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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2:02 作者: 曰癮
徐夙的眼如一口無波的古井,瞥了她一眼,倒也真順著走上去了。
元瓊身子一僵,有點緊張。
想著萬一徐夙示好,她就給他台階下。
沒想到,那人的袖子拂過她的手背,竟然從她身邊走過去了。
元瓊咬牙,正想喊住他的時候,徐夙停了下來。
停在前兩級突然變得陡峭的地方。
就見他向自己伸出了手。
元瓊頓了步子,半晌,撇了撇嘴,扶住了他指節分明的手。
他牽住她,突然問道:「公主,臣之前為您求的護身符,您可還留著?」
元瓊答得快:「當然留著啊。」
在石梯上摔落也就是今年的事情,她一門心思踩好腳下每一步,想也沒想便回答了他,自然也沒注意到徐夙的異樣。
等到話說出口,她更是滿心都想著自己答得也太快了。
這不是還在鬧彆扭嘛……多沒面子。
她舔了舔唇,假裝鎮定地問道:「怎麼了?」
見元瓊站穩,徐夙側身又往上走了一級:「您還給臣吧。」
兩人隔了個階梯,一高一矮地站著。
「你說什麼?」元瓊抬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看向居高臨下的那個人,心跳逐漸慌亂。
她以為他是來哄她的,結果現在突然這樣,是因為前幾天的事情嗎?還是因為有什麼結沒解開?
就像之前摔了簪子的事情,他一定是記在了心裡,所以才會特意買了跟木簪子……
「臣說,您還給臣吧。」他重複道,打斷了她的思緒。
而後,手忽然被握得緊了點,「臣再重新求一個。」
這話就這麼——
從一個不信神佛的人口中說出。
已經走到了平坦的階梯上,她的手卻還是被他握在手心裡。
她忘記了抽出來,嗡聲問道:「你不是不信這種東西嗎?」
日頭如燒盡的火一般落下,帶走所有光亮。
最後只留下千級梯陰濕的角落裡長滿的青苔。
可感受著手心那絲絲縷縷地暖意,他那雙冰冷深邃的眼裡卻因那無心人而有了溫存,「公主不是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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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與箏聽徐夙拐彎抹角地示好,笑意漸漸複雜。
所有人都在往前的時候,她轉過身,逆向而行。
停在了最末尾正悠悠上前的拾憂道長身邊。
拾憂道長面目慈祥,看著她的目光如看天下所有人一般平和:「原姑娘,好久不見了。不知你的憂愁可解了?」
「小愁已解,大愁未解。」原與箏說道。
她自小不喜歡扎在草藥堆里,與她那惜命的父親觀念也向來不合,不知道吵了多少次後,最後怎麼都說不通,索性一走了之,成了遊走在各國間的說客。
女子做說客何其之難,但她到底是闖出了一番天地,在秦國立住了腳。
可這人生之事,到了她這裡,卻也不過是小愁。
她自詡聰明,與旁的女子不同,從來果敢堅決。
唯有此大愁不解,她永生後悔。
原與箏看著拾憂:「道長,您救救他吧。我知道如果是您的話,一定有辦法救他。」
第54章 . 方法 「那件事和你沒有關係。」……
雖然是慢慢在最後走, 但拾憂的步子不帶一點漂浮,仿佛如果她想的話,也能夠比誰走得都快。
拾憂的雙眼不染一絲渾濁:「貧道這些年來四處雲遊, 不是沒有找到過方法。」
原與箏眼神閃爍地看著拾憂。
這話太殘忍了。
她立刻就能明白:「『不是沒有找到過方法』, 說明這方法現在沒用了,對嗎?」
拾憂難得地收了那天地不亂的笑容:「對。不知原姑娘是否聽過一種叫做『折人念』的奇藥,它可以沖人氣血,吊住立契之人的命。但對徐正卿來說,這個法子行不通。」
原與箏追問:「為何不行?」
拾憂靜靜地看著她:「此藥之所以叫『折人念』,便是因為每日三次發作,會帶給人劇烈的痛苦生不如死。若服藥之人不能摒除一切雜念,這辨人情感的血契反被觸發,解藥便會變成毒藥, 讓他即刻死亡。」
原與箏還想堅持:「但他若是能摒除雜念忍住這種痛苦的話……」
她還未說完,便見拾憂搖了搖頭
「徐正卿做不到,他的手上已再生紅線。」
原與箏有些怔愣:「怎麼可能……」
她知道這個契約的。
轉契之人無異於自斷腕線, 不管對誰是喜是惡都不可能再生出線來。
再生的紅線除了元瓊,拾憂作為見證人也是能看到的。
但她沒想過會有人真能破了血契的束約。
如此執念能讓紅線再生的人,是做不到摒除雜念的。
而且這種破了血契的人,只會讓血契更易被觸發。
千倍萬倍的容易。
「那……那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拾憂素色的道袍洗得發白,視線跨過前方的一個個人,悠悠揚揚地落在了山頂上那座隱在雲端的雲一觀上。
良久後,她帶著自身特有的沉靜:「容貧道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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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齋過後,大家按照慣例, 回到自己的屋中歇下。
深夜的道觀中,沒有了坤道們靜心念經的聲音,靜謐中亦滿是虔誠, 是不可破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