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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7:40:36 作者: 持枝
他叼著煙,不算太正經地說:「蔣馳你長得帥,哥這兒不知道多少富婆姐姐都向我來打聽你的聯繫方式。」
陳東撞撞他的肩膀,壞笑:「陪一個月你知道有多少嗎?」
蔣馳沒說話。
陳東手指比了個數字,「這個數!」
「五千?」蔣馳也跟著點了根煙。
辛辣的味道闖入喉腔,嗆得他想咳嗽,大牌煙也沒他想像中的那麼好抽,蔣馳咬著煙,眉頭輕皺了一下。
「抽不慣?」
「沒。」蔣馳平靜答話,吐出一抹煙霧。
在陳東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煙終究是沒拿下來。
煙霧緩緩爬升,陳東把菸頭碾進菸灰缸里,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五千?」
他搖搖頭:「你想的也太簡單了,一個月十五萬,還不算高興時給你的零花錢。」
陳東搭上他的肩膀,「我一個哥們兒跟著富婆玩了兩個月,買了輛奔馳,給我們羨慕的。」
「老子就是沒長那張臉,要不我也跟著去了。」
白霧散去,包廂里空留鼓譟的樂點,陳東懶洋洋倒回沙發里,「怎麼樣,你一句話的事兒,前兩天正好有一個美女找我要你聯繫方式。」
金屬打擊樂的鼓點重重碾磨耳朵,音響的聲音被調至最大,沙沙的顆粒感鑽入耳朵,振膜隨著聲音鼓動輕微起伏著。
蔣馳感覺心臟也在跟著振膜的頻率一起震顫。
悶悶的,說不出來的脹疼。
「我出去接個電話。」蔣馳握著手機緩緩起身。
手機都他媽欠費不知道多久了,哪來的電話可接。
陳東瞥了他一眼,笑一聲,沒拆穿:「去唄。」
衛生間裡,蔣馳站直身子盯著面前的鏡子。
白T被水洗到近乎透明,肩膀處嶙峋的骨頭撐起寬大T恤,衣服長長的下擺遮住褲子上的校徽,黑色碎發垂在額前,蓋過眉毛,堪堪遮住視線。
幾天幾夜沒怎麼闔眼,眼眶裡紅血絲蛛網一樣密布,唇色淡到近乎蒼白。
狼狽不堪。
蔣馳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被他一捧捧拍在臉上,刺骨寒意順著指尖一路攀至四肢百骸。
腦海中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過了個遍。
國慶前還好好的,蔣伍強也再沒找他要錢,每天穿戴整齊的出門,然後八、九點鐘回來,回來時身上乾乾淨淨的,沒什麼嗆鼻的菸酒味。
蔣馳以為他戒了,改變了。
可事實卻重重給了他兩巴掌。
蔣伍強非但沒戒,反而更變本加厲起來。
放假後來第一天,蔣馳在班主任辦公室里見到了蔣伍強和四個陌生的男人。
四個人目測近一米九,一身黑色西裝,肌肉把衣服撐起來,面相很兇,無形中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彼時辦公室里的老師都被支走,只剩下班主任,她把蔣馳拉到一邊,小聲和他講了遍事情原委。
蔣伍強出去賭,欠了債,就從賭桌上認識的好友那裡要來了貸款公司的電話。
借貸的第一把,蔣伍強贏了三萬塊錢。
利慾驅使下,他換桌,賭了把大的。
果不其然輸了。
沒經過任何猶豫,蔣伍強再次踏進借貸公司的門檻。
一次又一次。
到現在,蔣伍強欠下了三百萬。
還沒有算上利息。
他還不起,催貸的人揚言要砍掉他的一隻手帶回去,蔣伍強抖得跟糠篩一樣,他跪在地上,一遍遍磕著頭,淚眼模糊的跟催貸的人說:
「去找我的兒子!」
「去找蔣馳,我是他老子。」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蔣伍強弓著腰,哈巴狗一樣在前面帶路,一點一點把催貸的人帶到學校里來。
校門口聚集了一幫人,嚷嚷著要找蔣馳,怕他們把事情鬧大,劉英把人攔下來帶到辦公室。她同時也是年級主任,找了個開主題班會的理由把各班班主任打發走。
這才把蔣馳叫過來。
燥熱的天裡,蔣馳吞咽了下口水,手腳冰涼。
三百萬,他要從哪裡籌到三百萬。
劉英讓他們離開,黑衣人卻不依不饒,山一樣立在那裡,推也推不動。
蔣馳和貸款公司的人保證一個月後會拿出一部分錢,公司的人這才放他們離開。
跟著蔣伍強回家後,蔣馳拿出來自己存了很久的錢,紅的綠的,紫色的,各種面額的鈔票疊在一起。
粗略數了一遍,也不過才三千多塊錢。
蔣伍強身無分文,他現在能依靠的只有蔣馳,一改往常愛搭不理的樣子,無賴地抱住蔣馳的腿,「我是你老子,你不能不管我。」
還有幾個月就是宋意的生日,蔣馳攢下來的錢,想著給她買一件漂亮的連衣裙。
裙子他早在三個月前就看好了。
品牌的,活動期間打完折是四千整。
只要再有一個月他就可以攢夠了。
可現在全毀了。
「蔣伍強,藥廠事故那天怎麼沒砸死你。」蔣馳眉梢凌厲,墨色瞳孔冷靜注視著他,神情淡漠到像在看一團死肉。
蔣伍強沒鬆手,露出一口牙,陰惻惻地笑,像破舊的老風箱:「死了我也纏著你,你這輩子別想擺脫我。」
一周以來,蔣馳所有辦法都用了,連一萬塊錢都沒有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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