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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18:54 作者: 一笑笙簫
良姑與書肆掌柜是故交,又因與明黛在製衣品味上不謀而合,一見如故,遂替她做了個引薦。明黛幫書肆抄書,不收錢,只想借閱書肆內的遊記和話本。
「您看看。」明黛抄了一首詩,雙手遞給掌柜。
書是要賣錢的,所以並不是會寫字都能掙這口飯,還得寫的好看,整齊。
掌柜接過一看,雙目放光:「好!好!寫得好!」
他拿去與良姑同賞:「娘子這手字頗有衛夫人之風,細細研磨,又有獨特之處,自成一派。」
老友的痴態令良姑很沒有面子,她用胳膊肘捅捅老友,示意人家還等著。
掌柜當即拍板:「江娘子字好,我們收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就算有良姑作保,咱們也得公事公辦,抄書有時限,娘子若誤了時辰,不僅要不到報償,還得賠償。」
明黛頷首微笑:「應該的。」
乾脆果斷,明白事理,明黛的態度,很容易獲得好感。
她第一次上工,按照規矩,給出身份來歷,給足押金,便可取書冊與紙筆開工。
有良姑的面子,明黛雖未交差,但可隨時在書肆里看書。
她留了近半個時辰,翻了好些書,方才與良姑和掌柜道別,帶著東西離開。
她一走,掌柜好奇的問良姑:「上我這幫忙抄書換書看的秀才不少,可小娘子還是頭一個。」
「能練出這樣一手字,不像普通人家養的出的。」
「我觀她作男裝打扮,又遮著臉,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良姑日行一善,心情很不錯。聽掌柜這麼問,忽然感慨。
「這娘子,很不容易的。」
掌柜的好奇心瞬間暴漲:「說說看!」
良姑瞥他一眼,掌柜立馬道:「你今兒的酒,我買了!」
良姑這才笑了,與他娓娓道來
「今日,她來我店裡做衣裳,恰逢岐水解家的娘子心情不佳來取衣,我怕那解娘子借取衣裳為由挑毛病泄憤,正頭疼呢,這江娘子竟為我擋了一劫。」
「後來她二人相談甚歡,一同離開,沒多久,這江娘子又回來補了些製衣的要求。」
「我與她一番閒聊,得知她與解娘子相談甚歡,被邀去解府做客。」
「我對她實在好奇,便多問了幾句,這一問,才知她是個可憐人——」
「江娘子出身書香世家,後來家道中落,流落青樓。」
「沒想岐水澇災,青樓被毀,她臉上受了傷,被老鴇子賤賣給了她現在的男人。」
「她男人是個脾氣不好的鄉里人,江娘子處處迎合,剛有成效,那男人忽然斷了腿。」
「家裡失去勞力,就只能坐吃山空,江娘子不堪被那鄉里男人打罵泄憤,便想出來掙錢。」
「她本想去揚水畔賣唱掙錢養家,可那地方,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她這才來制新衣。」
掌柜聽得一陣迷茫:「那怎麼又來我這?」
良姑嘆氣:「她說,她男人喜歡讀書,手邊若是有本書,就不易發脾氣。」
「她想掙錢給她男人買書,省得他整日癱著,易怒易躁,不易養傷。」
「賣唱掙的錢養家已經不易,買書未免奢侈,我一想,不如來你這裡抄書,再借你的書去看。」
掌柜一陣感動:「江娘子竟這般堅毅。」
良姑叮囑她:「這娘子人不錯,你可千萬別因人是那地方出來的就輕看她。」
掌柜一瞪眼:「我是那種人嗎?」
然後疑惑:「不過話說回來,江娘子要給她殘疾的男人找書解悶,也該選遊記或話本呀。」
「我方才瞄見她轉悠的位置和翻的書,一個暴躁的殘疾男人……讀明法科?」
嘭!
櫃檯處發出一聲巨響。
掌柜和良姑驚得一跳,紛紛轉頭望去。
一個極俊的青年沉著臉站在櫃檯,面前一摞明法科的書:「結帳。」
掌柜豎手示意良姑稍後再聊,忙不迭去招待這位看起來有些暴躁的客人。
……
回去的路上,明黛粗略翻完手中的幾本詩集,竟然能記誦大部分。
這些詩句頑皮的藏在腦海,她每念一句都似點名,令它們乖覺的跳出來,其義自見。
如此一來,抄書更流暢。
明黛簡單規劃一番,確定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人也走到了客棧。
回房之前,她向夥計多要了一盞燈,才剛開始寫,房門被人重重敲響。
明黛捏著筆猶豫一下,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迎面送來一摞書。
明黛下意識雙手接住,雙膝微蹲緩衝了一下這份重量,一抬眼,秦晁直勾勾看著她。
秦晁:「不請我進去說話?」
明黛想了一下,說:「我在忙。」
秦晁:「忙著給你的殘疾男人抄書?要不要幫忙?」
明黛看了看他送來的書,竟都是她在書肆翻過的。
明黛眯眼:「你跟蹤我?」
秦晁的回應,是慢條斯理的伸手撩起前擺,腕一纏,手叉腰間,露出一雙筆直有力的長腿。
「不需要也沒什麼,我還可以去找書肆老闆吃酒,想必他一定好奇,我的腿是怎麼長出來的。」
明黛將書冊放在一旁,試圖同他講道理:「為了謀生,少不得要編些瞎話。你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