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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2:02 作者: 曰癮
有那麼一瞬間,他們以為自己到了陰間。
而那位翩然君子樣的徐正卿——
便是來索命的。
-
徐夙面色煞白地走出宮門。
而跟在他後面的,還有一個形單影隻的小姑娘。
元瓊握緊了跨在右肩上小小的包袱,盯著他的背影,唇瓣輕啟。
——「再見。」
而後,她悄悄繞開了宮門外的侍衛,與他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這不是她第一次溜出宮城了,但這次卻不如往日那般雀躍,甚至沒想好該去哪。
只知道,她或許很久都不會回來了。
她的衣服仍是濕的,摘下又空又輕的包袱,除了銀錢,裡面只有幾支箭。
連把傘都沒有。
可沒走兩步,她突然停住了。
暗巷之中,走出了一個彪形大漢和一個小白臉。
彪形大漢抬腳正要向她走去,卻被那小白臉攔住了。
他輕輕在大漢耳邊罵道:「傻子!別給弄死了!這一看就是趙國的公主,既然你已探到公子被抓了,我們拿她去換就好了。」
大漢雖行事粗糙,但嗤了一聲,倒也沒再往前。
元瓊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本能地覺得他們不是好人。
因為朝她走來的小白臉,笑得太假了。
不知他們是謀財還是害命,她暗暗捏緊了包袱。
小白臉注意到她後退的步子:「姑娘別怕。」
他步步逼近,直把元瓊逼到牆角。
彪形大漢靠在牆邊,遠遠地看著,自也是沒將這嬌弱的小姑娘當一回事。
誰知不過是抹了一把額頭上的雨水的功夫,牆邊倒影下,已是血跡斑斑。
隨之劃破夜色的,是小白臉的慘叫。
元瓊渾身顫抖地將抽出的箭刺向那向她伸來的手,帶著溫度的鮮血濺了幾滴在她的臉上。
此時小白臉的臉色已發紅髮紫,握著自己的手難以自制地打著哆嗦。
隨後噗通一聲,竟因疼痛而昏厥過去。
大漢這才從震驚中回過了神,大罵了一聲,惡狠狠地朝元瓊走去。
血腥味加重了可怕的氛圍,可元瓊卻咬著下唇,探向了包袱中的第二支箭。
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逃不掉,也不能逃。
走出宮城的時候,她發誓再不做只會被人算計的小公主了,但如果連自己的性命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別的東西。
可未等任何人出手,一清麗女子飄飄而來,先一步抽出腰間長劍,指向了暗巷中的彪形大漢。
彪形大漢沒料到半路又殺出一個女人,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垂眼看著那把劍,臉紅脖子粗地喊道:「你是誰!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的人!」
女子面帶清冷:「我是誰不重要,你不必再跟著這位小公主,她不知道沈跡在哪。你的主子沈跡也不會活著走出趙國。」
聽聞此言,大漢頓時激動了起來:「你個臭婆娘,你說什麼!」
他大吼一聲,衝上前去,卻瞬間被制住。
此時女子的劍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當然,你也不會。」
血被化開,女子揮劍的動作太過乾淨,大漢甚至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響,已砰然倒地。
元瓊見那秀麗的女子朝自己走來,木然地鬆開了握著箭羽的手。
女子站在面前,對她輕柔地笑著。
正是雲雀。
「張道長……」元瓊懵懵的,「你傷好了嗎?」
雲雀點點頭。
她沒有去糾正元瓊對她的稱呼,只是問道:「公主要去哪?我也無處可去,不如一道?」
元瓊怔怔的,鼻子忽然發酸。
不管方才再怎麼偽裝,無助和害怕都是真的。
太弱了,自己真的太弱了。
什麼都做不好。
所以才怎麼都不被人信任,所以才換不來某個人的真心實意。
可就算什麼都做不好,卻還是有人對她說——「一道」。
她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混入了一顆淚珠子。
兩顆、三顆、……
今日怎麼都沒哭的人,終於在這一刻,聲淚俱下。
她哭得全無形象,像個丟了珍貴寶貝的小孩子。
又像是,要將所有的悲傷都倒入這雨中,從此全部沖刷乾淨。
雲雀看著她,亦沒能說出一句安慰的話。
只是在滂沱大雨中,輕輕替她撐上一把傘:「公主不說話,便是同意了。」
-
徐夙是夜半才回到徐府的。
他剛一踏進徐府大門,老管家便迎了上來:「主子,你總算回來了,陛下遣人來了好幾回……」
老管家的話說到一半,卻在看到徐夙的樣子時慌張了起來:「您怎麼淋成這樣,您不能淋雨的呀!老奴今日見您帶了傘出門的啊!」
老管家跟了徐夙很久,手顫巍巍地想去扶他的肩,又知他不喜觸碰,無處下手。
只好慌裡慌張地為他打傘遮雨。
幾縷髮絲貼在徐夙的眉前,他手指輕挑,撥開了。
動作仍然有條有理,卻有些無力。
他沒有理老管家說的話,只淡淡問道:「陛下遣人來說何事?」
他雖然聲音有些啞,面上看起來倒還是那副天大的事都不會讓他動搖的樣子。
老管家看著自家主子這模樣,愈發焦急,只想催他快進屋更衣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