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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2:02 作者: 曰癮
可是然後呢,這次徐夙又會提什麼要求?
唯有元瓊的心忽然就揪起來了。
他不要命了嗎?會死的啊。
本來就活不久了,為什麼還能說得這麼堅定啊。
她要攔住他,她很想很想攔住他。
可是她不能。
此時此刻,她是趙國的公主,而他是趙國的臣子。
舉國皆知,他智謀無雙。
滿朝上下沒有比他更能安定軍心的人了。
黑鴉停落在高牆之上,粗劣嘶啞的叫聲像爪子扯過人心。
飛起時,烏黑的翅划過突然暗下的雲。
徐夙回過身來,面對著她。
元瓊仰首與他對視,只一觸,鼻子和眼睛都開始發酸。
誰都沒有說話。
她亦沒有哭,忍得很辛苦。
他們在那裡站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散了。
徐夙半蹲下身,與她平視:「臣又自作主張了。」
元瓊嘲他:「復仇也生出了感情,關鍵時刻,你果然放不下趙國。」
「臣承認自己放不下趙國,」徐夙忽然低頭,捲起自己的袖子,「但更放不下瑞瑞。」
一圈一圈的紅線,越來越多。
元瓊第一次覺得他腕上的紅線宛如禁錮,她撫過他的手腕:「放不下我,說要去丹城的時候還不是堅定得要死。」
說著責怪的話,卻沒有一絲責怪的意味。
可徐夙只聽到最後那個「死」字。
他答應她,會好好地活下去。
可惜,他算天算地,唯獨算不到自己還能活多久。
既然如此,至少在死前,想用最乾淨的樣子擁抱她一次。
徐夙牽起她的手,話語中噙滿了溫柔:「這次臣什麼都不要,只全力去救趙國,就做一次端方守禮的純臣。從此,風雲皆散,臣再不管了。」
元瓊咬著下唇,她不懂,他為何突然說這些話。
在看見她通紅的眼眶時,他淺色的瞳孔微晃:「對旁人來說,臣還是那個狠厲的權臣,和臣在一起,瑞瑞可能永遠都得不到別人的祝福。」
元瓊突然就明白過來,急切地答道:「我說過的!我不是非要別人的祝福!」
可徐夙笑了笑:「但臣想要公主有。」
要她不受自己絲毫的沾染。
要給她全天下最好的祝福。
哪怕這個祝福里,可能到最後根本沒有自己。
終於,元瓊沒再忍,豆大的淚珠從一眨不眨的眼眶裡往外溢出。
止不住,也抹不乾淨。
第70章 . 紅線(中) 「血契毒得很。」……
等元瓊不再哭的時候, 兩個人已經在宮門口了。
元瓊沒想過突然就又要把徐夙送走了,這次與上次送他去漳河不同,這次是生死攸關。
她能感覺到自己眼睛已經腫了, 一定很醜。
但她還是不想走。
憋了很久, 她拉住徐夙:「息語,保護好自己。」
徐夙少見地愣了神。
定了定,他說道:「上一次臣聽見這句話,也是瑞瑞說的。」
元瓊眼睫撲閃了一下,沒聽明白他說的話。
徐夙卻只是彎腰吻過她臉上的淚痕,含糊地說道:「沒什麼。」
轉身時,他笑了笑。
當年去晉國時也是這樣的。
每次她這麼說的時候,他好像總會愣神。
-
不知跑死了幾匹馬,幾日後, 徐夙終於趕到丹城。
軍營駐地之中,程蔚見到來人,有些怔愣。
還是跟在後面灰頭土臉的楊旭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揮手讓程蔚和徐夙兩人趕緊進帳。
縱使程蔚心中有萬般感嘆,也知道事有輕重緩急,進了帳中,給徐夙遞上一杯水,便說起了兩軍交戰的近況。
秦國有一主帥名喚笛木,私下裡都在傳此人是秦王和蠻女所生,天生驍勇善戰。但他到底不及趙子季來的有經驗,時間久了就漸漸被壓制了。
拖了兩月之後, 秦王拖不下去了,向都城傳去了要議和的消息。
結果就在大家稍稍安下心來的時候,笛木在當夜帶兵攻來, 打了所有人一個出其不意。
彼時程蔚多日不眠不休,好不容易著了木枕,還未有睡意便有風貼著鼻尖刮去,他猛地一個閃身,木枕就被人劈成了兩半。
他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聽得趙子季帳中傳來笛木大吼的聲音,他眉心一跳,等制住了來人匆匆趕去時,笛木已經逃了。
「重傷是怎麼回事?」徐夙問道。
「二殿下手心被砍了一刀,軍中受傷都是常事,我與二殿下兩人領軍部署,都沒顧上這點小傷,沒想到笛木那噁心東西在刀上淬了毒。」程蔚眼神犀利,握緊了拳。
徐夙與程蔚並沒有共鳴。
兵不厭詐誰都知道,他想程蔚也是知道的。
只不過程蔚到底是個磊落的人,才會如此忿忿不平。
徐夙:「小將軍打算如何?」
程蔚:「佯裝強攻,先攻再退,等擒了笛木後把這群人一網打盡。」
徐夙轉了轉手中的杯子,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擒賊先擒王,但是還不夠。
這次他來,就是要一舉逼死秦。
他拿起杯子想要抿一口,體內竟傳來一陣五臟六腑被翻動的絞痛,他手一抖,水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