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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18:54 作者: 一笑笙簫
想到玉蘭苑見面時的失態,明黛暗道不該再被他這張好皮相攝了心魂。
她微微側首,紗簾的縫隙被掩住,隔開了男人的眼神。
靠邊站定,語氣里含著微不可察的防備:「秦大人怎會在此?」
秦晁今日仍是一身淺色圓領袍,寬肩窄袖,玉樹臨風。
他收回手負於身後,含笑道:「登山之前,遠遠瞧見郡主便覺眼熟。」
「可郡主身份尊貴,理應乘車上山。」
「在下一時好奇,自己同自己打了個賭,不覺中已跟行一路,一直冒昧打量。」
男人淺笑溫和,溫文爾雅,明黛略感意外。
她剛剛對他生的疑,他自己主動道出了——他就是跟著她,就是在看她。
一直盯著,當然反應快。
又像是聽出了她的防備,索性毫無遮掩。
明黛的確累了,乾脆靠邊站著小憩:「就因為這,秦大人便棄了車馬,也來討苦吃?」
秦晁輕笑,他側首望向長長的階梯,嗓音溫潤:「倒也不是,我本就想自己一步步登上去。」
明黛眼珠輕動:「是有什麼祈願?」
秦晁笑著,眼裡多了些溫柔的顏色。
「我的母親,曾葬在一座荒山,日日淋曬,不得安息。」
「後來,有一個人,為我母親在山頂建了一座寺廟,還了她安息。」
「許是觸景生情,但凡遇到此類山寺,總要來拜一拜。」
明黛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理由。
她悄悄撥弄垂簾,自窄細的縫隙中看過去。
秦晁忽然收回目光,轉過頭,恰好與她對視。
明黛轉眼望向別處,隨口一問作遮掩:「所以要親自走上去?」
面前的男人並未立刻回答。
他甚至收起了淺淡的笑,認真的想了一會兒。
少頃,他緩緩道:「經歷諸事後,人心難免浮躁,會看不清許多東西。」
「在徒步登山這段漫長的時間裡,可以靜下來想許多事情。」
「當力氣漸漸耗損,連為遮掩的力氣都沒有了時,心底的情緒才會真切起來。」
「那些藏在心底的,可能是恐懼,是懊悔、怨恨,也可能是愧疚、思念、不甘……」
明黛心頭震動,轉眼望向面前的青年。
他含著笑,每一個字都落在她心坎:「唯有如此,在佛祖面前才算毫無隱瞞,方顯虔誠。」
明黛看著面前的人,抬手撩起紗簾,男人的臉完整的出現在視線中。
阻擋不再,男人眼中笑意加深。
迎著他的目光,明黛的戒備忽然煙消雲散。
她彎唇輕笑:「秦大人……言之有理。」
山階之上,一雙男女相視而笑。
秦晁衝上頭抬抬下巴:「還走嗎?」
明黛扯了帷帽遞給護衛,原本疲憊的身軀,不知是因為短暫的歇息,還是因為這番談話,竟精力充沛起來。
她揚著笑:「走,當然要走。」
「等等!」明黛剛要邁步,秦晁微微抬手作阻。
明黛看過去,只見他從懷中掏出兩副鞋墊來。
「郡主的繡鞋,鞋面雖柔軟舒適,但鞋底太薄,並不適合長途登山。即便真的登上去,也會疼痛難眠。」
他禮貌的別開眼,溫和道:「這是下官給自己備的,都是新的不曾用過。若郡主不嫌,可令護衛用刀將其裁短一些,鞋底墊的厚,走起來更舒服。」
明黛聞言,只覺他說自己原本也打算親自走上去的說法更加可信。
倘若他拿出一雙女用鞋墊兒,才顯得別有用心。
護衛們大概一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殺敵的刀,會用來裁鞋墊兒……
不多時,鞋墊兒裁好,明黛墊進鞋子裡,走起路來的疼痛感真的緩解不少。
忽然間,她腦子裡閃過一副詭異的畫面——男人撕下衣裳,纏在了一根木杖的手扶處,不耐煩的遞給她……
畫面一閃而逝,明黛的心跳的飛快。
這時……什麼情況?
因這一走神,鞋墊都用上了,明黛才反應過來:「你都給我了,你用什麼?」
秦晁搖搖頭,露出鞋子,拔出後跟。
他的鞋子裡也墊了厚厚一層。
明黛蹙眉,偏頭質疑:「你都墊了,還帶這麼多?」
秦晁穿好鞋子,言語間有些赧然:「這樣爬上去會出汗,恐生體味。」
「不怕郡主笑話,下官素來有些臭講究,上去後還得趕緊洗手淨面,否則會難受。」
明黛仿佛迎面中了一箭。
她別過身,輕咳一下:「喜好潔淨,怎麼能算臭講究呢。秦大人過謙了。」
男人眼底划過戲謔之色,又正經道:「郡主說的是。」
明黛擺擺手催促:「走吧。」
說著,她已邁步登山,秦晁笑了一下,悠哉的邁著長腿跟上去。
兩人爬了一陣,這次,明黛主動開口:「賭注是什麼?」
秦晁故作不知:「什麼?」
明黛:「你方才說,上山前自己同自己打賭,賭注是什麼?」
秦晁聞言,做恍然狀:「哦……」
他眼裡含笑,掃過她的腳。
「下官同自己打賭,若下官沒有看錯,真是郡主,回頭就獎勵自己十雙鞋墊。」
這是明目張胆的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