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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這個女人和他是那種關係嗎？這個質素，他覺得有待考證。

    既然許石故意賣關子，那他自己偵查：「陸小姐和我們小若怎麼認識的？你們看起來很熟。」

    「同居。」

    「報案。」

    陸小風吃驚地看著蘇致若，蘇致若瞪了陸小風一眼。

    「報案。」

    「同居。」

    ……

    這兩個人的默契倒是真讓人哭笑不得，葉全別有深意地抓住重點：「同居？」這個料夠猛。

    柯迪握著酒杯的手停頓了半拍，目光緩慢又尖銳地掃she在陸小風身上。

    陸小風有點尷尬地解釋說：「不是那種同居，我是房東，他租我的房子，就是這樣。」

    許石靠到蘇致若身上，焦急道：「難道你還沒搞定？」

    「什麼搞定不搞定，說得這麼難聽。」蘇致若不耐煩地輕咳，拿起酒杯掩飾性地喝了兩口。

    那邊葉全的眼睛頓時一亮，若不是隔著一張小桌子，他就要撲到陸小風身上了，因為他終於找到受苦同胞了。

    「跟他一個屋檐下，那簡直就是對自己的摧殘，陸小姐，我沒說錯吧，我跟他住了四年，他什麼臭德行沒有人比我清楚了，最誇張的一次他竟然往我身上噴消毒水，拜託那時我剛從澡堂回來。」

    陸小風雖然抱以革命同胞的同情，但她又慶幸至少蘇致若還沒試過讓她用消毒水洗澡。

    「我已經適應了。」陸小風斟酌了下，最後決定誰也不得罪，雖然葉全的眼神很熱切，但蘇妖孽的眼神更可怕。

    蘇致若插過來踢了葉全一腳：「別給我亂嚼舌頭。還有你，」蘇致若站起來順帶著把陸小風也拉了起來，「陪我下去拿吃的。」

    陸小風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拖著來到樓下。

    「跟我住在一起很痛苦嗎？」蘇致若拿著盤子，用大夾子狠准快地夾起一隻大蝦，拿到眼前仔細地打量。

    陸小風覺得她好像就是那只可憐的大蝦，正被蘇致若的目光宰割：「不是，我沒有那樣想過。我只是覺得有點好奇你會說我們同居，不會引起誤會嗎？」

    「難道這不是事實？」

    陸小風想了想這確實是事實，但說得太直接了：「還是不太好。」

    「我不認為說實話是不好的行為。」蘇致若掃來一記眼風，神情坦蕩得讓陸小風覺得自己的思想境界不夠高。

    可是，這妖孽平時看著挺精明的，怎麼這個時候那麼遲鈍呢，她可是為他好，罷了，人家不領情，到時候被葉大小姐誤會了不要怪她。

    「算了，沒什麼。」陸小風瞄了瞄蘇致若沒什麼表情的側臉，問，「不過……你不會讓我用消毒水洗澡吧？」

    蘇致若嘴角抽了下：「別信那傢伙的話，他就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狼。」蘇致若對著盤裡的大蝦又戳了兩下，「不管你有沒有意見，我可是絕對不會搬出去的。」說完朝陸小風露齒一笑，完全秒殺周圍所有女性生物。

    陸小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裡頭莫名突突兩下，那個笑容很危險，陸小風本能地有種未來很不平坦的預感。

    兩個人重新回到樓上，那三個人正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準確說來應該是許石和葉全在那裡壓低聲音激烈地論辯著什麼，柯迪坐在一旁當聽眾。那兩人看到他們回來，立刻拉開距離，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開始聊起最近萬世太平，他們都沒什麼大案子要管。

    陸小風蒙頭開吃，他們聊他們的事注意力就不會放在她身上，她當然樂意做一個透明人，最好一直這樣聊下去。可不知怎的，聊著聊著又聊到蘇致若最近發生的那件事上，蘇致若沒有刻意迴避，相較於那兩位躲躲閃閃想問又不好問的樣子，反倒是他把情況說了一遍。

    葉全原本還措辭小心，但看到蘇致若並沒有被刺激，反倒鎮定自若地承認自己的不足，他完完全全被shock到了，他所認識的蘇致若在這方面是絕對的自傲，要不是當初還有蒙紗的那份記錄擺在前面，他的尾巴真的要翹到天上去了。因此，蘇致若也就服氣這個學姐，別人都不放在眼裡。他這件事發生之後雖然嚴隊對外封鎖了消息，但內部還是不可避免地流傳開來，一些以前與蘇致若同期對他看不順眼可偏偏超越不了他的人都暗地裡等著看他好戲。說實話他也擔心蘇致若會因為受打擊出什麼問題，今天找石頭哥出來也是為了商量下對策，剛才看到蘇致若正常無比的狀態時著實吃了一驚，要知道放在以前就算是一次訓練的失誤他都會懊惱上一周。

    作為最了解蘇致若的人之一，葉全著實感慨：「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葉全真心地露出一個笑容，拍了拍胸口表示鬆了一口氣，「我正擔心你那是不是天都塌下來了，打算和石頭哥商量商量怎麼開導你，沒想到你調整得那麼好。」

    「是呀，成熟了。」許石老懷安慰，總覺得這小子資質很好，就是太情緒化，這次真的變得不一樣了，他說，「原本我還想讓柯迪跟你談談，他和蒙紗相熟，或許蒙紗以前也遇到過失誤什麼的，可以給你些建議。」

    「學姐……應該不會像我這樣出這麼大漏子。」蘇致若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這時大部分時間保持沉默的柯迪終於開口，他把酒杯移開，側過臉認真地看著蘇致若：「聽說你很崇拜她，那麼你認為蒙紗是個怎樣的人？」

    蘇致若想了想，說：「應該是沒什麼缺點的人。」

    「是嗎？」柯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目光順著光線在在座的每一個人臉上一一滑過，最後停留在手裡的酒杯上。

    「我所認識的蒙紗確實像一個沒有缺點的人，她很會藏拙，但事實上沒有人是完美的。在某種程度上，你做的比她好。」

    蘇致若看著他嘴角那味奇怪的笑容，忍不住皺起眉：「我以前就想問，你是不是對學姐有偏見？」

    「不，不會。」柯迪的笑容逐漸放大，他的視線隱隱約約投she在斜前方的某個位置，「我和她做了十五年的朋友，如果存在偏見，我是不會和一個人保持這麼長久的關係。我完全理解你為什麼那麼欣賞她，或者說崇拜她，但是，不要讓自己陷得太深，畢竟，她已經是過去的人物了，太執著於她的過去，對你，對她，都是種負擔。」

    柯迪天生冷然的聲線讓這番原本就不順耳的話聽上去更加不舒服，蘇致若的表情很僵硬，看不出是不是生氣了，許石和葉全相互打著啞語，卻沒人敢插話，柯迪說完後就自顧自滿上一杯酒繼續喝了起來。

    這時，金屬物體跌落的聲音打破了這一陣尷尬的沉默。

    陸小風尷尬地笑笑，無奈地指著被番茄醬沾到的上衣：「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第三十二打

    水籠頭裡的水從指fèng間流過，冰涼的觸感透過皮膚傳達到心裡，過了會感應式水籠頭裡的水逐漸小下去，陸小風反應過來，拿出紙巾沾濕再小心地擦拭那片狼籍的紅色。番茄醬已經滲透到白色的布料里，不論怎麼擦拭只會越來越糟，陸小風決定放棄。她靜靜地抬起頭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神情的落寞再也控制不住。

    她已經是過去的人物了。

    從一位故人口中聽到這句話，再怎麼安慰自己說這是事實，她還是難免感傷。陸小風和柯迪認識十五年，讀書的時候從學長變成死黨，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和現在一樣，冷峻的外表，固執的個性，喜歡沉默寡言，樂於在暗處觀察別人，說起話來總是夾著冰渣。但是那個時候他總是很偏袒她，無論是她和那個人吵架的時候，還是打架的時候，他們是鐵三角，真正的鐵三角。但這樣堅不可摧的關係卻是被她一手打破的。

    那個夜晚，他雙目赤紅地對她說：「蒙紗，如果可以，我真想殺了你，然後我們一起死。」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句話還有那雙仇恨的眼睛。

    今天，從那個曾經用如此憎恨的目光看著她的人口中，聽到他依舊承認他們是朋友，她的眼睛一直處於疼痛的狀態。因為太久沒有哭過了，所以已經忘記哭泣的感覺，可想要記起那份感覺的後果是無止境的疼痛。

    原來她還是不配哭，她沒有那種資格。

    陸小風從洗手間出來，神色已經恢復正常，曾經有個人說過：蒙紗是偽裝高手，你永遠分辨不出來她在痛苦還是快樂。如果說她捨棄了從前的大部分，那麼只有這個本能和那顆悔恨的心還保留在她的身體裡。

    洗手間的出口有一條不短的小路，地上鋪著鵝卵石，地燈從小小的圓孔里散she出五彩的光芒，夢幻了這一處小小的角落。

    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陸小風抬起頭，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柯迪站在她面前，陸小風往右邊靠了靠，可等了一會發現他沒有要往前的意思。

    「陸小風。」

    陸小風遲疑了下，抬起頭。

    她看到他單薄的嘴唇慢慢開合，低沉的聲音一點點鑽入耳朵，透過耳膜，直達神經末梢：「這個名字很適合你，紗紗。」

    她張開了嘴巴，除了呼吸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柯迪側過臉，像是在對空氣說話：「不用驚訝，嚴隊跟我打過招呼如果哪一天在街上遇見你，也讓我裝作不認識。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你，就算你變了很多。但你放心，我不會破壞你現在的生活。」

    「……原來還是認出我了。」陸小風苦笑，「對不起。」

    「你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要對他說。」

    陸小風有些艱難地說：「……我知道。我現在還做不到。」

    柯迪忍不住說：「那句過去的人物是對你說的，我是說我們都忘掉那些事吧。他肯定已經不怪你了，所以，去看看他，只要你還好好活著，他一定比誰都高興，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

    「我……知道，一定會去的。」喉嚨有點緊，她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怪怪的。

    柯迪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從他現在的角度看過去恰好能夠看到陸小風低垂的眼睛。她的變化驚人，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和以前相差太多，他在第一眼的時候確實沒有認出眼前這個女人會是蒙紗。但是，無論一個人怎麼變，他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這雙眼睛他看了十年，五年前這雙眼睛從他的面前消失。之後的五年這雙眼睛一直徘徊在他的腦海中，他無時無刻不感到惶恐，他甚至不敢想像這雙眼睛是不是真的消失了。那晚說的話成了他五年來的魔咒，他怎麼能說出那樣殘忍的話，這件事並不是她一個人的錯，而最痛苦的人應該是她。所以當今天再次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他全身的血液都因此沸騰，曾經那麼複雜的心情這時終於清晰，沒有什麼比她好好活著更讓人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