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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7:23:53 作者: 既既
那是個看著三十出頭的纖瘦女人, 左手牽著一個蹣跚學步的小男孩, 右手正提著一盒切塊西瓜, 一步一停,慢騰騰地往巷子裡走。
時悅認出了她, 李梅。
她是時悅在調查冷度鎮賭場的過程中順帶救出來的,那會她被那邊的人洗腦拋家棄子, 差點就入了不歸路, 因此回來後一直將時悅視為恩人。
後來李梅去了襄城賣花, 恰好碰上了與趙柏行同行的時悅, 彼時的她尚未恢復記憶,又被趙柏行刻意阻撓, 兩人就沒碰上面。
時悅想起這檔子事還是在前不久在襄城步行街花攤上碰見了她,兩人一對,這才知道了某個居心叵測的老狐狸在其中使絆子。
她也回冷度鎮了,看來生活總算有著落了。
時悅正打開手機,就見到趙柏行發來消息:【在門口等你。】
車已經到了?
時悅回了個【來了】便拎起背包匆匆下樓了, 孫南屏房子陳設實在簡潔, 最顯眼的部分就是那踩上去吱呀吱呀響的木樓梯以及樓梯下的那張碩□□將桌。
趙柏行時悅都不會打麻將, 就將那張孫南屏引以為傲的麻將桌當作置物桌使用,兩人臨時打開的行李正攤開放在上頭。
時悅提著包匆匆跑過,腳步倏的一停,又折了回去,目光定格在麻將桌上的某個小物件上。
……
時悅曾經有過遺憾,兩年後再見趙柏行已然成了偌大一家上市集團的大老闆,不論這是否是他所願都無法改變將西裝裹身,與平凡相去甚遠的身份。
也許有人覺得這是好事,畢竟人終究都是在為物質生活而奔波勞碌,獲得人上人的精英地位該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時悅卻有些矯情地懷念那個身穿髒背心蹲在汽修店外水泥地上的糙漢,她總覺得那樣混不吝的背影才更像她印象里的趙柏行,頹然卻自在。同樣處變不驚、遊刃有餘,卻比現在更隨性許多。至少他愛冷臉便冷臉,臉色從來不需要因為身份地位而時刻克制。
有一回襄城下大雨,兩人恰好敢在下雨前回到房子裡。時悅洗過澡,趙柏行開了暖氣幫她吹頭髮,或許是想起了之前和時悅在出租屋裡淋雨後感冒的事情,隨口感慨了一句,「變成現在這樣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不至於再讓你在出租屋裡等熱水器燒開了……」
時悅抬頭看他一眼,扭回腦袋,在沙沙的吹風機聲響中嘀咕了一句,「其實不用掙這麼多錢也沒事的……和你一起住在出租屋裡的時候,我也很開心啊。」
那會兒吹風機呼呼作響,加上趙柏行沒有應聲,時悅就當他是沒聽到這句話了。
可直到她現下拎著包跑出孫南屏家,在院子門口瞧見那輛鄉土氣息濃厚的舊摩托車,還有換了一件拉鏈夾克外套,正沖她流里流氣吹口哨的趙柏行,她才恍然意識到,那時候趙柏行可能是聽到了的。
「你哪裡弄來的摩托車啊?我還以為你去打車了呢!」
摩托車騎得不快,傍晚的風涼絲絲的,時悅抱著趙柏行的腰趴在他背上,語氣輕快。
趙柏行戴著頭盔,聲音從黑色邊框下傳來,「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麼的了?」
「你以前修車的……那這車……」時悅聲音一頓,大驚道:「你不會是去哪裡撬走的別人的車吧?!」
「……」
「就不能把我想點好的,比如去找熟人借?」
「哦,我還以為你跟這鎮子上的人都老死不相往來的……原來還有熟人啊。」
趙柏行聲音涼涼飄來,「……不愧是時記者,說話就是好聽。」
即便趙柏行曾經痛恨這個小鎮,並抱著自我放逐的念頭與這座烏煙瘴氣的地方一起沉淪,但值得慶幸的事情終於發生,時悅的出現覆蓋了那些黯淡,他心甘情願地將這小鎮的每一處街角記進腦海中。
趙柏行對這兒的路線了如指掌。
摩托車從鎮外沿的林蔭水泥路走,一路顛碎傍晚的風,時悅的心情隨著摩托車嗡鳴聲不斷放晴。
在一段沒什麼人的路段,趙柏行騎得很慢,她抱著趙柏行的後腰,下巴隔著一層皮革頭盔托擱在趙柏行的肩上,眨眨眼,越過兩層透明頭盔看見了趙柏行下巴邊沿冒出的一點胡茬跡象。
他的胡茬長得很快,一天通常需要刮兩回,之前在冷度鎮時就經常頂著冒出頭的胡茬,不修邊幅地掛著那皮衣外套懶懶散散睨她。
後來成了京苑大老闆後形象管理重要起來,他就再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過這幅懶怠模樣了。
」趙柏行,趙柏行!」時悅翹起嘴角,露出一排小白牙,隔著頭盔趴在趙柏行頭盔旁叫他。
」怎麼了?」
趙柏行偏過眼,放慢了車速,笑道。
」你今天好帥!」
」什麼?」
」我說——」
時悅笑意大肆展開,見街上沒有其他人,便抬高了音量,大聲喊道:」我說,你今天好帥!我好!好!好喜歡你!」
或許是風聲太大將時悅的表白衝散,趙柏行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可若是沒聽見,那高高揚起的狐狸嘴角和眼底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又是怎麼回事?
時悅在他後腰輕輕掐了下,」好話不說第二遍。」
她扭回了腦袋,目光遠眺向遠處田野無邊的草綠色,呼嘯的風和草香交雜著趙柏行含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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