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2023-09-24 01:01:27 作者: 春風榴火
外婆說:「柔柔,等年三十兒過完,你外公正好要來首都辦事兒, 到時候我們來看你。」
「真的嗎!太好了!」謝柔驚喜地說:「我帶你們在首都玩兒,看長城和故宮!」
雖然她自己都沒怎麼玩兒過,不過既然外公外婆要來,她當然要盡地主之誼好好地招待他們。
電話又傳到了外公手裡,她不放心地問:「柔柔,那邊家裡,對你怎麼樣?」
「爺爺和哥哥都對我很好,外公你不要擔心。」
「那就好。」
「等我高考結束以後,就回老家看你們!」
「好好,高考一定要好好準備,爭取考個好大學,將來出人頭地。」
「我知道的。」
外婆的聲音傳來:「你不要給柔柔那麼大的壓力,能不能出人頭地都沒關係,最重要是保重身體,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的。」
謝柔心裡有酸澀上涌,她竭力抑制住眼眶裡打轉的眼淚,趕緊說道:「那我就掛了,外公外婆,再見。」
再說下去,她可能會真的忍不住哭出來。
掛掉電話以後,她不敢直接進屋,而是一個人坐在後院兒的門廊邊,平復思念的心緒。
外公外婆住在農村,時常會到舅舅家看望她,給她買很多好吃的,雖然舅舅和舅媽不疼她,不過外公外婆對她很好的。
謝柔既想念他們,也想念記憶已經模糊的父母。
今晚楊兆那和藹可親的模樣,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媽媽。
謝柔情不自禁抹了把眼淚,雪又下大了。
黑背在她身邊嗚嗚地叫著,用鼻子去拱她的手掌心。
黑背是爸爸從部隊上牽回來的小狗崽,從首都千里迢迢帶到小鎮上送給她,而在送了黑背沒多久,爸爸執行任務就出事了。
謝柔在黑背面前,一直自稱媽媽。
她覺得,狗子那么小就沒了媽媽,她應該要當它的媽媽,不然它就太可憐了。
韓定陽找了幾個房間沒有看到謝柔,剛走到後廳,看到落地窗外,她一個人坐在門廊邊,偷偷抹眼淚。
他只能看到她的側臉,眼睛明顯紅了一圈,手裡攥著手機,嘟著嘴,委屈巴巴地不斷用袖子抹眼睛。
猜到她多半是被這大過年的氣氛感染,難過了。
這丫頭片子,平時大大咧咧什麼都不在乎,其實心思挺敏感。
看著她這樣子,韓定陽感覺呼吸有點不暢,心情跟著也煩躁起來。
他轉身回客廳,陪韓馳打了一局遊戲,發現謝柔還坐在外面。
這還沒完了?
他有點坐不住,索性起身走了出去。
謝柔聽到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她連忙用手捂住眼睛,透過指fèng,看到來人是韓定陽,這才放下心來。
她不想被長輩發現自己一個人偷摸著哭,在這樣一個闔家歡樂團團圓圓的日子,被看到偷哭會很尷尬。
韓定陽走到她身邊,腳從棉拖里伸出來,摸了摸黑背的肚子,黑背立刻躺下來跟他撒嬌。
「愛哭鬼。」他漫不經心說。
謝柔不理他,吸了吸鼻子,手裡攥著的紙頭擰了把鼻涕。
韓定陽嫌棄她:「…在我面前就不要形象?」
謝柔瓮聲瓮氣地說:「幹嘛要在你面前保持形象。」
「我是你未婚夫。」
韓定陽說這話的時候,依舊帶著開玩笑的口吻。
謝柔當然不會當真,背過身去不理他:「都說了是未婚夫,更不需要保持形象,反正又不怕你不娶我。」
她說這話不過心,就像平時跟他拌嘴一樣。
韓定陽來了勁兒:「這麼自信,就跟我定下來了,我還非得娶你不可?」
「不娶算了。」謝柔使氣說:「我又不在乎。」
韓定陽在她身邊坐下來,抬頭看著飄雪的夜空,問道:「又哭什麼?」
「韓姨和叔叔對我這麼好,就想到我自己的爸媽了。」謝柔毫不避諱地說了自己的感受。
韓定陽垂首,目光輕掃了她修長白皙的手腕上那枚翠綠的鐲子,心說韓家祖傳給兒媳婦的鐲子都歸你了,還不好?
他沉默了片刻,說:「你可以多來我家玩。」
「嗯?」
「反正我爸媽喜歡你,你就多來我家玩,就把他們…當成你自己的爸媽一樣。」韓定陽說這話的時候,手背揉了揉鼻翼,深情不太自然,不像他平時一貫說話的樣子。
謝柔說:「謝謝你。」
謝謝你這麼好還願意把父母分給我。
韓定陽不自然地岔開話題:「對了,他們給你多少壓歲錢?」
「唔,我還沒看。」謝柔摸出楊兆給她的紅包,小心翼翼地拆開。
韓定陽把腦袋湊過來,往裡面瞅。
厚厚的一沓紅票子,少說也得有三四千的樣子!
「我去,這麼多!」韓定陽驚呼出聲。
「真的好多…」謝柔問他:「你呢?」
韓定陽拿出母親給他的紅包,裡面隨便裝了兩百塊錢和幾張五塊一塊的零錢,湊了個脹鼓鼓。
謝柔嘻嘻一笑:「好少噢。」
「對啊,好偏心。」
跟她一對比,簡直偏心得不要太明顯了。
「誰讓你是男孩子。」
「現在男女平等。」韓定陽說:「我媽就是重女輕男,要是給她個女兒,肯定寵上天了。」
「那生下你弟弟的時候,豈不是好生氣。」
謝柔開玩笑地說:「一個兒子不省心,又來另一個。」
「韓馳麼?」韓定陽說:「他是領養來的。」
「哎?」
「本來是想領個妹妹回來,不過當時不知道怎麼的,我媽媽一看到他,就喜歡上了。」
這裡面,應該也有緣份的東西吧。
「韓馳的腿…」
「領回來的時候才五歲,那時候是好的,腿傷是後來出車禍。」韓定陽說道:「我生日那天,他騎自行車去給我買蛋糕…」
謝柔抬頭,見他眸子裡泛著若有若無的水色,鮮少見他露出這樣難受的神情,謝柔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心事,沉迷在他的情緒里。
「所以,你才這麼痴迷機械。」
「他的腿從醫學的角度來說,應該是終身殘疾了,但是很久以前我看一檔科學的節目,提出將人工智慧技術應用於醫療保健領域的構想,我想在這個領域試試看。」韓定陽凝望著深沉的夜色,喃喃地說。
鮮少這麼認真地說一件事情。
「也許有一天,他能夠重新站起啦,用我給他發明的器械。」
謝柔聽他講完這麼多,只說了四個字:「一定可以!」
如果是別人,她不敢這樣篤定,可是如果是韓定陽。
不知道為什麼,她相信他就像相信明天的太陽一定是從東邊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