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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4:24 作者: 蘿櫻
    江暮陽微微一怔,隨即想起來了,這是他剛拜入師門不久,大師兄教他畫畫,他畫的第一幅,上面的詩句也是大師兄教他的。

    實話實說,畫得很不像樣子,字跡也歪歪扭扭,好像草棒子戳過的。但當時小暮陽覺得自己畫得好極了,字寫得也好,他急於得到師尊的誇獎,一路捧著畫卷,屁顛屁顛地去找師尊。

    還故意假裝收步不及時,一頭撞進師尊懷裡,引得師尊放下手裡書卷,親自伸手攙扶他。

    師尊當時也確實誇讚了他一番,還摸了摸他的頭,獎勵他吃了些蜜餞。

    江暮陽本以為,這畫早就不知道被師尊收到哪裡了,沒曾想,居然被掛在了師尊的寢殿裡,還一掛就是十多年。

    畫的邊緣都褪色髮捲了,一看就是被人經常摩挲所致。

    想來,在江暮陽死後,師尊對他的思念,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可能已經刻進了骨血之中。他日日夜夜,被心魔折磨,身上的傷勢總也不見好,哪裡還有昔日高高在上的仙師模樣。

    不過就是個愛而不得,思念成狂,痛徹心扉,又無人可以傾訴的痴情人。

    江暮陽一直到死都不知道,原來師尊對他動了情,並且私底下默默深愛著他。

    如果,他真的想欺師滅祖,以下犯上,師尊那麼喜歡他,心疼他,也許……師尊會答應的吧。

    也許,師尊會默許的,就好像裴清當初一樣。

    可是師尊在他活著的時候,從未對他說過喜歡二字,江暮陽在師尊那裡,也從未察覺到半分超出師徒之外的情意。

    師尊不說,那麼,江暮陽又怎麼會懂呢?縱是再情深似海,到頭來還不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江暮陽不允許自己,再做出任何對不起裴清的事情了。他絕對不會再讓裴清滿臉血淚地質問他,到底有沒有心。

    前世,他確實沒有。

    但是今世,他有了,而且,心裡全是裴清,也只有裴清一人。

    第149章 天道系統再現

    江暮陽神情恍惚, 只覺得這裡的一切,都令他窒息, 再待上一刻, 他就要喘不上來氣了。

    不知不覺中,就已經離開了師尊的寢殿。來到了一處偏僻荒涼的院子。

    他獨自站在院中良久,積雪過膝, 單薄的衣衫抵抗不住冷冽寒風, 身上的那點熱氣很快就消散了。

    只有心頭還有一點熱氣,手腳都冰冷得幾乎失去了知覺。

    這裡偏僻荒涼, 但卻讓江暮陽生出了一種熟悉之感,他想了許久才想起,原來這裡就是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他曾經在這裡, 住了整整十年。

    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還會回到這裡。

    他本以為, 自己在蒼穹生活過的痕跡,會被師門的人,一點點地抹掉,畢竟他早就叛出了師門, 墮入邪道, 修了好些旁門左道的術法, 甚至, 還將師門之光——裴清,裴錦衣, 從神壇上狠狠拽了下來。

    在修真界,也算得上是個惡名昭彰, 宛如過街老鼠一般, 人人喊打的小魔頭了。

    哪知, 這裡似乎還跟從前一模一樣,根本沒有任何改變。如今正值寒冬,蓮花池已經結了厚厚的冰,但裡面還有荷花的枯枝敗葉,想來明年的春天,又會重新煥發生機。

    院子裡搭的鞦韆,也落了厚厚一層雪,江暮陽緩步走了上前,突然想起,這個鞦韆還是陸晉元給他搭的。

    陸晉元那個人——不,那隻鳳凰的脾氣從以前開始,就非常的古怪,江暮陽記得可清楚了,他小時候想要個鞦韆,因為和陸晉元關係最好,所以第一個跑去央求他給自己搭。

    結果陸晉元當時約莫認為,裴清是從來不會玩鞦韆這種幼稚的遊戲,所以拒絕給江暮陽搭,甚至還告訴他,鞦韆是女修玩的東西,身為一個男修應該如何如何。

    總而言之,意圖把江暮陽變成第二個裴清,甚至以裴清的喜好,來約束江暮陽。

    可是後來,陸晉元還是給他搭了,僅僅一夜時間就搭好了。還很用心地在鞦韆上,鋪了一個軟墊,用漂亮的鮮花,纏上了鞦韆的繩索。

    並且只允許江暮陽一個人坐,其他人碰一下都不行。倘若裴清當年沒有回來,也許,江暮陽一輩子都會在大家的寵愛和欺騙中度過。

    江暮陽推門踏進了寢殿,裡面一層不染,還跟從前一模一樣,他先是走到了里殿,直接躺在了床榻上。

    一側眸就看見牆壁上的塗鴉,都是他小時候閒來無事,隨手畫的。

    一般都是記錄當天發生的趣事,簡單幾筆就勾勒出人的輪廓,雖然畫得比較隨意,但非常傳神。

    江暮陽忍不住抬手,虛虛地撫摸,往事又一幕幕地浮現出來。他甚至在床頭櫃裡,找到了小時候的玩具。

    基本上都是兩個師兄買給他,或者是親手做給他玩的。有木頭小鷹,草編的螞蚱,金絲蟈蟈籠子,木頭小劍,小人偶,打鳥的彈弓,甚至是竹蜻蜓,以及好幾支金燦燦的羽毛,這是陸晉元從前換下來的羽毛,他從中挑選了最漂亮的,拿回來珍藏起來了。

    想不到這些東西,在他前世死後,還留在蒼穹,他從前生活過的痕跡,都被師門很好的保存下來了。

    也許,在師門眾人的心中,他從未離開過。從未與師門生過嫌隙,依舊是那個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小師弟。

    可江暮陽知道,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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