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 什麼傘？我沒有（二）

    夏欣芸快步走到了圖書館樓下。

    在門口，還未進樓，眼前的一幕讓她緩慢停下腳步。

    「我說了，我沒有存心撞你。」李凝煙一字一頓地說。

    她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拽在了一起，在她面前劉芊芊正和一個女的站在一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底是滿滿的傲氣。

    即便如此，李凝煙的眼底皆是倔強，就是不承認。

    「嘴長在你身上，你想怎麼說便怎麼說唄。」劉芊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語氣漫不經心地說。

    「就是。」站在她身側那個女的孩子附和著。

    圖書館本身就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人來人往，不少學生從身邊走過的時候都要打量的眼光看著幾人。

    倒是沒有人停駐下來，大抵是因為來圖書館的人都有比看這齣戲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見她這麼說，李凝煙沒有再說話，她發現劉芊芊最近總是針對她，無論再怎麼說都是錯的，也就直接不出聲了。

    「怎麼？承認了？心虛了？」見她沒有說話，劉芊芊的語氣更加強硬起來，有些逼供的意思。

    這些日子她也不好受，原本沒有那麼打算公布她和黎昌銳的戀情，結果被薛妍那麼一攪黃，幾乎認識的人全部知道了。

    之前在部門裡，薛妍因為能說會道，結交的朋友廣泛，簡直是個八婆。

    雖說黎昌銳長得也不錯，可是皮膚有些黝黑，為人又有些低調，別人鮮少知道他的家庭情況，現在，認識她的人都在問，說她和何易皓分手之後怎麼和這個人在一起，話語話外都在暗示她降低了檔次。

    明明知道是薛妍說的，可是，依照她的性子，公然和薛妍幹起來，必定吃虧。

    這不，所有的火氣就發泄在了李凝煙。

    在她看來，如果沒有她，這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

    「沒有做過的事情，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承認。」李凝煙站得筆直，說話有點小聲，但是語氣特別堅定。

    剛剛她在下樓的時候，圖書館樓下的側邊路口本來就有些狹窄，廁所的阿姨又推著垃圾車從旁邊過，需要側著身子才能過去，所以她在後退的時候又不經意和劉芊芊撞上了。

    不嚴重，她一點不覺得疼，可是對方卻咬著不放，話語間灼灼逼人。

    話語話外還暗示著她是在她面前炫耀。

    明知對方是沒事找事，可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好。

    最近她發覺自己的運氣總是特別不好，出門總與劉芊芊撞上，這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搶別人男朋友的事情，你做過嗎？」劉芊芊旁邊的女的看著她，語氣有些陰陽怪氣，緩緩說出了這麼一句。

    她會這麼說完全不奇怪，劉芊芊在圈子裡面都是這樣說。

    在外人看來，李凝煙便是那個搶了何易皓的小三。

    人都是要臉的，李凝煙的臉皮子還特別的薄，被人這般說，脖子都氣得漲紅，眼神卻清澈坦蕩，從牙齒間溢出一句話，帶著強調，「我沒有搶。」

    這句話她說了很多遍。

    「沒有小偷會承認自己偷了東西。」那個女生笑著回答了一句，語意不明。

    看來也是一個厲害的角色。

    李凝煙的這個樣子，落到劉芊芊眼裡，心裡得意不已，好不容易抓到一個這樣的機會，她自然要好好羞辱她。

    不然如何平息內心的怒火？

    「學姐口口聲聲說凝煙搶了何學長，可在我看來，學姐已經有了男朋友，想來兩人的感情已經到達破裂，不再存在，又何必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夏欣芸，緩緩走來，輕聲說了這麼一句。

    突然出現的話語聲打斷了三人，紛紛向她看去。

    夏欣芸的相貌上層，身材比例也十分完美，本就是服裝設計專業的，穿衣風格自然搭配很不錯。

    不緊不慢走來時，都透露著一種淡然從容的貴氣。

    見到她劉芊芊，臉色一僵，旁邊女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對於夏欣芸，她們認識，也知道自己惹不起。

    無論是相貌、家庭、背景以及個人能力，都足以甩她們九條街。

    「欣芸。」李凝煙原本忍著情緒沒有外露，看到夏欣芸來的時候，不知為何，心底就布滿了委屈。

    面對質疑，面對謾罵，她鮮少有與頂嘴衝撞的時候，於是就造成了別人的一種心理現象，她比較好欺負，心裡也知道，這種行為只會害了自己，可是她無法改過來。

    天生的性子就是這樣，她都這麼過了二十年，一下就糾正過來太難。

    「學妹，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人只要做錯了事，都要敢於面對並承認錯誤，不是過去了就可以了之的，不是嗎？」站在劉芊芊面前的那位女的，看向夏欣芸語氣緩和說了一句，倒還是客氣。

    話語本身就是她挑起，自然要把它圓回來。

    看見夏欣芸來，劉芊芊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一點心虛，只想快點結束話題離去。

    欺負比自己弱的人，底氣十足，她知道，李凝煙與她對上，只有受委屈的份，向來如此，沒有例外。

    但換了別人，她就有點害怕了。

    這就是典型的欺軟怕硬。

    「是這樣說沒錯，但關鍵是她真的錯了嗎？」夏欣芸說著，側頭看了看李凝煙，眼神里儘是鼓勵。

    她知道李凝煙的問題出現在哪，每次被誤會，只知道否認，做不出反駁，也恰恰是這個缺點，讓劉芊芊把握住，知道再怎麼欺負她，李凝煙當著眾人的面，都不會有太有力的反擊。

    她向來不會與人吵架，也不會替自己辯解。

    這副樣子，在別人看來便是心虛的表現。

    再怎麼不承認，如果拿不出證據或者有力的說明，又叫別人如何相信？

    「算了，不想和你多計較，就依照夏學妹所說，這件事就讓它過去了。」劉芊芊擺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說完之後又看向身側的同學，「我有點困了，我們回寢室吧。」

    看著夏欣芸似乎要計較到底，她心裡已經有點慌了。

    因為李凝煙的忍氣和不吞聲，和何易皓那邊應該也是沒有說過，這件事情看起來就是對她比較有利，所以她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夏欣芸此時心裡也很急，看著李凝煙的嘴唇動了幾下，卻遲遲沒有出聲，卻知道不能開口替她解釋，這一切還得靠她自己來，不然下一次還是會被欺負。

    她自己的心結還要自己解。

    這一步邁開了之後就好說了。

    「既然芊芊都說不計較了，那我們就不計較了。」那女的也笑了笑，看向李凝煙，笑得虛假，「只是學妹，搶來的東西終究是搶來的，還是要還的。」

    在她看來本就是李凝煙的錯，就算說這些話，也沒有什麼。

    就算夏欣芸在場，依舊敢說。

    兩人說著便要向外走。

    「對，搶別人終究是要還的，所以你還給我了。」李凝煙側著身子，衝著劉芊芊的背影說出口，聲線還有點顫抖，不太自信。

    語調微微上揚，說著她一直想說出來的話，

    一直以來，被劉芊芊這般說，她受夠了，因為她的膽小，何易皓也跟著她一起遭受別人的諷刺。

    認為他是一個花心之人，其實不是，她一直替他委屈，卻不知道如何替他維護。

    儼然是衝著兩人的身影說。

    劉芊芊此時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十分後悔一時衝動攔住李凝煙發泄怒火，夏欣芸又好死不死的來了。

    她身邊的同學倒是第一時間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李凝煙。

    這話一聽就是有隱情的。

    被迫，劉芊芊也得轉過來。

    不過，她沒有那麼傻，心底都有了不好的預感，嘴角更是不可能出聲。

    李凝煙這下像是轉變了性子，就算她沒有說話，她對著兩人繼續開口，「學姐，這個話我不是第一次和你說，可是你卻咬著不放，那就再說清楚。」

    當著外人的面再次說清楚。

    「我不想和你翻舊帳，剛剛無意撞到就撞到了，不說了。」劉芊芊心底自然不願，連忙出口，急於撇開話題。

    這一次，李凝煙卻只當沒聽見，像是陳述般出言。

    「今年我認識易皓的第四年，我高一就認識他，也是高一就喜歡他，為了他，我考上了這所學校，開始鼓勵自己近距離的接觸他，但是我很膽小，不敢與他面對面，他總是很忙，在電腦室進行各種實驗，經常廢寢忘食，Q市時常下雨，他習慣了獨自一人，我就經常給送傘，卻從來沒有正面出現在他眼前。」

    「後來，學姐好像喜歡他，不過，學姐比我熱情大膽得多，也與他順利走到了一塊，可是，我給他送的傘，卻都還到了學姐那裡，他說，送傘的人很用心也很細心，讓他第一次想在大學有了與一個人戀愛的衝動，便和學姐在一起的。」

    李凝煙不知道該用什麼扯呼，便叫了她學姐。

    這些話，是何易皓說的。

    她也一直憋在心底，劉芊芊卻不打算放過她，那邊只有說出來了。

    說著羞於與人出口的話，沒有想像中那麼羞恥，她反倒覺得心底輕鬆不少。

    這話一說出，最震驚的是劉芊芊身旁的那位同學，李凝煙說得這麼直白，是個人都能聽出來是什麼意思。

    敢情是劉芊芊頂替了李凝煙，何易皓本身喜歡的就是李凝煙。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傘的事情，我不知道。」劉芊芊眼神飄虛閃躲，這種情況下，她是不會承認的。

    「我不知道每次學姐在別人面前為什麼這麼說，我和易皓在一起的時候，你們已經分手了，他和學姐在一起時，我根本就不曾出現在他面前一次，這是我能保證的，為什麼會有插足這麼一說？」李凝煙看向劉芊芊，說出她一直無法理解和接受的事情。

    這話一出口，劉芊芊面色黑如鍋貼，變換顏色好看極了。

    上一段話尚可狡辯，這一段話，她是連較狡辯的話，都說不出口的。

    難道要說，那時候她和何易皓還沒分手？

    時間上一對比，她必輸。

    這謊圓不回來。

    「學姐，我也覺得這事很奇怪，從張詩蕊到章小娟，每一個都這麼說李凝煙，而我何學長那裡了解到的情況，和凝煙說得差不多。」夏欣芸站在一旁，語氣淡淡，又說了這麼一段話。

    劉芊芊被一噎，心中慌張大亂，半天擠出這麼一句，「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不知道？」夏欣芸覺得好笑，對著李凝煙，「凝煙，學姐還不清楚，你再說一遍。」

    「我不要聽！」

    尾音未落，劉芊芊倏地呵斥一聲，將三人嚇了一跳，雖看得出她極力收斂神情，聲線還是有些抖，「聽這些有什麼用？我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我不想再提。」

    「剛剛這位學姐也說，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不是過去就能不了了之的。」夏欣芸將這句話還了回去。

    那人站著面色尷尬，回答不上來。

    她也沒想到裡面還有這麼一出。

    「我沒有做錯什麼事，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和你計較。」劉芊芊一直強調著這句話，眼神轉著，似乎在急於找對策。

    「學姐可以和我計較，我若是真的做錯什麼，我也可以道歉，但是，這件事情我不會承認，我和易皓都沒有錯，學姐，我的傘，我希望你能還給我。」李凝煙緩緩又說道。

    那對她有著重要的意義，可惜何易皓說已經還給了劉芊芊。

    當時他說找她要回來，卻被自己阻止了，現在，她想要了。

    「什麼傘？我沒有。」劉芊芊現在是咬緊牙抵賴了。

    那把傘，她早丟了，看著都礙眼。

    和李凝煙一樣礙眼！

    這時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了。

    「那是我傘，易皓以為是你的，所以給你了，你也收下了。」李凝煙話語強調，「如果不見了，你把錢賠給我，78塊。」

    這話一出，夏欣芸傻眼了，她能做到這個地步，倒是讓她頗為意外，這可不是她的風格。

    顯然，這一次，李凝煙也是被逼到底，想和劉芊芊算帳了。

    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有病啊。」劉芊芊看著她，聲線都有些沙啞，沒有控制自己的音量，路過的人又停下腳步看了看，她連忙收起聲音，壓低語氣，「我沒有拿你的傘，何易皓說有，那你找他去，找我做什麼？」

    「可是學姐和易皓說，那是你給他送的，所以他還給你了。」李凝煙語氣也不惱，對上她說。

    「我都說了沒有，去哪給你變出來？」劉芊芊臉色有些繃不住了，恨不得上前與李凝煙撕逼，可是卻生生忍住，神情十分精彩。

    李凝煙還是一副臉色未變的模樣，夏欣芸不得不為她豎起大拇指。

    看來再老實的人也不能逼急，不然可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趁李凝煙和夏欣芸還未出口，急匆匆丟下一句，「我說了不想提及這件事，過去就過去了，我已經有男朋友，和何易皓也沒有關係了。」

    轉身，踏著步子離去，不過，這凌亂的步子倒有些像落荒而逃。

    另一位女的站在原地，仍處於懵逼狀態，見她離去，連忙跟上。

    兩人一走，夏欣芸看向李凝煙，對方直接狠狠地鬆了一口氣，身子都垮了一下，仔細看了看，額間都是細汗，手緊緊拽著衣角。

    夏欣芸走過去，輕拍了拍她，溫聲道：「人走了。」

    聞聲，李凝煙整個身子又顫了顫，抬眼看向她，「欣芸，我…」

    「我知道。」夏欣芸打斷她的話，「很對啊，就保持這樣就好，不然別人就一直以為是你的錯，你忍讓不會讓人收斂，只會助長她的氣焰。」

    尤其是恬不知恥的人。

    別留情面就是了。

    「謝謝。」她低著頭，聲若蚊鳴般說。

    如果不是夏欣芸來，她便會向前幾次一樣，只會否認，卻不會將這些話說出口。

    她說得對，隱忍了這麼久，劉芊芊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而且，她不是沒與她說過真相，對方卻每當回事，繼續誣陷她，一次比一次過分。

    她一直忍受著，心底其實也很委屈。

    今天這麼發泄出來，好受多了。

    「走吧，你要去圖書館？」夏欣芸開口問。

    「我剛下來，不過回寢室也沒有，那就再去一會，我下周就小測，所以要複習。」她回答。

    「那一起吧。」夏欣芸說著，率先往圖書館內走去。

    她點了點頭，緊追其後。

    也不知是不是剛剛將一直壓抑在心底的話說出的原因，她感覺走路的步伐都輕盈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