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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0:49 作者: 郁雨竹
李彬就這樣入了他的眼。
李彬讀書還算勤快,也算聰明,關鍵是家裡背景強大,父親雖然只有秀才功名,但叔叔是二品大員,舅舅也是三品大官,現在還住在安國公府里,口呼安國公叔祖,老先生本來只是試探性的一提,秉持的是廣撒網的原則。
誰知道李石偏也看上了他孫女,和老先生促膝長談了一個下午,拉下水覺得他的心都碎了。
因為李彬竟然無意官場,這小子能繼續讀書是為了考秀才完成任務的。
可李家的條件實在是太好了,老先生在書院裡看李彬把安國公世子拎起來教訓,外頭還有一個才名初顯的大哥,加上家中一溜的後台,老先生一咬牙就應下了這門婚事,不過他也提出了條件。
李彬取得秀才功名後方能成親,而李彬今年開春回去參加府試已經過了,所以傅氏才說他一回來就要舉行婚禮的。
婷婷在京城住了好幾年,東西可不少,好在他們現在買了宅子,所以她也不必帶很多東西走,但這樣也收拾了三天。
許氏非常的不舍。
家裡只有她一個女眷,婷婷陪了她許多年,加上她與木蘭要好,婷婷上京後她就是把她當作兒媳婦調教的,她這一走,許氏就哭了幾次。
木蘭哭笑不得,「我不是還在這裡?何況她又不是不回來了,明年秋闈若舉行,後面春闈也是要上京的。」
許氏擦著眼淚道:「那也未必,世事無常,往後的事誰又能說定呢,就是你,也不過是暫居在京城罷了,以後多半還是要回錢塘去。」
許氏見木蘭沉默就更傷心了,「我就知道,你在京城一直客客氣氣的,哪裡是當作家來看,分明是來做客的。」
木蘭哭笑不得,哄她道:「好了,好了,你要真不舍,等賴五叔老了,你和他回鄉,我們長長久久的做鄰居好了。」
許氏還是愁眉,「哪裡這麼容易,聖上是肯定不會放他出京的,此時他在邊關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寫了多少封信去,一封都沒有回。」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賴五叔是打慣仗的,這次必定也能大勝,說不定還能給智兒兄弟掙個前程回來呢。」
許氏這才破涕為笑,抬頭見傅氏正在幫婷婷清點造冊,就努了努嘴,低聲道:「傅家都上門三趟了,你還不見?」
「不見。」
許氏不在乎的道:「我看那位傅太太也是真急了,上次差點就跪在門口那裡了,你這弟媳聽說雖沒出去,但也哭紅了眼。我看,能讓一步就讓一步吧,咱們也都是為人父母的。」
木蘭板下臉,怒道:「他們是為人父母,難道我不是?江兒是我養大的,和兒子有什麼區別?我上次親自登門問他們背後誣陷江兒的是誰,他們倒是會推脫,連門都不讓我進,直接讓門子打發了我,現在倒和我論起為人父母來了。」
「難道你現在就不想知道了?」
許氏見木蘭沉默,就低聲勸道:「趁著現在那位傅太太服軟,還是見一見,我家老爺也叫了幕僚去查,卻一點頭緒也沒有,傅家畢竟是江兒的岳家。」
「我估摸著她今天還會來,見不見你趁早給門子一個準話,別讓他們再把人趕走了。」
木蘭就垮了一口氣,「見,就在花廳里見。」
許氏見了好笑,「我就知道你肯定見,要不要我去給你撐腰?」
「不用,這是李傅兩家的事,把你扯進去就不好了。」
許氏:「江兒什麼時候回京?」
木蘭:「也就這一兩日就啟程了。」
許氏沉吟,「那可得小心些。」
「放心好了,不僅有國公府的護衛隨行,趙都督那裡也派了一隊人馬。」
說起趙都督,許氏八卦起來,微微坐直了身體,聲音壓得更低了,「我姑媽讓我謝你呢,現在方表姐已經和我姑媽相認,我如慧姐姐現在也回到姑媽身邊了,那方氏……方表姐到底是你什麼人?上次你話里說的不清不楚的。」
木蘭瞥了她一眼,幽幽的道:「方氏是我師母,趙都督是我師父。」
許氏一愣,然後就撫掌笑道:「妙極,妙極,你上次還說沒有你五叔我們只怕要以姐妹相稱,可現在看來,就算沒你五叔,我也依然長你一輩。」許氏好奇的道:「你跟著趙都督學什麼?怎麼叫他師父?」
「我的箭術就是跟師父學的。」
許氏瞪大了眼睛,「原來如此,難怪你箭術這麼好,我聽國公說過,趙都督的箭術認了天下第二,沒人敢認第一,當年趙都督就是憑著一手好箭法於萬軍之中救了國公,這才入了聖上的眼。」
木蘭奇道,「師父救的是五叔,和聖上有什麼關係?」
許氏抬頭,見屋裡只有她們兩個,丫頭們都在外頭玩,她也就不避諱,只微微壓低了聲音道:「你五叔那個傻子,打仗的時候一個勁兒的往前沖,聖上被包圍,他衝進去把聖上救了出去,自己卻被圍住了,當時趙都督站在高處,就憑著一把弓和一簍箭給你五叔開路,救了他,趙都督也因此入了聖上的眼,你五叔也感念他救了自己,就把他提拔到身邊了。卻沒想到你們還有這層關係。」
木蘭正色道:「我也不瞞嬸嬸,因師母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我和師父的關係並未公布,不然只怕被有心人惦記上。」木蘭看著外面道,「就是傅氏也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只知道我們相交甚好。」
「你放心,我必定不告訴別人的。」
許氏的口風向來緊,木蘭的確放心。
☆、531.第531章 應對
送走婷婷沒幾天李江就風塵僕僕的回到了京城,他只來得及洗個澡就進宮去面聖去了。
當天晚上每回來,別說傅氏,就是木蘭也惴惴不安。
這是一個皇權至上的朝代,上位者的一句話就足以殺人,木蘭不由的擔心起來,不知道背後針對李江的人會不會在聖上面前給李江上眼藥。
木蘭屋裡的燈亮了一夜。
第二天過了大朝時辰,李江才滿臉疲憊的回來。
木蘭顧不得讓他們夫妻相聚,把李江扯住,「怎麼樣,聖上怎麼說?」
傅氏也滿眼期盼且焦急的看著李江。
李江安撫的笑道:「聖上還是相信我的,所以讓我回來聽朝廷的決議,最近不要出京就好。」
傅氏微微鬆了一口氣,打起精神道:「二爺也累了,不如先洗漱吃飯吧。」
李江點頭,木蘭就扭頭對她道:「你去安排一下吧,讓她們手腳快些。」
傅氏臉色一僵,見他們叔嫂有話要說,只好退下,但腳步卻下意識的放慢,只聽到屋裡木蘭道:「你別哄我,趕緊說,聖上是個什麼意思?既然不將你收監,那就是證據非常的不足,明顯知道你是冤枉的,怎麼又把你吊住,不上不小的?哪怕是革職也好,我們回鄉去,總比留在京城擔著一個嫌疑犯的頭銜好。」
李江無奈道:「嫂子,我何嘗不知,只是我現在也猜不透聖上的意思,只能聽令。」
「你還有何事瞞著我?」木蘭隱隱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非要你大哥過來抽你嗎?」
「刑部有傅鵬的口供,我有通敵的舉動,因他是我岳父,刑部本來不信我通敵的人倒有六成信了,聖上雖然不說,但多半也是為以防萬一,而且……」
屋外聽了半截的傅氏腳下一軟,差點就摔倒在地,她面色慘白踉蹌的走了幾步,想到前不久才見面的母親,不由悲從中來。
屋裡,李江壓低了聲音道:「……而且,黃金萬失蹤了。」
木蘭覺得頭皮發麻,「黃金萬?」
「嫂子,我的生意都是和黃金萬付侗合作的,付侗是地頭蛇,打理地方上的事,黃金萬負責跑商這一塊兒,我則給他們足夠的庇護,三家我出三成本金占三成收益,黃金萬占四成,付侗占三成,糧食售往北方,卻一直是黃金萬負責的,他拿著我的名帖一路上可以少去許多盤剝……」
「那他到底把糧食賣給了誰,你們不知道嗎?」
「當然知道,帳本都清楚,只是現在刑部和幾位官員咬緊了帳冊可以作假這一條認定現在的帳冊是假的,最關鍵的就是傅鵬這裡了,他是我岳父,兩家雖然不親密,但也無怨無仇,他突然跑出來錄下那樣的口供對我很不利。」
木蘭惱怒,「他有什麼證據?」
李江沉默。
木蘭瞪他。
「……全是我年輕不懂事,仕途中有所不順,難免抱怨了幾句。」
說起來李江真的很冤枉,工作生活不順利,抱怨是難免的,李江就算少年老成,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仕途一開始就扎進了南陽縣那團亂流中。
他要是和別的官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他就是跟著兄嫂長大,見過太多的不平事,才更加的容不得沙子。
雖然外頭不顯,但私底下的抱怨卻是有的。
而皇帝對隨他打仗出來的功臣尤其優容,不是所有人都和賴五一樣自律的,而這不免就和李江的治世之道相悖,所以有時談論到那幾位功臣,李江對聖上難免有些不敬之語。
作為李江的岳父傅鵬,多多少少都能聽到一些,他斷章取義以此污衊李江對聖上及朝廷早就不滿,那麼,他因為「同情」北族而通敵也說得過去了。
李江自然可以說明,只是那樣一來就又牽入幾位權臣,一時的污衊可以洗清,得罪了那幾位,李江就算洗清了嫌疑以後也不用在官場中混了,甚至還會連累到蘇文和李蘇兩家的後代。
所以李江寧願打碎牙齒和血吞,也絕對不會吐露真相。
當時刑部的官員將傅鵬「大義凜然」的供述給他看時,李江只留下「清白自在人心」一句話就甩袖而去。
李江從來不相信「清白自在人心」,他覺得清白是要靠自己去洗清的,所以才出了刑部就開始叫人盯著傅鵬。
木蘭深吸一口氣,「你大哥快要到京城了吧?」
李江無奈,「大哥還帶著四個孩子呢,怎麼可能這麼快。」他也盼著大哥快點來,現在暗處的人明顯利用傅鵬來對付他,偏他和傅鵬的關係擺在那裡,對上傅鵬他難免吃虧些,只有李石,雖然還是傅鵬的晚輩,但他是李家的家長,站在兩家的角度上,自然可以和傅鵬平等對話,就算他當街罵傅鵬,別人也只會說他維護弟弟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