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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打

    蘇致若回到家的時候眼前是這麼一幅場景：

    茶几上團著幾張用過的餐巾紙，一盒吃了一半的餅乾，一塊咬了兩口的巧克力，餅乾的粉末和巧克力的碎屑交雜在一起灑在玻璃上，一罐應該是喝完的牛奶倒在地上，管子口流出幾滴辱白色的液體，某位名叫陸小風的生物體兩條腿架在茶几上，腿上擱著電腦，手裡捧著泡麵，嘴裡發出「哧溜哧溜」猥瑣的聲音。

    陸小風正吃著拉麵，忽然被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她把露在外面的面吸了進去，慢慢抬起頭，果然發現蘇致若鐵青著臉站在門口，原本一雙風情萬種的狐狸眼此時不停往外噴火。

    蘇致若雙手叉腰，額上青筋浮現，嘴角卻含笑對陸小風說：「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陸小風眨巴兩下嘴，把最後一口麵湯和乾淨，好好打了個飽嗝，靠在沙發上奇怪地反問蘇致若：「我在吃飯呀。」

    蘇致若朝前走了兩步，眼睛再次掃過那杯盤狼藉，閉了閉眼說：「還記得協議上怎麼寫的嗎？」

    「記得，吃晚飯收拾好。」她可是看完協議才吃的。

    「那現在呢？」蘇致若忍無可忍地指著那堆垃圾。

    「我剛吃完。」陸小風抽出一張紙巾抹了抹嘴。

    「很好，然後呢？」這個女人是白痴嗎。

    陸小風抱著電腦站起來，笑著對蘇致若說：「留給你了。」

    蘇致若覺得被人打了一記悶棍：「你說什麼？」

    「今天禮拜二，你打掃衛生。」陸小風的包子臉笑得尤為燦爛。

    「你吃的……」

    「協議上沒說吃完的人自己收拾，只是說每天晚飯後收拾好，今天是你輪班，我應該沒記錯把。」陸小風說完後笑眯眯地抱著電腦哼著小調坐回書桌，雖然她數學經常不及格，可語文可都是回回高分。

    蘇致若看著陸小風那骨瘦的背影咬牙切齒，要不是女人的話，他非拆了她的骨頭不可。而這次的教訓告訴他，以後跟這個女人簽任何協議都必須找梁淺深過目。

    陸小風沒事人似的坐在電腦前噼里啪啦打著字，剛才跟那個蘇大爺交戰一回合真是慡到極致，從來沒想過看著一個人臭臉是那麼痛快的一件事，讓她一下子靈感大發。

    寫了半天，陸小風發現蘇大爺進進出出廚房好多回，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她當場傻眼。從來都是當擺設的餐桌上已經擺上了三菜一湯，新鮮的炒牛肉，濃郁的蛤蜊湯，嫩綠的西蘭花，還有一盤蘆薈，桌上的菜式讓家務白痴陸小風徹底震驚了。

    蘇大爺還會買菜做飯？

    這時，蘇致若解下圍裙，拿著一碗飯坐下，陸小風這時候仿佛感覺到蘇致若周身都散發出高雅的氣質，那四道菜不停地閃爍著迷人的金色光芒。蘇致若吃飯不緊不慢，喝湯的時候換勺，夾菜的時候換筷，當然，她不能對這個人期望太高，下一秒他吐出來的話就讓他周圍的光芒頓失：「不要露出那種小狗一樣的眼神，你再看我也不會給你吃的。」

    這個人的嘴裡就不能吐出點好聽的嗎？

    陸小風扭過頭，儘量表現出不屑，但那菜香味實在是太誘人了，她已經連續吃了半個多月泡麵果腹，能吃到一頓正常的飯幾乎是奢望。此情此景真是太刺激她的……胃了。

    蘇致若心滿意足地吃完後，發出一句明顯故意的讚嘆聲：「真是不錯，好吃。」

    陸小風打字打得更用力。

    蘇致若得意洋洋地收拾好碗筷，又不太情願地打掃好客廳，一切又恢復到光亮如新。陸小風裝作不經意地起身倒水，路過餐桌的時候就算不願意承認也無法不感嘆：桌面好亮啊！

    晚飯過後，陸小風繼續碼字，蘇致若穿著運動衫準備出門，他一邊在玄關穿鞋一邊自言自語：「吃過飯也不動，小心積食，日夜顛倒過日子，老得快，死得快。」

    陸小風狠狠敲下回車。

    蘇致若到附近散步逛了一圈，走到樓底下的時候接到許石的電話：「喂，石頭老哥。」

    「小若。」

    蘇致若立馬掛電話。

    過了一會電話再次響起，蘇致若接起來，許石在那邊道歉說：「抱歉，抱歉，喝多了點，口誤。怎麼樣，過不過來喝一杯？我們兄弟幾個都在。」

    蘇致若一個好字險些脫口而出，他差點忘了自己如今是沒家底的人。

    「算了，我剛吃完飯，沒興趣，你們玩吧。」蘇致若裝出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你真不過來？我告訴你，今天這有一個跟蒙紗一屆的前輩，知道很多蒙紗的事，你不過來聽聽你暗戀對象的故事？」電話那邊一陣鬨笑。

    蘇致若咬著牙說：「你TM暗戀蒙紗，我告訴你別給我拿她說事。」說完蘇致若就掛了電話，其實也沒什麼好氣，那幫人現在鐵定是喝醉了說胡話，閒著無聊打電話耍他玩。不過，想想也有點鬱悶，如果真有那麼一個前輩在，他就錯過機會了。

    蘇致若剛轉身，陸小風消瘦的身影站在白色燈光下，一張氣色不佳的臉配上一副標誌性的蛤蟆鏡。

    蘇致若倒吸一口氣，看清楚後對陸小風嚷道：「你站我背後幹嘛？」

    陸小風睜著眼睛眼神古怪地看著他，她舉起錢包說：「去便利店，你擋著我的路了。」

    蘇致若看著陸小風的背影嘀咕了句：「古里古怪的女人。」

    陸小風到便利店買泡麵，家裡存著的已經見底，而編輯那邊說上一部小說的稿費還沒到帳，她手頭上那部又因為編輯大人不滿意被退回來修改，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喝麵湯的日子還要繼續一段時間。

    陸小風回到家時蘇致若正在浴室里洗澡，她抱著一袋子的泡麵站在浴室門口發了會呆，然後把泡麵一罐罐在櫥櫃裡排好。

    過了會，蘇致若從浴室里出來，熱氣騰騰的霧氣隨著開門的瞬間涌到室內。蘇致若脖子上掛著一塊浴巾，穿著一件寬鬆的黑色T恤，一條白色的棉布長褲走到陸小風面前。

    撲鼻而來的薄荷香有種冰涼的清新感，陸小風怔了會才抬起頭，卻見蘇致若似笑非笑地站在她面前，夏琦說得沒錯，這張臉長得太漂亮，太妖孽，以至於她看久了也會失神。

    蘇致若厭煩地看到這個女人對著他的連發呆，用力敲了敲桌子，女人眨了眨眼睛，算是醒過來。

    陸小風清醒過來第一眼就看到蘇致若一手正勾著她的……內衣。

    陸小風飛撲上前搶下她的小熊內衣緊緊抱在懷裡：「你拿我的內衣做什麼？」

    蘇致若撲哧一聲笑出來，就像聽到了一個大笑話面上毫無羞愧：「女人，你洗好內衣後能不能把它們晾到陽台上？」

    陸小風鼓著腮幫子瞪他，這個男人三番四次地叫她女人、女人，不管怎麼說她大他四歲，對年長的人他就是這樣一個態度嗎？

    「蘇致若，你能不能不要女人、女人的叫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沒禮貌，就拿警察局那件事說好了。一個人民警察怎麼能用那種態度對待上門報案的市民，你在警校都學了些什麼？」陸小風甩了甩頭繼續說，「就算一個普通人，對待比自己大的人也應該拿出應有的禮貌吧。」

    蘇致若看著眼前這個說得頭頭是道的女人不怒反笑：「那你呢，你有沒有做出好榜樣呢？一個有禮貌的人就能每次都放我鴿子，把我一個人跟傻瓜似的晾在馬路上？還有，我們做警察的有多辛苦你知道嗎，你這個寫小說的根本不能理解。我們真正為人民所做的難道就是在辦公室里幫你們端茶倒水陪你們聊天的嗎，你以為這樣就能把罪犯抓回來了嗎？我們是要在外面拼命的！」

    蘇致若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回自己房裡，摔門的力氣震得地板都在晃動。

    陸小風死死抓著手裡的內衣閉上眼調整呼吸，可最後還是忍無可忍地對著那扇緊閉的門罵了一句：「真是豈有此理！」

    此次事件過後，陸小風家裡頭沒再出過任何爭吵的聲音，因為冷戰正式開始。

    說起來可笑，兩個人見面的機會應該不多，可不知怎的蘇致若睜開眼起床時外面的女人還坐著打字，晚上回家的時候那個女人還坐著打字，總覺得一天到晚都要碰到那個女人。蘇致若是不能理解這個女人每天生活的意義在哪裡，沒有娛樂，沒有朋友，也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反正也不關他的事，他自己還有煩心的事要管。

    兩個人互相把對方當做空氣，看到也裝作沒看見。

    一天晚上，蘇致若剛回到家就進到浴室，看上去心情很不好。他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開始不停唱歌，響了半天停了下來。又過了會，再次響了起來，那首不知道什麼名字的英文歌吵得陸小風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陸小風衝到沙發前抓起他的手機剛要掐滅電話，身後蘇致若凌厲的聲音響起：「你為什麼動我電話？」

    冷戰後的第一句話。

    陸小風咬了咬嘴唇轉過身，她手舉著蘇致若的電話說：「協議上說過吧，不准打擾我工作。」

    「工作，你那算哪門子工作。」蘇致若不屑一顧地笑了笑，「快把手機給我。」

    陸小風捏著手機的手不斷用力，手機的震動震得她手心發麻，終於，手機再次安靜下來。

    蘇致若還是那副痞痞欠揍的樣子，只是看上去已經不太耐煩，他沖陸小風抬抬下巴：「快給我，要是警局找我有事，我……」

    他話還沒說完，陸小風就一下子把電話扔了過去。

    蘇致若險險地接住電話，還沒來得及開罵，手機又響了。他接起電話，只喂了一聲，神色忽然大變，他果決地說了一句：「我馬上過來。」

    陸小風看到他鞋都沒穿好就沖了出去，樓下蘭博基尼發動的聲音響得嚇人。

    那晚陸小風對著電腦打了一晚上字，但是蘇致若沒有再回來過。

    第八打

    陸小風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竟然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客廳里再次亂成一堆，但是少了一個潔癖狂跟在她身後盯著她把這些東西收拾乾淨。

    那天晚上不明就裡地出去後，蘇致若連續兩天沒有回家。

    想到這個人並不代表陸小風關心他，只是，家裡突然安靜了下來。

    不用多猜，以那天晚上他那麼緊張的態度，陸小風想他應該是執行任務去了。只是不知道任務有多危險，以他那種程度的人能不能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