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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4:24 作者: 蘿櫻
    只是抬起那張令江暮陽無比熟悉,俊美到無可挑剔,男女莫辨的漂亮臉蛋。

    原本就發紅的眼眶, 此刻好似蒙上了一層似幻非幻的薄霧, 朦朦朧朧的像是仲春時節的江南。

    透過這雙眼睛, 好像一瞬跨越了兩個時空。

    江暮陽看著這張臉, 又想起了前世的裴清。只要看見裴清哭,他的心就會酥酥麻麻地發顫。

    他想, 怪不得大家都喜歡裴清,不僅僅是因為裴清這張清冷出塵的臉, 還有他冷漠疏遠的性格。

    甚至是受傷時, 蹙起的黛眉, 發紅的眼眶,以及隱忍的神情,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下意識想去呵護。

    這就是裴清,哪怕一句話都不說,僅僅露出一絲哀傷的表情,就足夠讓無數人為他瘋狂。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江暮陽強迫自己扭過臉去,冷聲冷氣道,「你在我面前裝什麼可憐?你不是有能耐得很麼?不是厲害麼?之前不是還說要罰我麼?怎麼這會兒要說這種奇怪的話?!」

    裴清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如果知道,就不會問了。

    就是因為他不知道,他不明白,他不懂所以才一定要問個清清楚楚。

    他從來都沒有經歷過情愛,長這麼大,他讀過很多書,師尊教會了他很多法術,招式,他自己也自創了很多。

    可沒有哪一本書,哪一種法術,哪一種招式,教過他,要怎麼去抑制心裡悶悶的脹|痛感。

    他真的不懂,為什麼人心是這樣的。為什麼一向冷漠,對生死都看得很平淡的自己,會突然有一天,潛移默化的發生了一點改變。

    這種改變,應該是從今晚,他和江暮陽連在一起,肢體緊緊纏繞時,江暮陽忘乎所以地在他耳畔,念著「裴郎,裴郎」開始的。

    也可能是從昨夜,那個冰冷骯髒,又狹窄陰暗的石洞裡,江暮陽引導他成為了真正的男人開始的。

    或許更早一些,從他第一次為江暮陽出頭,狠狠教訓了那群嘴裡不乾不淨,侮|辱江暮陽的修士開始。

    又或許是,江暮陽第一次喊他裴師兄的時候,甚至,是第一次見面時,那短短一瞬的四目相對……

    裴清也說不明白,他的心裡很亂,好像有一把火在燒,讓他覺得煩悶不解,驚慌失色,又難以啟齒,羞愧難當。

    所有的異樣情緒都是因江暮陽而起的,到了最後,也只化作了一句話。

    「你把我當成爐鼎了麼?」

    說完之後,裴清就屏息凝神,雙眸緊緊盯著江暮陽的眼睛,那雙燦若星辰,本不該出現在一張僅僅清秀的面容上的眼睛。

    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之下,好像世間不會再有黑暗,一切痛苦都會被其吞噬殆盡。

    江暮陽直接氣笑了,他道:「當然不是了!裴清,你想哪兒去了?」

    此話一出,裴清才終於緩緩鬆了口氣,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可還沒來得及高興,江暮陽就緊接著道。

    「你哪有當爐鼎的樣子啊?最起碼爐鼎是不會主動送上門來,任人玩弄的。」

    江暮陽用了兩個很精準,又傷人傷到骨子裡的詞語。

    一個是「主動送上門」,還有一個是「任人玩弄」。

    也就是說,哪怕爐鼎再低賤,再被人看不起,起碼是被迫的,出於無奈的,無能為力之下,才受人迫害了。

    而他裴清,又怎麼可以跟身不由己的爐鼎相提並論呢?

    因為,他是主動送上門的,還任人玩弄,是不值一文的,不知羞恥,也毫無廉恥之心的。

    裴清得了一個,他做夢也想不到的答案。

    他原本以為,江暮陽願意捨己救人,向他連續兩次獻出身體,除了解毒之外,肯定還有一點點感情。

    也是這會兒,裴清才明白,原是他自作多情了。江暮陽對他根本沒有任何情愫,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討厭。

    江暮陽討厭他。

    裴清的嗓子裡好像被鈍刀割裂開了,他不能呼吸,不能說話,身體僵硬,四肢都無法動彈了。

    耳邊嗡嗡作響,天靈也一片混沌。

    江暮陽突然歪過頭來,從底下偷覷裴清的臉,忽然,他大笑:「不是吧,裴清?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裴清好似瞬間被點燃了,立馬抬起頭來,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沒有!」

    「沒有,那你哭喪著臉做什麼?我可告訴你啊,裴清,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複雜!」

    江暮陽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並且用狠話傷害他,試圖推開裴清,讓裴清對他產生不了任何感情。

    「你我就是單純的皮|肉交易,可萬萬不能被感情所玷|污!」

    裴清喃喃自語道:「在你看來,我的感情是……髒的?」

    他說話的聲音實在太輕,輕到江暮陽根本就沒聽見。

    在江暮陽看來,他和現在的裴清,又不像以前那樣,前世多少有點感情基礎。雖然不多,他和裴清前世沒少提刀互砍。

    今世只是陰差陽錯,誤打誤撞,才有了身體接觸。

    但問題不大。江暮陽也不在乎,他敢直視著裴清的眼睛,罵一句:崽種。

    裴清的滿腔熱血,一片真心,的確很容易令人動容,可江暮陽如今心冷似鐵,縱是烈焰熔爐,也休想熔化分毫。

    江暮陽的語氣很輕快,很無所謂地道:「我替你解了一次毒,你現在也為我解了一次毒,不虧不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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