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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18:54 作者: 一笑笙簫
秦晁稍稍歇了歇,說:「你這麼勇猛,簡直就是白日裡那副猛虎圖的化身。」
他笑聲又起,又努力的憋:「你們母老虎之間……有什麼感應不成?」
「譬如對視一眼,便完成了古老又神秘的儀式,自此以後,它是畫中的大王,你是床笫間的猛將……」
明黛雙眸漸漸瞪起,心中蹭起一股急火直衝凌霄,才剛剛上頭,緊跟著化作撲哧一聲笑。
她第一次發現,秦晁也會天馬行空滿嘴荒唐,可荒唐之中,竟讓人覺得形象有趣。
一如那講究形准細緻的細筆畫,生動無比。
她剛才,可不就像一頭母老虎……
秦晁眯眼,欠嗖嗖的:「說到心坎里了吧。」
神智瞬間歸位,明黛看著他眼中戲謔,方覺自己被他帶跑,竟反過來嘲笑起自己。
她臉一紅,探身拿回丟出去的方枕,毫不客氣一下一下砸他!
「嘴這麼溜!也不必練手學什麼細筆畫!用嘴畫吧!」
秦晁方才不防,此刻還能叫她繼續猖狂?
他忽然一個猛虎撲食,直接將她按倒,同時控了力道,令她的腦袋穩穩枕回另一隻枕上。
明黛一聲驚呼,已被他壓制住。
兩人一番瘋鬧,都連呼帶喘,秦晁慢慢穩住氣息,眼神跟著沉了。
他舌尖輕勾,啞聲道:「那我就描一副,請老師指教。」
明黛方才意識到自己給自己挖了多大一個坑,正要阻止,吻已落下……
這晚,秦晁按住她,用嘴描了許久的畫……
也是這晚,明黛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裡,第一次有了清晰的人臉。
這張臉,與她一模一樣。
她像一個旁觀者站在一旁,看著那嬌俏的少女窩在婦人懷中,巧笑嫣兮說著什麼。
婦人被她哄得連連發笑,點著她的鼻頭:「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明黛忽然迷茫。
她的視角在旁,那個少女應當是她,可她又覺得,那不是她。
轉眼之間,夢境改變,她置身於那個熟悉的房間裡。
戒尺打在她的小腿上,只因她行禮時彎膝少了一寸。
她聽到有人誇她——黛娘禮數周到,言行似戒尺量出一番,實乃貴女典範。
可她的一言一行,的確是戒尺量出的。
轉眼間,她一身喜服,被無數隻看不見的手推向一個高大模糊的男人。
他頭戴金冠,身著喜袍,向她伸出手。
他的背後,同時伸出許多條手臂,散著濃黑的氣息,仿佛要將她拽入無邊地獄。
最後,一隻冰冷的手握住她。
她渾身一顫,只見面前的男人變成了一個面容模糊的婦人。
金色鳳釵,流蘇穩垂,唇上脂膏深沉如血。
【姨母已守了這個秘密多年,如今告知於你,權當賀你大婚之喜。】【黛娘,你要守好它,千萬莫叫他知曉,尤其晚上發夢,不可亂言。】【姨母祝願你們夫妻和順,白頭到老。】
你要守好……
守好……
守到白頭偕老。
明黛驚坐而起時,額頭已冒冷汗。
夜色擁有將恐懼無限放大的力量,明黛只覺夢中一切可怖至極,抱膝縮成一團。
秦晁被一陣低聲啜泣鬧醒,睜眼一瞬,他已明曉發生什麼,飛快坐起來:「發夢了?」
明黛如獲浮木,抱住秦晁,深深埋進他懷中,聲音悶顫:「秦晁……我不想記起來……」
秦晁回抱住她,手掌輕輕拍背:「好,全忘了,全部忘了,永遠都不會想起來。」
夜裡寒涼,秦晁低聲哄她躺下,他將她抱在懷中,被角掖得嚴實。
她睡到一半被嚇醒,睡意還未散。
秦晁低聲道:「想不想聽個小曲兒?」
她埋著頭,點了一下。
秦晁彎唇:「那你邊聽邊睡……」
他拎拎神,想了想從前聽過的曲兒,同她輕輕哼起來……
懷中人漸漸安睡,秦晁卻慢慢清醒。
以她如今的情況,早晚有一天,還是會想起什麼。
倘若真有什麼可怕的事,叫她驚慌至此,那這一天來臨之前,他必須做足準備。
足夠有能力,足夠強大,足夠護她避風躲雨,於他懷中安睡。
……
同樣的夜,陵州不見月。
景家山莊已至宵禁時刻,一點燈火卻從外院向內層層闖入。
期間有人阻攔,又被呵斥退去。
景楓火急火燎,帶著人闖入內院,一見臥房燈火通明,當即怒瞪奴人。
「阿兄分明沒睡,你竟撒謊!」
侍候的奴人咬著牙,上前橫在景楓面前,伸手攔住。
「家主近來招待諸方賓客,馬上又是年節大宴,日日忙碌,早已吩咐過夜間不許叨擾!」
「郎君有什麼事,還是明日再來說吧!」
景楓急得跳腳:「明日我興許就死啦!」
他一把推開奴人,三步並作兩步闖入兄長臥房。
景楓是景家庶子,而景家如今的當家,是他長房嫡出的大兄,景珖。
商賈地位底下,素來不似世家大族那般體面,類似嫡庶不分家風混亂之事層出不窮,也是士族輕視商賈的一大原因。
但作為陵州崛起的大商,景家一向以治家嚴謹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