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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1:00 作者: 罪加罪
    陸小風嘆了口氣,把電腦往床上一擱,走到柜子前替他倒了杯水,當然水太熱不行,太冷也不行,溫溫的正好,然後,陸小風插上吸管把杯子送到蘇致若面前,這絕對是超五星服務。難怪那大媽每天都要一個勁地夸陸小風賢惠能幹,溫柔體貼,細心周到,現在這樣好的姑娘不多了。

    蘇致若咬著吸管,目光慢慢飄到陸小風白晃晃的臉上,心中莫名一動。他自然知道她最近很辛苦,醫院離家不近,每天早上她都要趕在早飯前到醫院,為的是給他送上他欽點的早餐,中午的時候,他吃不慣醫院裡的飯菜,她要到外頭的餐廳打包回來。頭一天晚上雖然沒什麼大礙,但陸小風還是留下來陪夜,一晚上沒睡,見他翻個身就要上前看看他的手臂有沒有被壓著。之後幾天她也要等他蘇大爺睡下了才離開。

    原本她就是個日夜顛倒的夜貓子,現在的生活可以說是打亂了她的作息,令她看上去很憔悴,不過,她對此什麼都沒說,基本上他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聽話得不可思議,他開始覺得挺奇怪,故意存了心思使喚她跑東跑西,果然陸小風的臉色由白變紅又由紅變白,幾番輪迴,最終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一一照辦了。他很想看看她到底能忍耐到什麼地步,事實證明,她的忍耐力好得超乎他想像。不知為何,蘇大爺心情就變得很愉悅了,受了傷的煩悶在陸小風的照顧中慢慢變得怡然自得起來。

    他故意問她,你怎麼對我這麼好,有古怪。這時候,她總算是露出了小尖牙,氣鼓鼓地說,若不是看在他受傷的份上,她才懶得管那麼多。末了,再三提醒他傷筋動骨一百天,絕對不可怠慢,不然以後看他怎麼做神槍手。

    她確實很在意他受傷的手,算是愛惜人才之心在作祟,正因為她太了解受傷的痛苦,所以她不希望這個傷對他留下任何影響。

    反觀蘇致若,說他心裡變態也好,性格扭曲也罷,他就是喜歡看她忙得四腳朝天,在他面前跑來跑去,其實很憋屈卻又忍著不發作,磨著牙耐著性子替他做這做那的樣子。當然,陸小風也不是全然不會反抗的,她的反抗也著實讓蘇大爺驚慌了一把。

    記得住院的第二天晚上,蘇大爺因為沒得洗澡,渾身難受得想死,脾氣煩躁得晚飯都吃不下。陸小風早看出他的癥結,不聲不響地去打了熱水,然後捋起袖子氣勢十足地說:「來,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擦身。」

    蘇致若當場傻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眉頭一打結,當即反對:「不用……你把東西放著,我自己來。」

    陸小風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放過他,她可是記得很清楚那晚她不小心看到他不穿衣服的樣子,這妖孽嚇得手足無措,單純得可以。陸小風在心裡冷笑三聲,表面上露出一副溫柔體貼的樣子靠近他:「你傷的是右手,連喝水都成問題,怎麼能自己擦身呢,還是由我來吧。」看到蘇致若登時發紅的臉,陸小風忍不住笑得溫柔,「你是病人,這個時候就不要計較那麼多了。」她的笑容在蘇致若眼裡顯得尤為滲人。

    他之前用來使喚她的藉口恰好被她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邊上的大媽也時不時湊熱鬧:「對的對的,小伙子,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們家老頭也是我天天幫他擦身的。」

    陸小風算是有點了解蘇致若,她知道這妖孽表面上大爺得很,其實正如梁淺深所說,骨子裡是難得的單純,所謂單純就是喜歡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灑脫自如,堅持自己的原則,看不順眼的要說,看不過去的要罵,雖然性子惡劣了點,可純粹就是他的一些惡趣味,比如老跟她過不去。而且,對他的男女之事陸小風也算看明白了,這妖孽估計沒看上去這般風流倜儻,要不然怎麼連被她逗一逗都慌成那樣。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暗地裡叫她白骨精,她今天就要讓他看看什麼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白骨精。

    蘇致若果然臉紅了,他膚色很白,也很透,這麼一紅越發襯得他這張妖孽至極的臉比桃花還艷,長長的睫毛落下美麗的剪影,時不時顫動一下,顯然正在天人交戰,掙扎萬分。

    陸小風暗暗偷笑,將四周的帘子拉上,然後站著等他做最後的決定。蘇大爺終於長舒一口氣,大義凜然地動了動喉結,極不情願地吐出一個字:「擦。」但看向陸小風的目光簡直跟不共戴天之仇人一般。

    陸小風好笑地幫他脫下外衣,他全身僵硬得跟塊石頭似的。陸小風忍不住說:「放鬆點,我又不會吃了你。」

    蘇致若頓時眼光如刀鋒般掃she過來,警惕萬分,好像她真是那覬覦唐僧肉很久的白骨精。

    陸小風將毛巾打濕,擰乾,熱毛巾擦在身上的時候,蘇致若終於略微放鬆了一點,但她人就看到他的耳廓紅得能滴血,透亮透亮如一塊血瑪瑙。陸小風雖然故意整他,但該做什麼的時候也是一絲不苟,擦完後背要擦前胸。蘇致若不自在起來,卻見陸小風神色如常,換了盆熱水,仔細地擰乾毛巾。

    「還是我自己來吧,前面我自己能行。」蘇致若實在受不了了,往床頭縮了縮,拉起被子,僵硬地說道。

    陸小風習慣性推了推蛤蟆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會,直到看得他發毛,然後將毛巾遞給他:「擦好了叫我。」

    她心腸還是軟,最後還是決定不為難他。她在外頭等了會,這回蘇妖孽動作出奇地快,聽到他喊好後,陸小風進去幫他把衣服穿好,儘量小心他受傷的手臂,然後端著臉盆走了出去,臨走前,陸小風回頭若有所思地說:「看著你的臉實在想不到你的身材其實挺好的。」

    說罷,留下仿佛五雷轟頂的蘇致若,笑眯眯地走開了。

    也許是這次把蘇大爺惹急了,他才對她變本加厲。她要給他擦身是吧,很好。過了一天,又到擦身時,蘇致若欠抽地說:「我要洗腳。」

    陸小風愣了會,立馬明白此妖的報復開始了。她也摸清了,這男人就是喜歡看她忍無可忍又必須要忍的表情。但她也不會讓他如此輕易得逞,很淡然地答應了他的非理要求。蘇致若沒想到她真的會應下來,愣神片刻後就看到陸小風端著盆水進來了。蘇致若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可真沒想要別人幫他洗腳,他沒這種變態的癖好。

    陸小風蹲下身,見他遲遲沒有動靜,抬起頭目光透徹平靜,也不催他,就這樣溫婉地看著他,看得他渾身難受。她明白他在後悔,他並不是一個善於把自己的心思隱藏起來的人,偏偏個性彆扭,死鴨子嘴硬,說出欠抽的話後不知道悔改,不論有錯沒錯他蘇大爺就是對的。很多時候,陸小風就是這樣把他當做欠抽的大男孩,並不真的與他計較。

    蘇致若慢吞吞地坐在床邊,眼神尷尬地盯著那盆子水,又慢吞吞地把腳伸進去,陸小風無奈地笑了笑,把毛巾遞給他:「有時候不是每一件事都能說了就算的,人要想清楚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蘇致若詫異地抬頭看陸小風,卻見她不似平常地沉著臉,鏡片後的目光濃得好似冬日裡彌散不開的大霧,只不過瞬間之後,陸小風笑著說:「我的意思是在我這沒關係,但你這樣的個性,是要吃虧的。」

    蘇致若還沒反應過來,陸小風便走到一邊替他削起蘋果。

    好像她那一瞬間的沉靜只是他片刻的恍然。

    自此之後,蘇致若果然收斂不少。

    此時,陸小風熟練地給他餵水,她垂著眼,思緒有些混沌,她已經好些日子沒好好睡上一覺,被蘇致若呼來喚去的時候已經變成條件反she。她的臉色很難看,更像是一個病人,眼鏡後的眼鏡無神地盯著床沿,手裡拿著杯子。等了半天,怎麼這小子這次喝了那麼久,陸小風忍不住抬頭,恰好撞上蘇致若剔透的眼眸,他的狐狸眼很漂亮,眼角微挑,笑起來便是風情萬種,不笑的時候也是眉眼如畫,雖然這麼說他一定會生氣,但陸小風想,他確實很漂亮,不分性別的漂亮,很少有人擁有這種令人心驚的容貌。

    「怎麼了?」見蘇致若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陸小風不禁問道,「這麼看我做什麼?」

    蘇致若慢慢收回視線,一派怡然地靠回去,然後似乎認真思索著什麼重要問題,隨後從抽屜里拿出一枚鑰匙,像是開了大恩似的說:「明天開車來。」

    陸小風瞪圓了眼睛,開他那輛寶貝車,她可沒那豹子膽,敢碰他的老婆。

    「不用,我坐公交就可以了。」陸小風推開他的手,慌張道。

    蘇致若狠狠瞪了她一眼:「我讓你開你就開,哪那麼多廢話。」

    「真的不用……」陸小風哭笑不得,這妖孽又想出什麼花招折磨她了。

    就在這兩人推搡之間,門口響起一個銳利的女聲:「小乖,你這是在做什麼?」

    陸小風一愣,回過頭去,看到一名華麗端莊的夫人,眼神似有不善地盯著她,還有她和蘇致若糾纏在一起的手,她身旁站著的是葉潤安,她也正拿疑惑的眼神看著陸小風。陸小風腦子轉得快,立刻明白來者何人。

    可憐她被這妖孽折磨了半天,如今還要被妖孽媽折磨。

    第十八打

    陸小風是很識趣的,如果蘇致若有同事或朋友來看他,她就立刻找個地方遁了,等他們走了她再悄悄回來,雖然不知道蘇致若是如何介紹她的,不過她並不在意。

    只是,這次她想循也來不及了,那華麗夫人已經走到她面前,拿出那上位者的眼神仔仔細細,認認真真,比X光線還透徹地將她從頭到腳,從腳到頭掃描了一遍,最後帶著點倨傲地開口:「你是哪位?」

    葉潤安自然是知道陸小風的,但在她印象中陸小風不過是蘇致若一個很不熟的朋友,不知為何她竟在連自己都不知道蘇致若受傷的情況下陪在他身邊,還跟他有這般……糾纏不清的舉動。葉大小姐好歹是大家庭出身的,教養好,垂頭溫順地跟在蘇媽媽身邊,保持沉默。

    陸小風這回知道蘇致若的眉眼取自哪裡了,只不過她還是比較喜歡蘇致若的眼睛,他媽媽的眼睛有太多自以為是的東西,她受不住。再者,蘇致若是富二代的身份終於落實,看看他媽媽那身打扮,陸小風對奢侈品概念不多,卻也看得出蘇媽媽身上隨隨便便一樣東西都價值不菲。

    陸小風低眉順眼地說:「我是……」

    蘇媽媽掃了眼她樸素至極的打扮,又看了看桌子上切好的蘋果,自己下了主張:「你是小若請來的看管陪護?」

    陸小風傻眼,想來這妖孽的毒舌也是繼承這位華麗夫人的,不過她並沒有反駁,扯了扯嘴角站著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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