是以這種方式,咱們換一種,你倆很快就能還完錢,就是得養上個十天半個月。」
「你想都別想。」蔣馳用力掙脫他們,把這段時間掙的錢賠給老闆,戴上帽子,走了出去。
最不濟的時候,蔣馳跑去了近郊區那裡的工地。
做臨時工,從天蒙蒙亮干到天黑。
一天兩百,管頓中午飯。
之前從來沒做過這種粗活,一天下來蔣馳的肩膀和手心都被磨出了血泡。
累。
但好歹是有了經濟來源。
鹿山回不去,打工的第一晚,蔣馳拎著書包在路邊閒逛,在過了一個馬路之後,他看到路邊立著幾個由鐵皮組建成的小屋子。
外頭掛了個牌兒
——6元一晚。
屋子的地方很小,裡頭又悶又潮,散發著一股顯而易見的霉味兒。
一頂昏暗的白熾燈掛在上頭吱悠悠晃著,沒有家具,也沒有洗漱的地方,有張破到掉漆的桌子,還有一把瘸腿的椅子,鐵架子床,床鋪是幾十年之前的大花圖案,灰濛濛的。
蔣馳累到極點,把包扔在床上枕上去,沒脫衣服,將就著睡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周,除去租房子的四十二塊,蔣馳攢了一千三百八十五塊錢。
握著浸滿汗液的鈔票,蔣馳頭一回覺得日子有盼頭。
第二周,蔣馳照常去工地上班,還沒走進去,他就看到了門口那幾個熟悉的身影。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蔣馳條件反射般的,拔腿就跑。
他沒被抓住,但是工地也去不了了。
凌晨一點的大街,蔣馳屈膝,頹然地坐在一個不知名的巷口,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地方可去。
兜里還剩點錢,他去營業廳沖了話費。
手機重新開機後,近一百條信息湧進來,機身一直在掌心裡震動,連帶著他握著手機的那條胳膊都發麻。
他垂首,看到宋意發來的一大串消息。
其中夾雜著幾條張烽和鄭祖柏的慰問。
yzr:蔣馳,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遇到困難的話你一定要和我說!
yzr:照顧好自己,蔣馳。
yzr:生日快樂,蔣馳。
yzr:蔣馳,好好吃飯,不要打架,遇到事情了一定要和身邊的人說,不要自己憋在心裡,不願意和我說的話,你可以和張烽和鄭祖柏他們說。
晚風在巷子裡呼嘯,獵獵風聲划過耳畔。
蔣馳仰起頭,定定望著夜空,漆黑的瞳孔中慢慢積蓄起霧氣。
在這個破敗森冷的秋天,蔣馳迎來了十八歲生日。
指腹摩挲著光滑的手機屏幕。
漆黑的小巷子裡,他悶悶地想。
十八歲,一點也不快樂。
打工的地方砸了,蔣馳也不想回到那幾平米的鐵皮屋裡,乾脆長腿一伸坐在地上,打開宋意給他發的信息,一條條回復。
——沒遇到困難,一切都挺好的,不用擔心。
——嗯,你也照顧好自己。
——沒你,不快樂......
——沒打架,飯也在吃,沒別的事情,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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