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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0:49 作者: 郁雨竹
    當今聖上之所以能統領底下的幾十萬兵馬,靠的不就是遼東那一片的地主豪強捐錢捐物嗎?不然光靠朱有德那點錢連兵的吃飯都解決不了,更別說兵士的餉銀了。

    這個道理,連最笨的賴五都知道。

    賴五見皇帝為難,最後還是他跳出來道:「皇上,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兩次也是得罪,不如就將此事交給我,只要我立身正,他們又能將我怎麼樣?」

    皇帝將京兆尹拉出來,就是給賴五擋箭來著,當初進京的時候賴五拉的仇恨值已經太高了,因此他拒絕道:「總有想要巴結朕的人。」

    總有一些人會想要借他出身,皇帝已經看出幾個在觀望的人。

    軍師卻沉吟道:「有那樣想法的人只怕沒有賴五的魄力,皇上,不如給賴五一張金牌,就讓他去吧,此是我們的第一戰,無論如何要贏,還要贏得漂亮。」

    皇上沉思起來。

    軍師所說的金牌自然不是真的金牌,皇宮裡沒有那種東西,只不過是個代表。代表以後賴五隻要不是謀反,都可以免他及其家人一死。

    這東西,即使是皇親國戚也未必能得到。

    皇上沉思了片刻,就拿出一張絹布,拿出玉璽蓋上了遞給賴五,「你好生保管吧。」

    賴五心中激動,跪在地上接過,磕頭道:「皇上,臣必定不辜負您所託。」

    京兆尹很快就將事情查清楚,加上又有賴五搜出來的東西,一時間京中落網的官員不少,加上不知死活在京中強占百姓賦田的地主豪強還真不止李家一家,賴五一點也不客氣的帶著人將那些人家全都抄了,人直接下了大獄……

    一時間,京城的秩序好了不少,人們走在街上都小心翼翼起來,但普通百姓的眼裡卻怎麼也掩飾不住興奮和幸災樂禍,都在暗地裡拍手稱慶和歌頌當今皇上。

    而世家地主豪強等則收斂起來,眼裡帶著一些愁緒,卻礙於賴五的那句「今兒搶皇上的田地,明兒搶皇上的皇位」不敢多說。

    但人心卻也蠢蠢欲動起來。

    皇帝知道,他才登基四年,根基還不穩,甚至叛亂也剛剛才平定,天下還沒有完全歸到他的統治之下,不說其他,越族地區的百族就沒有上京來朝拜,甚至都沒用賀文前來認同,北邊匈奴的幾個部落也都不是吃素的……

    所以他很小心翼翼,現在還不能將那些地主豪強得罪太狠,這些人有錢有勢有人,還有武器,一旦反起來也很麻煩。

    朱有德一直是一個傲氣的人,此時受壓制,心裡自然不會舒服,因此他雖然不能明目張胆的直接打壓那些真正的豪強,卻可以剪掉他們的羽翼,一邊還叫人敲鑼打鼓的宣揚那些被抄人家的惡行,讓百姓人人痛之惡之,斷掉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蠱惑人心的道路。

    賴五帶人抄家,將那些人家的田地歸為公田,或是併入皇莊,直接賦於民耕種,京兆尹因為有賴五跟著,也是兢兢業業,一時間,京城的賦田政策快速且有序的開展著。

    而國庫倒有了一些錢,沒辦法,抄的那幾家外面看著不怎麼樣,但內里是真的很奢侈,雖然現銀沒多少,但其中米糧及各種奢侈品卻數不勝數,米糧留著,奢侈品大部分被賣出去,皇帝很是賺了一筆。

    沒想到抄家這麼來錢,皇帝想著,要不乾脆下一站還派賴五出去。

    派別人他實在是不怎麼放心,那些金銀珠寶,只怕那些人見了就邁不動腿,也就只有賴五會全部給他帶回來再從他這裡拿,換了別人,只怕是他只能得到別人挑剩下的……

    ☆、301.第301章 牽連

    一連三月,賴五都在不斷的抄家,從京城抄到了河北,再到山東,然後是山西等地,一直以為很快會停下來的政治地震終於引起了大家的重視。

    照這個速度,皇上該抄多少人家?

    這已經觸及到了部分豪族的底線,不少人家都開始私底下動作起來。

    而皇上的又一道旨意頒布全國,今年的鄉試錄取的名額將要增加三分之一,根據比例在各地方增加名額。

    此詔書一頒布,天下的讀書人大半欣喜,小半憂傷。

    欣喜是覺得自己考中的可能性更大了,憂傷是部分覺得肯定會中的考生覺得擴大的名額會拉低他們的品質。

    朝中的臣子也提出了不一樣的聲音,但皇上很堅決,雖然增加了名額,但太差的也不會錄取,因朝中地方官缺失嚴重,現在朝中急劇需要人才。

    幾個大臣私底下嘀咕,原來您也知道地方官缺失嚴重啊,那怎麼還抄家抄得這麼狠,那些官員眨也不眨的就下獄流放。

    不過礙於皇帝的威勢,大家還是沒公開說出來。

    李登才早早的就準備好了會試,現在正積極的與幾位同窗一起論學,等入冬就與同窗一起進京趕考。

    而此時,賦田之策也進行到了江南,被派到這一塊來監督的卻是蘇定。

    蘇定原在吏部幹活,還擔任皇上的秘書,可在內廷行走,這次卻被按了一個欽差的名頭派到江南來了。

    鑑於蘇定的決心,還有現在越來越多的豪族反抗,皇帝決定給蘇家一個機會,更給蘇定一個機會----讓蘇定成為靶子。

    是站在風雨飄搖的皇帝這邊,還是站在日漸憤怒,權勢滔天的地主豪強這邊,以後蘇家的發展,全在蘇定一人之念。

    蘇定是一個不輕易下決定,一旦下定決心就是撞了南牆也絕對不回頭的主,在這點上,蘇定和李石出奇的相似。

    在京中的時候,他就給皇上表達了忠心,此時更不可能因為這一欽差的身份而發生改變。

    可這一點只有蘇定知道,還有一個李石隱隱猜到一些,皇上與眾多人都將視線從賴五的身上移開,放到了蘇定身上。

    江南的豪族們知道是蘇定來監督賦田之策後心中一喜,蘇家可是江南的土皇帝,而底下的子弟也稱不上多良善,據他們所了解,賦田中就少不了他們插手。

    先前因為賴五抄家的動靜,江南不少人家都停止觀望,因此江南的賦田活動雖然開展得晚,但相對山東河北等地來說要順利得多,雖然也有伸手的人家,但規模和人數減少了不少,因此大家聽到的怨言很少。

    而蘇定的到來無疑讓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之前沒動手的家族暗暗後悔,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這麼顧慮,而這些家族在之後蘇定的手段中卻不由的開始慶幸,虧得他們夠謹慎,不然一定會死得很慘的。

    而蘇定之後在江南的動作也讓他在史書上留下濃墨的一筆,後人在評定蘇定此人的時候褒貶不一,誇他的說他推動了皇權集權,為當時的江南百姓提供了一個相對安定的條件休養生息,更是打破了世家豪族壟斷土地,干預政事的局面,因為蘇定本身的身份,影響力遠遠超過了同樣有功的安國公賴五。

    貶他的,自然是說他以家族為踏腳石,當時抄家殺人之數甚至超過了安國公,太過冷漠血腥。

    就是李石也沒想到,蘇定能走到那一步,心中欽佩不已。

    而此時,李石也沒想到,這賦田之策最後還能與他扯上關係。

    李家不是貧民,更不是豪強,也沒興趣強占貧民的賦田,因此,對這個政策,李石持支持態度,卻一直在觀望,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和這個政策扯上關係,他以為自己最多是在幕後給蘇定出出主意罷了。

    看著跪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嘩啦的侄子,李石面沉如水,表現得很頭疼,心中卻很憤怒,眼裡帶了些殺意。

    這件事要從頭說起。

    李家莊的情況一直是比一般的村莊強一些,但也只是強一些。

    經過十年的****,三年的災害,這十多年來不斷的苛捐雜稅早不知壓垮了多少家庭,李家莊的日子是一天過得不如一天,早在幾年前,李家莊大半的土地就被人給買去了,不少人家都失去了土地變成了佃農和擁農。

    也就這兩年,因為李江的關係,李家才慢慢的緩過勁兒來,但這個速度非常的緩慢,加上李家莊這幾年也來了不少流民在此落戶,可以說,現在李家莊的情況差不多和蘇家莊一樣了,也就李家的族長和幾位長老家情況好些。

    今年賦田之策一出,李家莊裡不少人家都符合賦田的標準,他們全都興沖沖的去縣衙里登記了。

    巧的是,當年買他們李家莊土地的那幾戶人家要麼是逃難走了沒了,要麼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總之都不在了,那一片地連著外頭的上百頃土地都成了公田,他們要分田就是從那裡分。

    縣衙知道上頭的欽差快到了,動作也快,沒幾天就給分好了,按照標準,每個人頭分得一定數量的土地。

    因為已經過了第一季播種的季節,但江南氣候好,農民們就指著地的收入,因此在做完地主家的活後還跑到自家的地里整理土地,打算過段時間播種豆子等物,然後等到秋末收一次,再播種冬小麥。

    打算很好,大家也充滿了生活下去的熱情,但那些豆苗才長出來,那些地就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別人家的了。

    那個人家不是別家,正是蘇家。

    一打聽才知道,他們那一片的地都變成蘇家的了,他們就是再笨也知道他們遇上了豪強強搶了,外頭說書的現在說的不就是平陽侯如何勇鬥地主豪強為百姓做主的事嗎?

    只可惜這裡不是河北山東,而是江南,偏偏欽差還是蘇家的人,他們頓時覺得沒了活路,還是李家的人想起了在府城的李石,想起了木蘭的身份,這才推舉出兩個人連夜趕路來找李石拿主意。

    「你們的地契呢?可還在手上?」

    李才聽問,更加憋屈,道:「那地契根本就沒到我們手上。」

    李石挑眉。

    李才解釋道:「一開始縣衙只統計各家各戶的人數,然後丈量土地,讓每家每戶都心中有數,因我們那一片流民與貧民較多,縣衙里的人都派了出去,實在無人再給我們重開地契,縣令大人就下令先分地,記錄在策,之後再統一開地契。」

    「可前段時間,許多人都說我們的那一塊地成了別人的,我們不信,就到衙門裡去問,衙門裡的人吞吞吐吐的也沒個准信,後頭還是大家湊了一些銀子,才知道縣衙里做了備案,說我們都將地賣給了府城蘇家,現在地契已經開給了府城蘇家。」

    李石垂下眼眸,蘇家家大業大,子弟也是良莠不齊,也不知道是誰做下這種蠢事。

    「知道地契上寫的是誰的名字嗎?」

    李才搖頭,「我們打聽不到,也就知道是府城蘇家的少爺。」

    李石沉思片刻,道:「我記得你們縣令是個清廉的人,你們去找縣衙要說法的時候他是怎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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