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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7:23:53 作者: 既既
可他忘了,何桂蘭不是不想念書,她只是初中在畢業那年就跟著他去了外地打工。她曾經有過選擇,她只是錯選了愛情與承諾,將最好的青春幾年奉獻於此後什麼也不剩。
於是她把希望寄託於能靠兒子的乖巧可愛套牢這個男人的心。
可趙柏行怎麼就學不會撒嬌呢,怎麼就不會像別人家的小孩一樣說好話呢。這樣下去不行啊。
」我是欠你的嗎?讓你學人家叫聲爸爸說句好話是要你命了嗎?你說啊,你說啊!」
鐵絲衣架抽在小小男孩的屁股上,她從歇斯底里再到苦苦哀求,沉悶渾濁的空氣里交雜著大人和小孩兩重尖叫和哭喊聲,混亂不堪的畫面卻只會讓回家的趙始建越發厭惡這個家。
被趙始建正式放棄的那個下午,雷聲陣陣,坐在屋檐下的趙柏行又恍惚想起何桂蘭抽在自己身上的衣架。是因為自己不夠乖巧的原因才要被趙始建拋棄嗎?他不知道。
小小一個人坐在後山石頭上,即使不小心摔倒劃破了小腿也自責地不敢回家。事實上,那本就一地雞毛的家裡少了他一個根本沒有人注意。
他在後山餓了一夜肚子,第二日回到家時何桂蘭還坐在廳堂的木凳上盯著遠方山峰發呆,眼底烏黑,嘴巴微微張著。
趙柏行不知所措地在門後站了一會,終於鼓足勇氣一瘸一拐地走近屋子。
那個歲數的小孩大多不記事,見別人家的孩子受了傷要引發父母關心便覺得自己小腿流血也能讓何桂蘭擔憂,進而忘記昨晚他沒有回家的事情。
但他忘記的是,何桂蘭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
當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何桂蘭面前,慢吞吞地撩起褲腳,」嘶」著倒吸冷氣表達自己的疼痛,」我,我摔了一跤……」
」你滾回來做什麼?!」
趙柏行話沒說完就被何桂蘭厲聲打斷,一把剪刀橫著飛了過來,從趙柏行身側划過,他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躲閃,於是眼睜睜看著剪刀劃破了自己的手背,鮮紅的血液洇了出來,何桂蘭的形象在血腥味中扭曲了起來。
」你個賠錢貨,敗家玩意,我真是倒血霉生下了你這麼個東西。要你有什麼用!」
……
趙柏行只將這段故事模模糊糊地講述到這兒就不肯往下講了,」罵得難聽,不適合當睡前故事,還是下回再說吧。」
他將時悅摟進懷裡,用一個吻落下今晚故事的尾聲。
」晚安,小月牙。」
十指交扣的雙手落在身側,指尖微動便摸到了那寬大手背上的陳年疤痕。
時悅努力睜大雙眼,在黑暗中辨認他側影的方位,月光淡淡,他的眉頭微鎖,殘酷的回憶扼緊喉嗓,難過陰雲密布地籠罩。
她從趙柏行懷中抽出一隻手,學他慣來的動作輕輕拍著他的腦後給予一點安撫和溫暖。
趙柏行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身子一頓,或許從來沒有人像時悅這樣細膩地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也或者說,在他荒苦的童年回憶中,從未有人像時悅這樣將他的情緒認真對待。
他緩緩睜開眼,除去了一層鏡片的阻隔,狐狸瞳孔在黑夜裡顯得漆黑寧靜,帶著複雜難察的情緒注視著時悅的雙眼。
「有我在呢,我看誰還敢欺負你。」
時悅有些幼稚地說。順了順趙柏行鬢角的碎發,在他下巴側邊親了一下,趙柏行斂下眼角,彎唇將時悅的手圈進自己懷中,「我當然知道,我們時記者可勇敢了。」
「當然。」時悅輕輕哼了一聲。
在兩人都靜靜依偎著即將入眠時,又輕聲呢喃了一句,「不管以前怎樣,但是,以後的你都不會孤單了……晚安,我每天都會和你說晚安的。」
-
不日就是趙柏行說的那場慈善晚宴,時悅在下午臨時又去了趟市郊跑新聞,從報社匆匆忙忙出發去晚宴時,距離開始只剩一個小時了。
趙柏行是慈善晚宴的主要參加者,需要提前到場準備不少事宜,所以讓唐易來接時悅。
時悅在加長的貴賓車後換了下午剛取來的禮服,又由早就等候好的造型師做了套適合出席的妝發。
叩叩兩聲,時悅敲了敲隔在駕駛座與后座間的隔板,唐易降下隔板,她便支著椅背往前探出了頭,「還有多久到啊?趕得上不?」
唐易目不斜視看著前方,「到前面山路上就不會堵車了,再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到,能趕上,不用擔心。」
「那就好……」
雖然趙柏行在消息里安慰她不用著急,晚宴沒有什麼規定的開始時間,她晚點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時悅也很難被寬慰。
畢竟是提前答應了趙柏行要陪他出席,他甚至連禮服與造型師都為她準備好了,如果自己因為工作原因讓他在旁人面前落了個「被女伴爽約」的笑話,那自己可真是罪過大了。
時悅坐立難安地扯了扯裙擺,低頭抓了抓卷翹的發梢,第一回 看自己扮作這副精緻模樣還有點不習慣。
「那個,你覺得……我這樣穿會不會有點誇張啊?站在趙柏行旁邊會不會給他丟面兒?」
她畢竟是第一回 參加這所謂的「上流」宴會,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自信,唐易天天跟在趙柏行身邊,對這樣的場合應該很有經驗吧?
唐易回頭掃過時悅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唇邊帶起笑來安慰時悅,「真的不用擔心,您能來趙總就很開心了。對於趙總來說,您比任何宴會都是重要得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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