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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18:54 作者: 一笑笙簫
秦晁凝視她片刻, 臉上的神情漸漸淡去,按著她的手也一併鬆開。
他笑一下, 搖搖頭:「不必了。」
明黛感知鉗制撤去, 又聽他這樣說,不免困惑:「為何?」
秦晁沉默了很久。
為什麼?
要說清過往的事情,其實三言兩語就可道明。
可正如讀一本立意偏激, 離經叛道的書,字句皆懂,讀來卻未必能贊同書中深意。
不曾經歷,不曾與牽絆糾葛中走一遭,便只能用時下的是非來判斷。
連秦晁自己都不敢說,她為他做的一切都基於公義法理,是任何一人來看都覺光明正大的。
她也曾陰謀算計,以牙還牙,她也會借刀殺人,瞞天過海。
所作所為,只不過是因她偏愛罷了。
他因她的偏愛而沉淪。
可這些,未必是眼前高高在上的郡主能接受的事。
她不再是偏愛秦晁的明黛,再聽這些,或許會驚訝,會質疑,甚至……不贊同。
而這些,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若她覺得自己從前做的是錯的,才是對他最殘忍的凌遲。
秦晁退開一步,望向滿山楓色,聲音飄渺:「說了你也不懂。」
他重新回到亭中,催她繼續。
這之後,秦晁明顯不再談論那些敏感話題,身上那股危險的氣息也淡去。
可惜,明黛這幅畫終究沒畫完。
山水工筆畫本就講究細緻與逼真,與她在牆上寫意不同,很花時間。
此舉卻正中秦晁下懷,他收起畫,說:「下次繼續。」
明黛又覺得,他今日的邀約,好像也不全是因為楚緒寧。
離開之時,明黛瞄見了幾個人影,都是宮人打扮。幾日後的冬獵就在這裡舉行,有人走動也不奇怪。
只不過,他們這樣公然見面,怕是會被看了去。
明黛什麼也沒說,出了園子後,同秦晁道別。
「不必了。」見她要卸下披風,秦晁出聲阻止。
他笑笑:「本就是給你準備的。」又往她身上掃了一眼,「天冷,出門多穿些。」
這叮囑無端多了幾分親密,明黛的手指攪著披風系帶,點了一下頭。
……
回府後,明黛去拜見了母親。
長孫蕙早知明黛去見了誰,她也不多問,只是看了一眼她的披風:「哪來這麼厚一件披風。」
到了冬日,高門大戶內宅都燒的暖和,明黛冬夏都在內宅居多,偶爾出門也不過路上須臾寒涼,所以她早已習慣這樣穿著。
「是秦晁準備的。」
她將這名字喊得太自然,長孫蕙反倒愣了一下。
明黛看著母親,溫聲道:「母親之前不是告訴過我,倘若有什麼事,不要憋在心裡嗎?」
長孫蕙後知後覺點頭,「是,是。」
明黛:「秦晁的事,我已知道了。」
長孫蕙的臉色難看了一瞬,很快又平復。
她遲早會知道的,無論是自己想起來,還是被人告知。
而她神情平淡,既無悲傷,也無憤怒,長孫蕙略一思索,淡淡道:「那你待如何?」
明黛想了想,認真道:「我希望母親答應我,無論前因如何,今次之後,但凡是與此有關的事,都別繞開我,我本該都知道的。若是因我而起,自該由我去面對。秦晁也好,其他事也好。」
長孫蕙被她一番話說的難受,緊緊握住她的手:「我早就說過,你不必事事都自己扛著。」
明黛笑了:「可這本就是我該扛著的。」
「你……」
明黛:「我知道母親和父親瞞住這些,必有你們的考量,可是母親,我已長大了,你怎知我過去扛不住的事,以後也扛不住呢?」
「我雖不記得那段過往,但也知自己與從前有許多不同之處,母親不必將我小心翼翼護著。」
長孫蕙張了張口,似有什麼想說,最後還是忍住,輕輕點頭。
話說到這裡,明黛便主動問了:「那……母親可知,秦晁到底想做什麼嗎?」
長孫蕙看她一眼,「怎麼這樣問?」
明黛偏頭:「母親不知道?」
長孫蕙眼帘輕垂,語氣淡淡的:「他還能想什麼?所求的,不過一個你啊。」
從母親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明黛的心依舊狠狠跳了一下。
所以,他果然是早已向母親和父親表明了態度?
「那……母親和父親如何看待?」
長孫蕙默了一瞬,竟也回答的含糊:「再看看吧。」
……
回到房中,明黛立刻去沐浴更衣,出來後,見阿福皺著眉欲言又止。
明黛問:「有事?」
阿福猶豫半晌,終是道:「郡主應邀,還是去的那裡,怕是會被不少人瞧見。」
楚緒寧的提親剛剛在長安城鬧開,明黛轉身就同別的男子同進同出,還是那位近來炙手可熱的大人,恐怕這長安城的嘴又不安寧了。
明黛卻適應良好。
若說從前她是規行矩步,從不讓流言沾身,那現在,她是徹底不在意。
談不上原因,只是一聽到這些顧慮,只覺的心累頭疼,不如不在意。
「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你來幫我按按,我頭有些疼。」
阿福大驚,連忙探手:「該不是今日在山上吹風著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