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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18:54 作者: 一笑笙簫
    至少,這種獨自前行的感覺,遠沒有前一種令她難過心痛。

    明黛忽然從被記憶支配的情緒里超脫出來。

    現在難過有什麼用,即便想不起來,她也得好好活著。

    待這段救命之恩報完,秦晁活得有模有樣時,就是她功成身退時。

    也許中間還會想起什麼。

    許是因為這段突如其來的模糊記憶,明黛忽然覺得,回家後的境況未必有想像的那麼難。

    至少,能再見到那個闊綽又溫柔婦人,就比什麼都重要。

    ……

    去縣城是為了戶籍,是她在回家前立足的第一步。

    明黛咬咬牙,重新站起來。

    她拔出腳後跟,改為趿著鞋子往前走。

    腳掌還是疼,待入了縣城,她定要買幾雙鞋墊塞進去!

    剛走幾步,明黛定在原地。

    秦晁去而復返,手裡握著跟粗粗的樹幹。

    見她慢吞吞走來,他也愣在原地。

    他不喜歡解釋,更不喜歡哄人。

    原以為會看到她蹲在原地痛哭流涕,心中還在煩躁怎麼讓她閉嘴趕路。

    秦晁還沒開口,她先笑了。

    露在外面的眼被淚水洗過,重複光彩。

    「這是幫我找的嗎?」

    溫和細聲,一絲哭腔的痕跡都無。

    秦晁把粗木拐杖遞給她。

    明黛笑得兩眼彎彎,伸手來接:「多謝你。」

    樹上臨時撇的,表皮粗糙,秦晁看一眼她的手,忽然收回來。

    明黛接了個空,不解的看他。

    秦晁低罵一句,撈起自己的衣擺。

    男人雙臂一緊,滋啦一聲,好好一件衣裳,被扯下一塊布條。

    他用布條纏住扶手處。

    明黛愣了一瞬。

    有了拐杖,兩人重新上路。

    明黛覺得,她大概是第一個把平坦的路走出崎嶇山路感覺的人。

    看著手中纏了布條的拐杖,她又覺得,同樣身處困境,非親非故的人突如其來的關心,有時候和親人與生俱來的疼愛一樣。

    一樣暖心啊。

    第15章

    義清縣比明黛想像中更大,街道繁華,往來熱鬧。

    迎面的風夾淡淡桂香,似這段路程抵達終點的獎勵。

    明黛笑道:「縣城好熱鬧。」

    秦晁顯然沒有什麼欣賞人文景致的興致:「今日不論見什麼人聽到什麼事,都不許亂說話,回去也不能提半個字。」

    假造戶籍不是玩笑,她還能鑼鼓喧天去張揚?

    明黛悄悄剜他一眼,學他不理人的樣子。

    然而,秦晁就沒有「我如何對你,你也能如何對我」的公平意識,他腰一叉:「說話!不想辦了現在就回去。」

    拿人手短,氣也短。

    明黛垂眼,「知道了。」

    秦晁轉身就走,明黛飛快抓住他的袖子。

    「又怎麼了?」她真的很麻煩。

    明黛動動腳:「哪裡可以買到鞋墊?」

    走了太遠,哪怕後半程坐牛車,一下地,腳掌跟碾過似的。

    秦晁看一眼她的腳,示意她抓緊拐杖:「再忍忍,等會給你弄。」

    明黛只能繼續忍。

    ……

    原本,她以為秦晁會帶她見什麼神秘人物。

    又或是光天化日之下,在陰暗的小巷、偏僻的小樓里,姿態鬼祟的交錢畫押。

    然而,她小瘸子似的跟他穿街走巷,最後站在一方普通的宅院前,聞聲而來的男人一開門,面露驚喜:「晁哥?快進來!」

    晁哥?

    秦晁轉身看她:「還不走?」

    那人這才發現後頭還有個女的。

    他上上下下打量明黛,瞪直了眼,嗖一下縮回腦袋往裡跑。

    明黛聽到震天的呼喊聲

    「老胡!老胡出來!猜晁哥給我們帶什麼來了!」

    什麼叫「給我們帶什麼來了」,她又不是秦晁隨手提來下酒的小菜。

    明黛心中警惕,下意識移步躲秦晁後頭,拽住他的袖子。

    秦晁垂眼看被拽住的袖子,目光順著那隻手慢慢上移。

    「你幹嘛呢?」

    明黛蹙眉盯著眼前這道門:「他們是什麼人?」

    秦晁想也不想:「壞人,無惡不作,專挑你這樣的女人下手。價錢我都談好了,識相點自己走進去,別逼我動手。」

    明黛把手鬆開了。

    他覺得自己很風趣嗎?

    秦晁扭頭往裡走。

    孟洋和胡飛已經咋呼開,爭相迎接。

    兩人似乎憋了不少話要說,還沒開口就被秦晁按住。

    「今天有別的事,那事稍後再說。」

    胡飛愣了愣,孟洋一邊捅他胳膊一邊示意他看後面。

    明黛已經隨秦晁後頭走進來。

    兩人閱女無數,經驗豐富,一眼能辨優劣高低。

    秦晁忽然領來個蒙著面的姑娘,觀其形貌,絕非凡品。

    這讓他們很難不多想。

    胡飛:「哥,不是不幹這行當嗎?」

    孟洋:「哥,最近事兒多,你冷靜點。」

    「滾——」秦晁抬腳就要踹,飛快看明黛一眼。

    她正偏頭打量胡、孟二人,眼中已無門口時的警惕和膽怯。

    是敵是友,她自然看得出來。

    這不是第一次了。

    朱家的事,阿公的事,還有他身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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