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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2:02 作者: 曰癮
華貴布料在她的手中滑過,他竟一聲不吭地抽了手。
元瓊訝異地抬頭看他。
莫非到了此時徐夙還想著與她講那些表面規矩嗎?
然而,那個長身而立之人,卻緩緩朝弓箭兵伸出了手。
弓箭兵的訝異不比元瓊少多少,但到底訓練有素,不敢怠慢,立刻將身上的弓卸下。
徐夙接過弓,一手拔出箭來。
他脊背挺直,居高臨下地眯眼看向已跑到下邊的逃竄者。
風起時,一支箭直衝而下,有力地衝破林中重重遮擋,精準地扎入逃竄者的左腿。
衣袂翻飛,他的手卻穩如磐石。他沒有收手,立刻抽出第二支箭,下一秒便又射入那人的右腿。
逃竄者跪倒在地,只剩慘叫在樹林間迴蕩。
他徐徐放下手,無情地看著那個笨拙的獵物。
而後在冷嘲中,一點一點收起了那雙淺瞳中極強的侵略性,將弓遞迴。
弓箭兵從善如流地接過徐夙手上的弓箭,一聲大氣都不敢出。
在這種山林里,障礙太多,他們都不敢保證能百分比射中獵物。可是這位徐正卿卻能連中兩箭,恐怕是習了多年了。
身邊的人慢慢散開,牽馬的牽馬,捉人的捉人。
徐夙見寶瑞在往這邊跑,便沒再留下。
唯有元瓊怔在原地。
寶瑞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跑近了之後看見元瓊手上的傷更是心急得不行,生怕會留了疤或是沾了污穢。
「公主,奴婢帶您去處理一下吧,手是不是很疼?」
元瓊木然地看了寶瑞一眼,沒有說話,只由著寶瑞攙扶著走。
見慣了徐夙做謀臣的樣子,她從來不知道他還有一雙拉弓射箭的手。
他站在那裡,傲然得仿佛世間萬物都不在他眼中,又仿佛渺小塵埃都能為他所用。小小一支箭,亦如同他玩弄於手掌的玩具。
可若不是因為那陣突如其來的風,她許是能亮著眼多欣賞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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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一路上,元瓊比先前更加安靜了。
元琛當她是被嚇到了,安撫了一路,卻見她還是一臉心不在焉的。
最後,他索性給徐夙使了個眼色。
徐夙眼皮輕掀,見她目光時不時往他的手上瞟,不緊不慢地解釋道:「臣的箭術是從小學的,公主不必太驚訝。」
元瓊眼神猶疑了一下,對他扯了扯嘴角。
元琛見元瓊反應比之前大了點,挑了挑眉,心道原來小丫頭在意的是這個。
也是,徐夙善射的事情宮裡一共也沒幾個人知道。
元瓊絞了絞手指頭,到底還是沒有說話。
也有他徐正卿猜錯的時候。
徐夙射箭之時,不動不搖站得筆直,唯有風吹動衣衫翩然飛舞。
可沒人會知道,讓她如此的不是他的箭術。
而是,她終於如願看見了他嶙峋的手腕。
一直以來,她都希望能挽回自己在徐夙心裡的形象。
所以她期待能是紅線,再不濟也最好是根白線。
可是,都不是。
甚至也不是黑線。
她看見徐夙的手腕上——
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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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一觀坐落在山頂上,馬車上不去,只能停在山腳下遣幾個侍衛看著。
剩下的人再跟著趙王一行人一起上山。
元瓊神不守舍地走在中間,只覺山邊的小花都失了色。
自能看到腕上線後,這是第一次,她竟然遇到一個沒有線的人。
她不明白,可滿心的疑惑和迷茫卻無處找人解答。因為能看見腕上線這件事本身,就是件無法解釋、有悖常理的事情。
若真要說了出來,只怕所有人只會把她當成怪人。
往年對元瓊來說,爬山是最痛苦的,總要爬一段歇一段的。
可今日許是想著事情,她還沒緩過神來,竟就已經跟著眾人爬到了頂。
雲一觀只收女子,皆為女官。
走到門口時,已有一個坤道在門前等候:「拾憂道長已備好冷齋,在內等候陛下及諸位。」
說完,她便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坤道雖不是美人,卻長得清麗,若不是這一身道士的衣服穿在身上,倒像是個大戶人家家裡的小姐。
趙王走在她的邊上:「敢問道長怎麼稱呼?」
那坤道回答:「小道姓張。」
趙王:「小張道長,寡人記得往年都是須臾道長接待我們啊?」
張道長笑起來,氣質柔和:「須臾道長閉關修行去了,我師傅拾憂道長前幾日雲遊回來,便接管了觀內所有的事務。」
元瓊跟在邊上,難得的來了點興致。
她自顧自嘀咕了一聲:「起個無憂道長還差不多……」
拾憂道長?這號起得真是有點意思。
意思是還得把煩惱憂愁都撿起來?
不愧是道長,高人就是心大。
也不知那張道長是不是聽到了,笑著轉頭看了她一眼。
元瓊臉一紅,識相地閉上了嘴。
在沒人注意的地方,徐夙亦勾了勾唇角。
元琛不知何時慢了腳步,走到了徐夙的邊上。
兩人單獨走在最後,元琛壓著聲音:「你今日早猜到有人要對你下手是不是,所以歇腳的時候才把我趕下去,想用自己來做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