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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7:31:32 作者: 三嘆三聲
    他自己繞進去了,總是覺得這樣不好那樣不好。

    可人心就是偏的啊,一個人只有兩隻手,總也有抓不住的東西。

    溫竹一理不清這一點,就總是自縛。他哭起來蠻招人疼的,長長的眼睫濡濕著,眼尾也勾帶著一絲暈開的紅,他那麼無助了,像只掉進陷阱的兔子哀泣著自己的遭遇。

    厲行就這樣冷眼旁觀,等他小叔叔哭的差不多了,厲行就一點不客氣地將他拽起來抱到車上去了。

    他叔叔很小的一個,胳膊和小腿都是細細的,也就大腿和屁股多一點肉,叫他跟抱個小孩似的摟來摟去。

    大概是覺得丟人,溫竹一坐到副駕駛上就不哭了,他的手牢牢地攥著安全帶,臉朝著車窗外不去看厲行。

    厲行唇角幾不可查地勾了下,正午的陽光有些烈的,他抬手把汽車遮陽板往下掰了掰。

    謝時彥那套房子很快就要被法院查封了,溫竹一就在厲行的出租屋裡住了下來,連謝時彥的大貓也帶過去了。傲嬌的緬因看見小了一半多的房子馬上就露出嫌棄來,把他喜歡的大窩也搬過去了才勉強安頓下來。

    那貓跟厲行合不來,那麼大的貓只跟溫竹一親近,厲行只是在他小叔叔餵食的時候湊過去看了眼就被它一爪子撓出幾道血痕來,然後就被溫竹一盯著去醫院打了疫苗。

    溫竹一白天經營麵包店,晚上五點不到就下班買菜給厲行做飯。

    他想要儘量補償厲行的,於是變著法地做他愛吃的菜。

    溫竹一是在打掃衛生的時候偶然發現厲行有胃病的,他房間床頭柜上有一盒鋁碳酸鎂咀嚼片,盒子上有一隻中央標紅的胃,已經打開了,一板白色的藥片只剩下三粒。

    應該就是離職後創業的這段時間吧,他沒有好好吃飯。

    溫竹一想到厲行才這麼點年紀就得胃病了又心疼的要命,他覺得是自己太不稱職,他以為厲行自己能過得很好的,他明明這麼懂事。

    後來溫竹一做菜就往養胃菜單上靠了,早上他就熬南瓜小米粥、紫薯山藥粥這些,晚上就冬瓜排骨湯、蝦仁豆腐羹的統統安排起來。

    厲行叫他小叔叔餵養得好了,沒多久還重了兩斤,日子好像又回到了還在晏城的時候,就他們兩個在一塊兒,他放學回家都是用跑的。

    這天厲行回來早了,他小叔叔正在廚房裡面忙活著,他圍著淺咖色的圍裙在菜板上切著什麼。身上穿的那種純棉的白色長袖和純色的天藍色褲子,整個人就是那種很居家的感覺。

    他小叔叔大概是有什麼心事,切片的動作很慢很慢。

    厲行心裡動了動,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了溫竹一,他微彎了腰把腦袋壓到他小叔叔右邊的肩上去了,皮膚的熱度透過布料傳遞到下巴上那麼真切,熟悉的玉竹和梔子果的味道也叫他覺著安心。

    一種奇異的歸屬感叫他心軟得一塌糊塗了,厲行覺得幸福,他想的以後好像已經慢慢實現了,繼續努力經營的話總有一天會變得唾手可得。

    等他叔叔滿心滿眼都是他了,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謝時彥,」溫竹一皺了下眉,他的腰被圈的很緊,勒得他有些不舒服了,他脫口而出,「鬧什麼。」

    厲行頓了下,一種說不出來的憤怒和嫉妒蔓延開來,胸腔像是被什麼勒住了喘不上氣。無畏的前行者沒有防備的意識,血肉之軀終於在踩上荊棘的一瞬間鮮血淋漓。

    他小叔叔那種很自然的、無可奈何的縱著的語氣,叫他無比清楚地認識到那空白的幾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是跟謝時彥在一塊兒的,他們會親吻擁抱,做很多過分的事。而他渴望了那麼多年,他小叔叔卻在他眼皮子底下接連被人捷足先登。

    厲行酸得心裡直冒泡,他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嫉妒伴著惡意幾乎要失控,他怕露出糟糕的一面會嚇到他叔叔,會叫他覺著抗拒和害怕。

    溫竹一自然也感覺到了厲行的僵硬,他猛地回過神就呀了一聲,菜刀滑落把冬瓜切了個醜陋的刀口,發出突兀的、脆生生的一聲。

    厲行鬆開了他,溫竹一則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養大的小少年為何忽然逾矩,他覺得怪異卻也沒往那處想,只是笑了下:「阿行今天這麼早就回了。」

    厲行沒講話,溫竹一看他忽然走開了還有些莫名,他倒不會為這個煩惱,只是想著謝時彥的事。

    謝時彥的電話徹底打不通了,他不知道謝時彥會判多少年,每日總是盯著財經版塊提心弔膽,他很多概念都看不懂,只知道這事不小。

    他覺得是自己拖累了謝時彥,害他走不了了,可與此同時,心裡竟然還有一點自私的動容。

    溫竹一想著,要是謝時彥還願意要他的話,他願意跟他在一塊兒。他年紀大了也不想再折騰,就想著安安穩穩細水長流的,也不要很多錢,只要很多的愛和陪伴就夠了。

    溫竹一去了幾次派出所也沒找到謝時彥,等到宣判了,溫竹一才在網上看到謝時彥的刑期,跟他當時預判的一模一樣,判的七年。新聞上用的化名,溫竹一還是認出了謝時彥。

    他嘗試了好多次才得到一次探監的機會,找謝時彥通話的語氣近乎哀求才的被同意,溫竹一是煲了湯過去的,他拿了好幾層的保溫桶。

    等到去了才發現是不可以帶飯進去的,溫竹一就只好把保溫桶留在了外面。他已經把要說的話在腦海里演練了無數遍,可真的等到看見謝時彥的那一刻他又講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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