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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0:49 作者: 郁雨竹
    不等陽陽反應,賴旭已經瞪大了眼睛,「沒有月錢?那你是怎麼生活的?」

    司馬彪有些羞惱,扭頭卻看到陽陽沉沉的眼睛,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機會,所以雖然羞惱,他還是道:「祖母說,我吃飯穿衣叫人伺候,這些都是用的月錢,扣掉我的月錢還不夠呢,哪裡還有什麼月錢?」

    賴智張大了嘴巴,板著手指道:「可是我也有吃飯穿衣叫人伺候啊,每個月還是有十五兩的月銀。」賴智同情的看著司馬彪,「原來你是沒有月銀才去搶東西的啊。」

    圍觀的幾個小皇子和皇孫幾乎要掩面而去,真是太蠢了。

    扭頭看向右邊,果然,世子夫人還好,臉上至少還保持得住正常的表情,只是有些羞愧,好似一直被人蒙在鼓裡似的。

    定國公夫人的城府就要差很多了,一張臉幾乎都不能看了。

    好好的一個打架鬥毆,擾亂市場及社會治安的案子在陽陽的敘訴下變成了定國公府虐待嫡長孫的鬧劇。

    皇帝看著陽陽,微微一笑,他母親可沒有這個本事,若是她,多半是義正言辭的指責對方,只怕對方不服氣,還會伸手給人一箭……

    到底是像他父親多一些。

    皇帝問司馬彪,「李旭陽所說的可屬實?」

    司馬彪低頭垂眸道:「是,屬實。」

    皇帝就轉頭問定國公夫人,「貴府上都是將吃穿住行算在月銀上的嗎?還是單對司馬彪一人如此?」

    世子夫人只覺得後背冷濕,趴伏在地上,磕頭道:「回皇上,我定國公府並無此例,定是下面的管事陽奉陰違,妾身管家不嚴,還請聖上降罪。」

    皇帝不看她,只看定國公夫人。

    定國公夫人嘴巴動了動,滑倒在地上,乾巴巴的跟著兒媳道:「老婦人失察,請皇上贖罪。」

    皇上冷哼一聲,「此是你們的家事,朕就不追究了,不過打壞攤位,搶奪百姓財物,這事卻不能不管。你們對京兆尹所判有何不滿?」

    定國公夫人嘴巴動了動,搖頭道:「無不滿。」

    之前的算計都成空了。

    她只是想藉由此事讓大家看看司馬彪是如何的跋扈,再順便膈應膈應安國公夫人,可誰知,幾個孩子一進來事情就失控了,那個叫李旭陽的孩子竟然將矛盾引向內宅事務。

    定國公夫人眼睛一寒,袖子裡的手不由握緊,果然,安國公府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明明同樣是國公府,安國公府卻比定國公府體面得多,每次進宮,她的年紀明明只比她兒媳婦大上一些,卻總是被安排坐在她的上首。

    定國公世子夫人卻在怪定國公夫人,都是她,明明她已經勸過,拿了銀子去把人帶回來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

    之前也是,定國公府又不少那點子錢,她的丈夫已經被立為世子,她的長子也好幾歲了,就算要提防司馬彪,也沒必要做得這麼難看,不給額外的銀錢也就罷了,連最基本的月錢都扣下。

    外頭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議論定國公府呢。

    世子夫人只要想到那些人的議論,她的眼前就一黑。老太太可以用不管家的理由搪塞過去,可她呢?

    叔嬸虐待嫡長兄留下的嫡長子,世子夫人想到自己的兒女,想到丈夫和自己的前程,第一次有些恨起自己的婆婆來。

    沒等世子夫人想到解決的辦法,定國公和安國公同時趕到。

    皇帝讓安國公起身,對跪著的定國公道:「修身齊家治國,愛卿也該管管內宅了,我看彪兒這孩子就很好,與他父親一樣矯勇善戰,以後只怕是一員猛將,你現在把他領回去吧,明兒繼續進宮讀書。」又道:「出去以後先到衙門裡交了罰金,若是連二十兩都拿不出來,朕可以借你。」

    定國公聲如洪鐘,「多謝聖上,臣回去定好好教養這孩子。」

    皇上「嗯」了一聲,這才扭頭看還跪著的四個孩子,「旭兒,你們逃學幾天了?我看你們身體很好嘛,明兒可以進宮來讀書了。」

    賴旭有些沮喪,「皇上,其實我是內傷,所以外面看著好了,內里其實還差著呢,真的,今兒打架我都沒出手,全是我外甥幫我擋著的。」

    「哦?」皇上淡然的喝了一口茶,道:「既然是內傷,那可得小心些了,回頭我叫御醫給你看看,開幾副藥吃吃看看,聽說扎針也好的很快。」

    賴旭呆呆的道:「我姐夫就是大夫,還是最好的大夫,就不用請御醫了……」

    皇帝看向賴五。

    賴五早忍不住了,一腳踢在賴旭屁股上,「明天你就給我上學去,敢再逃學,我關你半個月禁閉。」

    賴旭頓時閉緊了嘴巴。

    「好了,別跪著了,都起來吧。」皇上瞧見天天偷偷的挪動膝蓋,微微一笑。

    ☆、443.第443章 誘導

    陽陽和天天都偷眼看皇帝,倆人眼裡都帶著好奇。

    皇上就微微一笑,這兩個孩子膽子倒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皇帝沖他們招手,「過來叫朕看看。」

    賴旭推了一下陽陽,低聲道:「快上去。」

    陽陽拉著天天的手近前。

    皇帝摸了一下陽陽的骨頭,贊道:「倒是練武的奇才,你今年多大了?」

    「十歲了。」

    「司馬彪功夫可不錯,又比你還大四歲,你竟然能揍得他鼻青臉腫,可見功力,你的功夫是跟誰學的?」

    陽陽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功夫不及司馬彪,我是把他引到在建的竹樓里,借力打力打的,我的功夫是跟吳師傅學的,吳師傅是叔祖給我找的武學師傅。」

    皇帝摸摸他的腦袋,「不管是借力,還是全憑功夫,你贏了就是贏了,戰場上可不論你這些,你活著,他死了,你就贏了。」

    陽陽若有所思。

    皇帝再看向天天,笑道:「你這小身板一看就不愛練武,那你可是喜歡讀書?」

    天天板著臉點頭。

    「那你都讀到哪兒了?」

    「《論語》學完了,正在念《詩經》。」

    皇帝欣慰的點頭,問了他幾個問題,見他都能答得上來,而且答案又與平時聽到的多有不同,更是高興。

    皇后見皇帝這樣看重這兩個孩子,有些驚訝,不過她很好的掩飾住神態,眼角看向自己的貼身女官。

    女官悄悄的退下,一會兒就拿了兩個荷包上來。

    「皇上,這兩個孩子都乖得很,也不知是怎樣的父母能教的出這樣的孩子來。」

    皇上微笑不語。

    皇后就從女官手裡拿過兩個荷包,一人塞了一個,道:「你們是第一次進宮,這是本宮給你們的見面禮。」

    陽陽看向賴五,得到同意後才收下。

    天天也甜甜的喊了一聲,「謝娘娘。」

    皇上見底下站著一群孩子,也知道他們不耐煩呆在這裡,就揮手道:「你們去玩吧。」

    皇長孫就帶著一群孩子出去,定國公一家和安國公都被留下來了。

    他們才走下石階,就聽到裡面傳來皇帝危難微怒的聲音:「……真是荒唐,定國公,你的家也該整理整理了。」

    大家看向司馬彪。

    司馬彪正低著頭走路。

    陽陽走到他身邊,拉他落後幾步,問道:「你怪我?」

    司馬彪搖頭,「你是為我出頭,我又不是狼心狗肺。」

    陽陽哼了一聲,「我最看不慣大人拿孩子做筏子爭利,你也夠蠢,你不是嫡長孫嗎?又在宮裡讀書,竟然還能混成這樣。」

    司馬彪低下頭,拳頭緊握,眼睛微紅,他心中既羞愧又憤怒。

    他不是沒想過撕破臉皮,但真要走那一步的時候卻很害怕。

    他怕祖父會放棄他,如果連祖父都不管他了,那這個家裡,還有誰會管他呢?

    封氏虐待他,幾乎整個上流社會都知道,她並不在乎那些名聲,或者說,她並不覺得這對她有影響。

    這樣的人有心機的人會覺得很好對付,但他卻由衷的覺得,他寧願面對的是世子夫人這樣的人。

    雖然他可能會遇到更多的暗箭和設計,但至少表面上他不會被虧待。

    他會有月錢,甚至還能從祖父的帳戶上得到屬於他的二十兩讀書資金。

    這樣,他就不會因為沒有打賞太監而吃不飽飯;不會因為沒有打賞宮女在迷路的時候被人引導著多走半天的路;更不會因為拿不出聚會的錢來被同窗們嘲笑……

    現在事情捅出來了,他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會如何,但至少這層紙杯捅破後,他也沒必要再去顧忌司馬家的臉面了。

    最難過也不會比現在更艱難,不是嗎?

    司馬彪舒出一口氣,胸中的鬱氣散了大半,第一次露出一個真摯的笑容,「多謝你了,等我以後有錢了請你吃飯。」

    「別以為我幫你是因為喜歡你,其實我還是很討厭你的。」

    司馬彪臉色一僵。

    「你日子再不好過,能比那些小百姓的日子還難過?至少你能穿暖吃飽,還有的書讀,又有人伺候,可那些人卻是連飯都吃不飽的,好容易做了一些小東西抽空拿到集市上賣,你倒好,一伸手就把人家的血汗錢拿走了。」

    「司馬彪,我看不起你家人是真,但我也同樣看不起你。」

    陽陽的話毫不留情面,留意這邊的皇子皇孫聽到這樣的話都是腳下一歪,差點摔倒。

    這話好狠,司馬彪一向愛面子,只怕要結仇了。

    司馬彪的確滿眼通紅的瞪著陽陽,拳頭緊握,半響,眾人只聽他艱澀的問道:「那你說我該如何?」

    「那還不簡單,欠債還錢,你把銀子還回去就是了。」天天在一旁插口道。

    司馬彪滿嘴苦澀,「我哪裡有錢?我要是有錢也就不會……」

    陽陽和天天都同情的看著他,「境遇不好不是你的錯,但你蠢笨就是你的錯了。」

    天天挑起他腰上的玉佩,道:「你這塊玉就值個三五十兩了,這衣服也值個五六十,還有腰上的這腰帶,我雖然不知具體的價格,但十兩銀總是不會少的,你隨便拿出一樣來就給還了,不行你家裡這麼多東西,隨手一撈就是了。」

    司馬彪瞪大了眼睛。

    幾位皇子皇孫張大了嘴巴,賴旭和賴智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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