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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1:00:49 作者: 郁雨竹
而李石從不認為,考得好的人就能做好官,也不認為李江和蘇文不能成為好官。
蘇文和李江對視一眼,都有些擔心,鄭致德也沉著臉,只有李登才和旁邊的幾個考生氣惱的說著:「真是有辱斯文!」
李江見李登才有說下去的趨勢,忙打斷他道:「行了,我們快走吧,我大哥他們估計要等急了。」
李登才只好停下抱怨,上前幫忙收拾東西,四人互相攙扶著走出去。
大門一打開,考生就呼啦著走出去,蘇文扶著李江,微微抬頭看了一下天際,微眯起眼睛,等適應了這個光線,才抬頭四處去找李石他們。
今天鄭致佑也特意請假過來接弟弟,他長得人高馬大,相貌又俊朗,鄭致德一眼就看到了他,自然也看到了在他身邊從容儒秀的李石。
鄭致德就拉了四人過去,鄭致佑擔心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忙上前一步扶住他,「怎麼樣了?我怎麼聽著裡面有喧譁的聲音?剛才還有兩個考生被趕了出來……」
鄭致德心情微沉,「回去再說吧。」鄭家已經夠艱難了,大哥獨自在宮中更是處處被排擠,若是他再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些話,那些人現在暫時找不了他的麻煩,卻會找大哥的麻煩。
鄭致佑只好點頭,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候。
李石也看向李江蘇文,從馬車上拿下食盒,手摸了摸,見還溫熱,就倒了四碗湯水給他們,「這是媛媛和桃子熬的,趕緊喝了吧。」這是他特意去抓了藥材和買了一些食材回來讓媛媛和桃子熬的,就是擔心四人出了考場身體虛弱。
幾人感激的一笑,接過來一飲而盡,一股暖氣就從胸腹中上升,四人頭腦一清,感覺滿身的沉重感去了一些,李登才就感嘆,「李大哥的醫術這樣好了,只是一碗湯我就感覺活過來了。」
李石不由笑開,「既如此,回了錢塘不要忘了幫我多多宣傳。」
李登才臉一紅,連忙點頭應下。
李石不過是玩笑,見他如此,倒是有些楞。
蘇文見狀就翻了一個白眼,大爪子拍了他一下,實在是太丟臉了,都不好意思說他認識他。
「好了,我們回去吧。」
幾人扶著四人慢慢的擠了出去,馬車停在路口處,錢舅舅正擔心的在馬車前走來走去,賴五也伸長了脖子看,見錢舅舅這樣著急,賴五就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幾個孩子都身強力壯的,估計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可剛才怎麼有人被拉出來?別是裡面出了什麼事吧?」
「這倒不至於,天子腳下,誰敢在考區裡面胡鬧?」賴五眼底發沉,臉上卻笑眯眯的道:「衙役不是說了嗎?是那兩個考生覺得考試無望,瘋魔了才這樣的,而且,我看他們年紀也不小了,估計也是受不了那個打擊吧。」
錢舅舅點頭,想到李江和蘇文年紀都還小,就算這次考不上,再多考幾次也就行了,頓時心情好了些。
六個人擠出來,賴家的下人和鄭家的下人忙上前接住人,錢舅舅看著蘇文肥嘟嘟的嬰兒臉瘦了一圈,就有些心疼的道:「怎麼才進去三天就變成這樣了?」
蘇文就嘟著嘴抱怨道:「舅舅你是沒進去過,不知道裡面有多慘,考棚里的那張床這么小,加上還要留出一角來給我們活動,我晚上睡覺都是卷著身子睡的,那考棚上頭漏了好幾個洞,虧得這三天都沒下雨,不然我們死定了。」
「……有一些考生不會做飯,做出來的東西不是生的就是放多了水,菜更不用說了,也難得有不少人來之前都找好了人做好乾糧帶來,不然沒有累死在裡面,也會餓死在裡面。只是他們好受了,但生的火煙火繚繞的,把我的眼睛都熏疼了。」
錢舅舅更加心疼了。
李江瞥了他一眼,閉上眼睛坐在車廂里,只當沒聽見。
李石失笑的搖頭,也支起了耳朵聽蘇文說裡面的趣事,心裡那股潛藏的惋惜好像就隨著蘇文的訴說遠去,直到消失不見。
鄭致佑則帶著鄭致德和李登才直接告辭回了鄭家。
鄭致德梳洗了一番,又吃了一點東西,顧不上休息,急忙去書房找大哥。
鄭致佑沉著臉坐在書桌後面,看向臉上疲憊的弟弟,嘆道:「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事我知道了,會和皇上說一聲的。」
鄭致德勉強清醒的點頭,「那大哥我先走了。」
鄭致佑更加的心疼,鄭家沒有納妾的傳統,所以他們鄭家就只有兩個兒子,和前面幾代的相比,實在是少得多,也因此,在弟弟表示不喜歡武藝,想要讀書時,一向要求子弟習武上戰場的父親才會默認了弟弟的做法,甚至一直縱容著他自己玩自己的。
而他從小也被母親教的要承擔起家族的重任,友愛兄弟,可現在……鄭致佑垂下眼睛,他一向捧在手心的弟弟竟然已經開始承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了,本來應該高興的鄭致佑卻覺得心又酸又疼,對於已經覆滅的吳家更是惱恨。
從吳家開始,鄭家就開始正式站在皇上這邊,因為只有跟著皇上,鄭家才有出頭之日。
想到那些人如此不給皇上面子,鄭致佑有些頭疼的扶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著見到皇上完全掌控朝居。
☆、136.第136章 淵源
皇上敲了敲桌子,看著鄭致佑緊張的樣子嗤笑一聲,道:「這事本與你無關,你緊張什麼?」
鄭致佑羞愧的低下頭,「朝綱混亂,臣慚愧!」
皇上揮揮手,「行了,下去吧,這事朕知道了。」
鄭致佑見皇上似乎早就預料到一般,心中微松,事情至少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困難。
鄭致佑行禮退下,他卻不知道,他人一退下,皇上就沉了臉,軍師就從屏風後出來,皇上問他,「你如何看?」
「皇上,此是人的本性。」軍師沒有說的是,他覺得皇上的動作太快,也太過激烈,那些人擔憂是難免的,所以他勸道:「當務之急是掌握朝政,到時再慢慢地滲透其中……」
皇上沉著臉點頭,如今也只有這個辦法了,他能做到這個位置上,自然不可能是什麼威武不能屈的人,他能伸能屈,暫時的服軟在他看來並沒有什麼,「只是這次的學子……」不管怎麼說,那些都是他的臣民,甚至一定程度上算是他的學生,如果他這個做皇帝的不說話,他們的下場只有一個。
軍師就微微一笑,「皇上是否還記得賴五進京時曾與王家的子弟發生過糾紛?」
皇上眼睛微眯,他自然記得,賴五是他一把手帶出來的大將,不像其他的將軍,手下都有屬於自己的勢力,對於賴五,皇上不敢說十分信任,卻也有八分,可以說,他是他嫡系的嫡系。
誰知道賴五一進京就抽了王家兩個子弟,據說到現在都沒下床,當時因為吳家,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王家也識趣的沒有往上湊……現在卻好像要為那倆人「討回公道」。
軍師就說道:「文武之爭才是歷來朝堂上的矛盾,皇上,若要保下那些讀書人,只要保好賴五即可,您是武將出身,這事做得也無可厚非,再過個幾年,慢慢將文官的身份提高就是,有些事情是不能下定論的。」
皇上點頭,前朝幾個朝代,或是因為重武,疏忽了對百姓的管理,所以朝堂覆滅,而前朝則是因為重文輕武……可見,這兩者是不能太過側重一邊,可若是齊頭並進,朝堂必定會將更多精力用於文武之爭上,皇上暗暗頭疼,這政事怎麼比領兵打仗還難?
說完了政事,可以說些小話了,這一直是皇上調節自身的一個方法,「鄭致佑倒是挺疼他那個弟弟的。」
軍師點頭,「鄭致佑比他弟弟大了五歲,鄭將軍時常鎮守邊關,鄭夫人有時候要隨軍,聽說都是鄭致佑照顧的他弟弟。」
皇上就略微思索了一下,笑道:「那看來鄭致德是不能留在京城了。」
軍師也微微一笑,贊同的點頭,腦海中閃過幾個人,想到皇上一向對蘇木蘭的事很感興趣,就當說閒話一樣說道:「皇上,這鄭致德還是拿蘇木蘭的妹婿呢,這一次,李江和蘇家的那兩個孩子都參加了科舉。」
「哦?」皇上身子微微前傾,「成績如何?」
皇上果然很感興趣,軍師搖頭道:「臣沒有看過他們的試卷,不過臣查過這次參考的考生,他們算得上是中上之資,若是平常發揮,應該不差什麼。」但考試有時候靠的就是運氣,更何況,這次考場之中還發生了這樣的事,誰知道他們最後發揮如何?要知道,寫得完,寫不完可是很重要的。
軍師見皇上沉默,就提議道:「不如臣將他們的試卷找來給皇上看看?」
「不用了,」皇上搖頭,「等他們批閱出來,朕再一起看吧,此時太過刻意。」而宮裡到底有多少他們的人,他還沒查清楚,他不願就此多做什麼。
想到這裡,皇上倒是失笑,「說來,他們一家都或多或少與我們有些關係……」而且,還都巧合的站在他這邊。
蘇家的蘇定,鄭家,賴五,都是他的人,賴五是嫡系,蘇定雖比不上賴五,但也是在他艱難時候就出現的,算來也算心腹,鄭致佑在宮中當差,以後若是不行差踏錯,也會是他的得力下屬,只有她,偏偏除了兩個要參加科舉的弟弟,再與他無關。
皇上想到當年那個能沉著提議毀屍滅跡的李石,微微有些可惜,在他看來,李石比他兩個弟弟要適合當官得多,只是可惜了……
軍師自然知道皇上在惋惜什麼,只是很不解。
李石的才華他們都有目共睹,這些年明面上雖然看著是木蘭支撐起了整個家庭,但其實內里的根基卻是李石。
許多事情都需要李石調配,他能小小年紀就安排好一切,該念書的念書,該賺錢的賺錢,還總能抽出合適的資產來購買田地,從無到有,就可見他的才華。
而且,最讓人佩服的卻是他對家裡四個孩子的教育。
這世上,最難琢磨的就是人心,升米恩斗米仇,李蘇本是兩家,孩子的心性又不定,外人只要挑撥幾句,兩家就會分崩離析。
在軍隊之中,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走到今天,還能真正交心的有幾個?當年恨不得替對方去世,現在卻……
李蘇兩家的孩子看著彼此的感情也就一般,平時還打打鬧鬧的,可一旦出事,家人就異常的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