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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51 作者: 崑山玉
遠遠的,有說話聲音傳來:「這個鬼母娘娘是怎麼回事?」
「這……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查。」
「是。」
第10章
講了一晚上故事,第二天,吳桂花是被渴醒的。
醒來,天已麻麻亮。
她披衣摸到桌前,咕咕灌完一大杯殘茶,揩揩嘴想起一件事,頓時來了精神:昨晚她跟侍衛們打聽過,每天寅時末,正定門那會有小販來賣些果蔬,只賣到卯初,侍衛換防前就走。
她今天能不能吃著一口新鮮菜,就看腳程快不快了!
一想到這些,吳桂花動作快得如風。不一會兒,井台邊洗完臉,她麻利地挽好兩個髮髻,捲起一個包袱皮,帶上銀子清清爽爽出了門。
昨天傍晚,侍衛們告訴她,她住的重華宮在整個皇宮靠北的這面,離重華宮最近的宮門望樓便是北闕。北闕為皇宮四門之一,平時正門不開,側門只供外臣及其家眷出入,像他們這些宮女太監們只能走西北側,或是設在西掖廷的正定門,或是靠北闕的永安門,但永安門因為靠著野狐落這種燒埋宮奴的墳地,一般人都不願意從那走。重華宮則在偏東北這側,與正定門在兩個方向。
因此,從重華宮到正定門還需要穿過包括掖廷在內的幾個廢棄宮室,腳程慢一些,走一個時辰也是有的,想買到東西必須趕早。
此時已經是五月初,吳桂花走了沒多久,橘紅的太陽便躍出宮牆,將長到以為看不見盡頭的宮巷完全照亮。
她的目力所見,越往西走,宮牆的顏色便越發斑駁,走到後面,連走路的石板都換成了普通的青石板,石板的縫隙里左一叢右一叢地到處長著雜草,顯見很久沒有人打理。
而她路過的宮室,幾乎每一所都是大門緊閉,門環上積著厚厚的灰。吳桂花穿著軟底繡鞋悄然無聲地走在路中,仿佛這片紅色的圍牆裡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惆悵,害怕,孤單……
個鬼!
空闊安靜,又四下無人的大場子,最適合干點什麼呢?
吳桂花再三看過確定沒人,提著嘴角,架起兩條胳膊,挺起胸脯,雙足微分:預備——開始!
「探戈就是趟呀趟著走,三步一躥啊兩呀嘛兩回頭……兩步一回頭……」
再一回頭——
一回頭背後有人!
吳桂花刷地挺直身子,緊張回望:背後還是那條空蕩蕩的長巷子,那剛才,應該是她眼花了吧?
她嘀咕著轉回了頭,沒有看到,在剛走出那條巷子不久,一隊人馬從她剛剛看過的方向轉了過來。
「那邊都是些荒僻宮室,說不定人還沒鬼多,也要一處處查過去?」
「當然要查,我說你嘴上不能把個門?上頭才傳話下來要嚴查這些鬼鬼神神的,你又瞎嚷——見過殿下!」
一隊人全跪了下來,尤其剛剛說話的那個嚇得不輕:這位主剛剛聽沒聽到……
「起來吧。」唯一站著的那人站在朝陽之前,面上覆著濃重的黑影:「那邊都查完了?」
「查完了。殿下您真是料事如神,宮裡私底下信這個什麼鬼母娘娘的不少,除了鬼母娘娘,還有六目天尊,天元道尊,好些個都是我們聽都沒聽過的。對了,剛剛卑職還聽人說鬼母娘娘說她是唯一真神,她的指示……」
後面那些人的說話,吳桂花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出了那點小插曲之後,她也失去了接著跳下去的勁頭。話說這個叫探戈的洋玩意兒,還是她生病之前,她小閨女怕她一個人在老家寂寞,說是花三萬塊在城裡給她請了個老師,專門上門一對一教學的呢。
她心疼這三萬塊錢,要小閨女退了,小閨女非說交就交了不能退,她才硬著頭皮學的。結果沒學到幾回,她病得起不了床,探戈的事就此作罷。要不怎麼說,都死到這來了,她還惦記著要練練呢?
要叫這三萬塊打了水漂,她進棺材了也躺不踏實!
如今沒進棺材,又有這麼平整的場子給她發揮,不練白不練。練了麼……算了,別人的地頭,還是先老實盤著再說吧。
就這麼一路犯著嘀咕,吳桂花到了西掖廷。沿途也逐漸熱鬧起來。
唱歌的,跳舞的,吹拉彈唱,洗衣涮東西的……吳桂花感覺突然到了集市一樣,到處都能看見人,到處有人在說話。但與集市又不一樣,暫不論那些在院子裡的,只要出了門的,都是宮女與宮女,太監與太監兩兩一組行走,幾人絕少交談。他們的動作也是如出一轍地收著下頜,眼帘下垂,並不亂看。吳桂花有樣學樣,把頭垂得更低。
昨天侍衛們只大致與她說過,西掖廷里有樂藝館,舞藝館,歌藝館,這些全是籍沒為宮奴的犯人家眷,其中有擅長樂藝的,年輕漂亮的大多被分派在這些地方。除了這批身份特殊的宮奴,還有些失寵的妃嬪及侍人也有部分住在西掖廷,再有就是整個皇宮裡勞作最繁重,最苦的浣衣局,負責馬料粗篩,清理河泥,灑掃除塵,便溺穢物處置等粗活的司苑局一部分宮奴也在這裡。
吳桂花一路走來,只聽著聲音就知道,前幾個人少些的地方,大約是嬪妃住處,也是整座皇宮中名副其實的冷宮。這麼一想,吳貴妃的待遇其實算不錯,至少是被單獨幽禁在一處宮室,不用跟別人擠在一起叫人欺負。可一朝跌落雲頭,肯定也格外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