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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2:02 作者: 曰癮
元瓊卻是沒聽進去幾個字,問道:「他今日到底去哪了?」
曲析環視了一下屋內,看到地上的一個長條形的箱子。
「應該是去舊時徐府拿那個東西了。」他指了指。
元瓊先是驚訝了一下,曲析竟然就這麼對她說出徐府了。
可再想想,長公主來時陣仗不小,即便其他人都以為長公主是找她替柳月茹求情的,但是徐夙對徐徹認識的舊人一定會多留個心眼。
曲析和長公主又是前後腳來的,說不定長公主剛踏進她屋裡說起那些舊事的時候,曲析這可惡的小白臉探子就已經趴在她房頂上聽著了……
想到這裡,元瓊倒也不打算遮掩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回頭看去,「這什麼?」
她邊說邊走過去,拿起那個箱子放到桌上。
打開後,是一組弓箭和一套護具,像是定製的,每樣東西都很精細。
那張弓也和普通的弓不同,邊上多了一塊。這種弓不多見,不過她在各國間遊歷的時候看到過,小雲姐說那多出來的一塊是用來減震的。
那時候她們身上也沒多少盤纏了,她嫌貴就沒買。
「這是徐正卿以前為他的妹妹親手制的生辰禮物,不過後來發生了很多事,也未能將這東西送出去,這箱子便也一直留在徐家老宅吃灰了。」曲析說這話的時候,無意地摸過自己眉間的疤。
箱子裡的護臂做得小巧又精細,倒是合她的尺寸。
她拿起那護臂:「那他怎麼突然又想起來去取?而且這是送給我的?」
曲析解釋道:「大概是昨日臣與徐正卿說了公主手臂容易受傷的事情。」
元瓊沒細想,也能想到應該是小雲姐和曲析說了什麼。
她抱著那箱子,想到了什麼:「他每次來晉國都會回徐家老宅嗎?」
徐夙不愧是徐夙。
那種具有痛苦回憶的地方,她一定再不敢踏足一步。
曲析搖了搖頭:「這應當是這十年來,那位第一次回去。」
-
曲析走了以後,元瓊也跟著一道出去了。
徐夙暈倒在她的屋中,最後也就直接將他留在那屋中了。別院空房這麼多,她又去找了一個。
過了沒多久,徐夙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元瓊打了一盆水進來,嘆了口氣:「本公主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
睡都睡下了,可她一想到那箱子和曲析說的話,又怎麼都睡不著了。
總覺得這樣就把這人丟在這裡,有點沒良心。
她一隻手不能動,單手扭了半天才擰乾汗巾上的水,然後蓋在了他的已纏了一層的額頭上。
徐夙的臉色慘白,真像個死人一樣,在這個無人的夜晚顯得格外恐怖。
看著他這副鬼樣子,她不自覺地皺眉,又用手指沾了點兒水塗在他有些乾的嘴唇上。
本來是挺正常的動作,可她指尖剛碰上他的薄唇,腦子裡便突然湧入了方才那些荒唐,她手一顫,竟覺得無法直視躺在床上的那個人了。
甚至手底下的動作都變得不太對了。
元瓊咽了口口水,還有些心神不寧的時候,床上人的嘴唇卻動了動。
她嚇了一跳,立馬把手往回一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
但是床上的人並沒有醒轉的意思,只是眼皮顫抖著,嘴輕輕開合低語,聽不清在說什麼。
元瓊看了半晌,想要略過他說的夢話,可徐夙隔了一段時間便會喃喃一句,反覆了好幾遍,就像是困在夢魘中怎麼都無法抽離。
汗巾落下,露出他緊緊擰在一起的眉頭,汗水從額間滑落。
幽微的月光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覺得他好似很絕望。
她站起身子,點亮了蠟燭。
可燭光暈開時,陷於噩夢中的人也並沒有絲毫的好轉,反而亮起的光襯得他更加虛弱。
蠟燭被放在一邊,光離得遠了點,燭下陰影擴散,而他仿佛永遠就都待在陰影下,一遍一遍地說著什麼。
這麼重複了幾次之後,她不忍心地站了起來,慢慢把頭湊了過去。直到將耳朵湊到他唇邊,元瓊終於聽清他在說什麼了。
他的聲音摻雜絲絲縷縷的苦楚:「小枝,哥哥錯了。」
元瓊呆呆地直起身子,又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彎下腰又聽了一遍。
「……哥哥錯了。」
沒聽錯,徐夙在認錯。
小枝。
應該就是他的妹妹。
元瓊再一次想起,他曾經說是他親手殺死了他的妹妹,到底是怎麼回事?
真的如他所說嗎?
如果不是這樣,他又為什麼要這麼說?
或許曲析知道。
但是這種事徐夙自己不願意說,曲析自然也不會告訴她。
那個不清醒的人又說了一遍,這次聲音稍響了些,「錯了」兩個字尤為清晰,讓元瓊愣了神。
她見多了徐夙清醒時的高傲不羈,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脆弱又痛苦。
甚至,還有點無助。
元瓊垂首看向他毫無血色的臉。
半晌,她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
輕輕地、很仔細地、撫平了他緊蹙的眉頭。
終於,床上的人有了些許好轉,他仍是一聲一聲叫著「小枝」,但至少看著不再是那麼飽受折磨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