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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惡劣的申家人·PART Ⅱ

2023-08-21 20:10:53 作者: 裘夢
  江曉月此時的心情很複雜,難以用言語表述——這世上總是有著太多不可思議的人、事、物。

  嫉妒自己的親弟弟,進而寧可扶植庶出弟弟上位,以此穩固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國公府的這位嫡出姑娘腦子莫不是讓驢踢了吧,還絕對不是只踢一下就能達到這種程度的。

  若玉生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紈褲也就罷了,小傢伙明明聰慧過人,正值可塑性極強的年紀,若是好好培養,絕對是能挑起國公府未來大梁的、是可以當成堅強娘家後盾的,怎麼看都要比扶植一個庶出的弟弟靠譜啊。

  不理解!

  但這涉及到了瑾國公家醜的事,對方就這麼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顯然是不容她不蹚渾水了。

  嘖!這是硬塞來的關係,甩不掉啊。

  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江曉月這才對季管事說道:「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轉頭她喚了聲,「春柳。」

  春柳上前,「夫人。」

  「去把生少爺叫來,就說國公府來人了。」

  對國公府家事早有猜測的江曉月,在不確定來人身分以及來意之前,並沒把小傢伙叫過來,而現在可以讓他露面了。

  「是。」

  春柳旋即離開。

  程玉生過來得很快,他進來的第一個把事是跑到江曉月身邊,依賴之情顯而易見。

  「姊姊。」

  叫完了人,這才將目光轉到季三岳的身上,面露驚異之色,眨了下眼,脫口道:「季二管家!」

  江曉月,「……」

  管事?管家?這是一個概念嗎?

  她朝對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季三岳十分識趣地開口解釋,「小的現在就是個管事,因辦事不力被國公爺降下來了。」

  江曉月意味深長地笑,若有所悟地道:「那想必這次來的人被捋下來的不少。」

  季三岳道:「姑娘睿智。」

  我睿智個屁,這不是尋常手段嗎?她都懶得腹誹了,實在是能說的點太多。

  江曉月拉住小傢伙的手,笑著對他說:「你家裡來人了,但暫時不能接你回京,他們是過來服侍你的。」

  程玉生眼睛裡的光彩黯淡了不少,但很快振作起來,「那我要多叨擾姊姊一些時日了,姊姊不會嫌棄我吧。」

  「不會,想住多久都行,家裡不缺你那一口吃的。」轉過臉來,她又問季三岳,「府上可有給玉生的信,若有便給他。」

  程玉生眼含希冀地朝季三岳看過去。

  季三岳頂著自家世子的目光壓力,開口道:「沒有信箋,國公只讓小人轉告世子安心跟著姑娘就好。」

  對於家裡視江家姊姊為姑奶奶的事,程玉生過來之前就已經知曉了,畢竟之前縣衙外的動靜鬧得不小,所以他並不會對季三岳口中的「姑娘」有什麼誤解。

  只是此刻聽到沒有信,他再次沮喪了。

  江曉月伸手摸摸小傢伙的頭,「你還小,不給你寫信也是怕你理解不了。」

  你們家那檔子爛事,現在真沒法給你講啊,糟心!

  程玉生點點頭,「我知道。」

  他們都覺得他年紀小,不懂。

  其實,他懂的。

  他一直都知道的,姊姊並不喜歡他這個親弟弟,他之所以會被人擄出京城,也是因為喝了姊姊遞給他的蜜水。

  來自身邊最親近之人的惡意,才是最令人恐懼和害怕的,反而是江姊姊這個半路遇到的陌生人,對他抱有莫大的善意,這真是一件讓人啼笑皆非又無可奈何的事。

  看小傢伙情緒低落的模樣,江曉月將他摟進了懷裡,輕拍他的背,默默地給予他安撫。

  一旁的縣令大人看著眼角直跳,最後硬生生移開視線,告訴自己那只是個小孩子,他不生氣!

  這下他是真的多了一個小舅子了。

  溫子智一點兒都不覺得多一個國公岳父有什麼可值得高興,反而覺得煩透了。

  *

  天高雲闊,氣爽風清,倒也是一個出行的好季節。

  一大早,縣衙門口便聚起了一支隊伍,丫鬟婆子護衛齊全,身著官服的縣令大人親手將妻子扶上了馬車,臉色並不是十分好看。

  廢話,他娘子甩開他帶著那個多出來的

  ..

  小舅子要去秋遊了,還不是一天半日能回來,他能高興嗎?

  尤其是看到緊隨其後爬上馬車的小舅子,溫子智臉色越發地難看起來。

  春柳低頭上車,鑽進馬車,並不打算也不敢摻和這種家庭爭寵戲碼。

  車窗簾挑起,露出江曉月的臉,她對站在車外的丈夫說:「我們會儘早回來的,不必擔心。」他們把家裡的護衛盡數帶上了,安全絕對沒問題的。

  溫子智心裡嘆了口氣,他是擔心這個嗎?他只是因為不能陪妻子出遊而鬱悶罷了,這點小心思自然是不能說的,畢竟旁邊還那麼多隨行的人呢,溫子智只能叮囑些瑣事,「海邊風大,注意保暖。」

  「知道了。」

  兩人對視一眼,隨著窗簾落下,馬車也開始緩緩啟動。

  溫子智站在縣衙前一直目送一行人走遠,直到再也看不到半點兒影子,這才嘆了口氣,轉身回衙門。

  而在鱗輔而行的馬車中,江曉月也隔著車廂回首,雖然明明什麼也看不到。

  程玉生忽然叫了聲,「姊姊。」

  江曉月回首,朝著小傢伙微微一笑,「怎麼了?」

  「姊姊是捨不得姊夫嗎?」

  江曉月笑了下,「他一個人留在縣衙,多少是有些孤單,捨不得倒不至於。」

  程玉生小大人似地嘆了口氣,「可惜姊夫身有責任,沒辦法跟我們一起去玩。」

  春柳低頭偷笑。

  江曉月笑著搖了搖頭,四郎一定不會想要小傢伙的同情的,他大概只會恨得咬牙切齒。程玉生往姊姊身邊湊了湊,壓低了自己的嗓音,「我們這時候出行真的不要緊嗎?」

  看他人小鬼大的模樣,江曉月忍不住笑了,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他皺著眉頭想了想,肯定地說:「我覺得除了出遊,姊姊還有別的用意。」

  江曉月沒有回答他,只是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是個聰明的小腦袋。

  程玉生眨巴眨巴眼,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她覺得可愛極了,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頭。

  這回小傢伙抗議了,「姊姊,再揉髮髻要亂了。」

  江曉月不以為然地說:「亂了讓綠荷再幫你梳就好了,她手藝挺好的。」

  好像挺有道理的樣子。

  但想了想,程玉生還是提出了異議,「可是,姊姊不揉的話我都不用再梳一遍的。」

  「那豈不是顯不出綠荷的作用了?」

  程小世子突然明悟了什麼似地閉上了嘴。

  姊夫說得對,不要試圖跟女人講道理,她們沒理氣也壯,會用她們豐富的歪理邪說把你堵到啞口無言。

  江曉月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沒再說什麼。

  在馬車顛簸的搖晃中,江曉月和程玉生順其自然地倒在鋪了柔軟毛氈的車廂內睡了過去,而春柳和綠荷則努力保持自己的清醒,試圖與本能相抗衡。

  結果可想而知——睡了一車廂。

  周公的英俊美貌絕世風華是世人都無法抗拒的,遇到了便只能淪陷。

  馬車周圍的護衛神情嚴肅緊繃,保持著高度警惕。

  青州這地界其實並不太平,因為除了山匪,這邊還有近海的特產——海匪。

  當初溫子智也沒說假話,確實能看到海,只不過要走很遠的路罷了。

  申家紮根博望上百年,昌盛繁榮,要說他們與海匪沒有關係鬼都不信,這些世家大族但凡傳承過百年的一定是盤根錯節關係複雜。

  因此,想要扳倒他們也非一般手段可行。

  正所謂樹倒湖猱散,牆倒眾人推,謹慎周全的大戶但凡出一個申偉這樣瘋狂病態的,也就預示了它走向衰敗的必然。

  那些被禍害致死的女眷,富貴人家的不知凡幾,人人心裡都有著一本帳,只消一個由頭,便會如同天塌地陷般讓申氏覆滅。

  如今,序幕已然拉開,最濃墨重彩的一幕即將登上舞台。

  江曉月姊弟的這次出遊,便是至關重要的一環——誘餌!

  大網張開,靜待獵物入內,不怕獵物不動心,因為這已經是他們僅有的機會,孤注一擲,圖窮匕見。

  對於這個計劃,溫子智是反對的,可惜面對夫人雌威,他的反對

  被鎮壓了。

  若只有自己的話,待在內衙足不出戶,江曉月並不介意,這種生活狀態她熟,但眼下家裡還有個還得學騎射,了解風土民情,勢必要出門的小傢伙,那就不能這麼被動了,必須主動出擊,一了百了。

  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更重要的是,國公府這次派來了五十個護衛,有了這五十個護衛,再加上他們出京時帶的,這讓她有足夠的底氣做這個餌。

  這些護衛基本都是實打實戰場廝殺出來的老兵,以一敵十完全沒有問題,對抗二三百人的流匪不在話下。

  況且,海匪上了岸,實力便要打折扣,贏面更大。

  當馬車停下的時候,江曉月幾乎是第一時間便睜開了眼睛,耳畔少了車馬鱗輔的聲響,對於她而言便已經是最好的提醒。

  春柳是第二個醒過來的,她先幫著姑娘整理了一下衣服髮髻,確認沒有問題才掀開車簾鑽了出去,不多時,外面便傳來春柳的聲音。

  「夫人,生少爺,下車吧,我們歇息歇息,再繼續上路。」

  幾個人從馬車上下來。

  隊伍現在是在路邊開闊之地暫時休憩,埋鍋造飯。

  他們其實並不著急趕路,所以隨走隨停,到點埋鍋造飯,隨興的很。

  程玉生蹲在一口灶前好奇地看著護衛們做飯,綠荷在一邊陪著他,江曉月則帶著春柳走到營地一邊的幾棵樹下。

  正午時刻,陽光有些強烈,秋日的陽光依舊還顯得有些熱情,只不過,風是清爽的,吹得人舒心暢意。

  「夫人,喝水。」春柳將水囊遞過去。

  江曉月接過拔開塞子喝了兩口,又重新塞好,「怕不怕?」

  春柳猶豫了一下才說:「其實還是有一些害怕的,畢竟以前也沒什麼機會驗證,夫人您一直都不愛動彈的。」

  這話說得江曉月十分冤枉,那叫她不愛動彈嗎?

  還不是因為老天爺給她的這種怪體質,一不小心就讓她被迫接受人心黑暗的洗禮,她沒辦法了,才自己把自己困在一方小天地了嘛。

  「我現在也不愛動彈,這不是沒辦法了嘛,我要是不動彈,這事一時半會兒還沒個結束。我就還好了,真要讓你家老爺自己辦這事,多少還是冒了風險的。」

  春柳撇了撇嘴,「可老爺寧可他自己冒這份風險。」

  不得不說,春柳實在是說出了溫子智的心聲。

  江曉月低頭整了下袖口,雲淡風輕地說:「我要不是有這體質,我也不會替他操這份心,能不冒險還是不冒險的好,好歹後半輩子還指著他陪呢。」

  「那您不指望著老爺養啊?」春柳忍不住小聲打趣了一句。

  江曉月偏頭看了丫鬟一眼,帶點狐疑地問:「他還有別的收入來源嗎?」

  春柳,「……」

  好吧,她錯了,老爺所有的財產印信全在夫人手裡,每個月的花銷都是夫人撥了給他的零花,老爺就是那種掙了錢全部上交,自己反而要等例錢的那種人。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對夫人來說挺好的。

  至於老爺——他自己喜歡夫人喜歡得不行,主動求著嚴加管束的人,似乎也不用別人替他抱不平。

  夫人和老爺這一對,用一句俗話來形容就是——什麼鍋就該配什麼蓋,絕對的般配。

  「可是,老爺不知道您這體質啊,您打算什麼時候告訴老爺?」

  說到這個,江曉月便有些頭疼,「不想跟他講。」

  「可您不講,老爺總免不了要擔心的啊。」

  江曉月皺了皺眉頭,「我不想看到他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春柳沉默了下去,夫人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

  「也不知道那些人打算什麼時候動手。」江曉月不去想那個煩惱的事,換了個話題。

  春柳想了想後回道:「不好說,咱們現在離縣城也才半天的路程,他們估計一時半刻的不會動手。」

  「這倒也是。」江曉月微微伸了個懶腰,不怎麼在意地說:「倒也不急,慢慢來吧,現在著急的是他們。」

  「姊姊,姊姊……」

  那邊傳來程玉生歡快的喊聲,江曉月笑著看了過去,見他朝著自己直招手,便招呼了春柳一聲,「走吧,過去看看。」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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