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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誰知沈錦轉臉就是氣憤道:「我娘都被關起來多少年了,難不成她們還想往我娘身上潑髒水不成。我看她們母女才是黑了心腸。」

    其實沈家的後宅倒也簡單,就是沈錦抱怨的問題,也不過都是老生常談罷了。沈月的姨娘心疼她自然是的,畢竟沈家長房裡,只有沈月一人是庶出,兩位哥哥都是原配嫡出,而沈長樂也是原配嫡出,至於沈錦雖然是繼室所出,可那也是嫡出的小姐。也就沈月一個人,是個庶出的身份。

    所以沈月難免要付出比她們更多的努力,可就是這樣,嫡出和庶出之間的鴻溝也是不能跨越的。單單是每個月的例銀,沈月就要比沈錦少,每季做衣裳做首飾的時候,這差距就更甚了。

    況且林家如今雖然在朝中無人了,可是林家舅舅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沈錦的首飾和沈長樂都是不相上下的,而沈月的外祖家,也就是前兩年才得了主子的恩典,打理了個小莊子。單單是外家,沈家的三個姑娘,就是三種截然不同的。若將沈長樂的外家比作是天的話,那沈錦的外家勉強能算個中,沈月的外家則就是一幫上不得台面的不入流。

    「她說便說了,你又何必置氣。況且這麼些年來,一直是三嬸在打理,最是公正不過。她這般說,也只會讓爹爹更厭惡她罷了,」沈長樂安慰道。

    沈錦聽著她的話,心裡這才舒服點。

    大概也是覺得沈長樂是站在她這頭的,所以說起話來,也是親親熱熱的。

    「三姐,你可千萬別覺得我來就是來胡鬧的,我是瞧著三姐夫不在家,怕你一個人在家無趣,這才來陪你的,」沈錦捻起掐絲琺瑯黃底牡丹花的碟子裡放著的紫葡萄。這葡萄是新進上來的,還冒著絲絲涼氣,應該是剛從冰窖里拿出來的。

    這會也就是才初夏,就是有冰窖的人家,都還沒開始用上呢。倒是昭王府,連冰鎮葡萄都有了。

    沈錦心中滿足,只覺得自己這一回還真是來對了。

    紫蘇領著沈錦的丫鬟去了她要住的院子,把她帶來的東西放置好了,這才回來。此時綠蕪正在屋子裡面,等著沈長樂點膳。沈長樂也知道沈錦喜歡吃的菜式,所以吩咐了她說道:「五姑娘喜歡吃蝦,讓廚上做個水晶蝦仁。」

    「我想吃杏仁豆腐,」沈錦在一旁添了句。

    沈長樂直接瞪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可還真是不客氣啊。」

    「那是自然,我若是和三姐姐客氣了,三姐姐你肯定會不高興的吧。」沈錦嘻嘻地笑了兩聲,一副我很懂你的模樣。

    沈長樂哼了下,不客氣地回她:「你可真是懂我。」

    「那當然了,姐妹情深嘛,」沈錦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離了家,接話接的那叫一個痛快利索。

    待點好了菜之後,沈長樂便讓綠蕪去廚房裡叫膳。

    沈錦正翻著手中的話本,原以為在三姐姐家會無趣,誰知居然一到這裡,就讓她發現了三姐姐正在看的一本話本。所以她毫不猶豫地翻了起來,看到有趣的時候,還津津有味的和沈長樂討論起來。

    這天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可是沈長樂卻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綠蕪剛走沒多久,管事就來了,隨後就有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人,帶著一樣東西來見她。

    「三姐姐,我們這是去哪兒啊?」沈錦驚慌地看著沈長樂,讓自己換上布裙。

    沈長樂渾身都在微微顫抖,可是卻還是試圖鎮定地安慰旁邊的妹妹。

    「保住我們的命。」

    ☆、第 141 章 風雲暗涌

    這天本是乞巧節,雖說不是什麼大的節慶,可是不少姑娘卻已是期待已久。就連宮裡的幾位公主都不意外,三公主四月的時候剛定了人家,如今公主府都在修繕中。她被拘束著在宮裡繡了兩個月的嫁妝,早就已經不耐煩了。

    結果正趕上乞巧節,說什麼也要去找妹妹們說話。

    敏嬪在她婚事定了下來後,就派了兩個教養嬤嬤到她宮中,名義上是教導公主的言行舉止。實際上就是為了看住她,不能再讓她像個小姑娘似得,到處亂跑亂玩了。

    宮裡的公主自小就被嬤嬤看著長大的,特別是這種教養嬤嬤權勢極大,能管著公主的一言一行。就是三公主這樣不服管教的,都不敢在教養嬤嬤跟前放肆。所以她在宮中用過早膳之後,就想著去敏嬪的府中,好跟母妃請示一番,今日松泛松泛。

    因著公主們都是住在東邊宮殿,所以她去母妃的宮殿,需要走上一段。

    只是她剛走出宮殿不久,竟是迎面來了一對侍衛,只見他們各個身上都帶著佩刀,一身精煉裝束,看起來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三公主,宮中戒嚴,還請你先回自己的宮殿,」只見為首的一個侍衛,上前恭敬地對三公主行禮說道。

    三公主在皇上和敏嬪跟前的時候,還能算得上嬌俏可愛。可是在外人跟前,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特別是這隊侍衛,也不知是從何處過來,竟是在後宮之中,如此的肆無忌憚。三公主當即冷哼了一聲,怒道:「這乃是後宮,誰准許你們隨意出入的。還有我怎麼不知宮裡戒嚴了,戒嚴是誰宣布的?父皇嗎?若當真是父皇下的旨意,你將父皇的聖旨拿來。」

    「戒嚴乃是皇上口諭,還請三公主見諒,不要為難小的,早些回宮才是,」侍衛似乎絲毫沒有被三公主的氣勢嚇到,反倒是輕笑著,簡單地將她的話回了過去。

    此時三公主身後跟著的太監宮女都面面相覷,就連在她身側,一向自詡見多識廣的教養嬤嬤,一時都沉下了臉色。

    皇宮戒嚴,那必是有大事發生,可是如今皇上無事,各宮娘娘也都安在。任誰都能瞧出這其中有不妥,只是誰都不敢開口問。

    「混帳東西,就憑你也敢和本公主這麼說話,」三公主霍地上前一步。

    可隨著她上前一步,那侍衛身後的人,居然全都齊刷刷地看向她,似乎只要她敢做什麼,這些人就能真的將她抓起來。

    「公主殿下,既是宮裡戒嚴了,我看咱們還是先回去吧,今日就不要去找敏嬪娘娘了,」還是三公主身邊的嬤嬤,格外地清醒,一見勢頭不對,趕緊上前勸說了一句。

    三公主雖然刁蠻,卻並不傻,此時見勢頭不對,只狠狠地瞪了侍衛一眼。似乎想要將他的面容記住一般,臨走時還不枉撂下一句狠話:「狗奴才,待我見了父皇,定要了你的命。」

    說完,她便甩開袖子,回身就離開了。

    她身後的宮女太監,一見她都回去了,也不敢多言,垂著頭,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等她回了殿內,原本留在宮裡的貼身宮女,還有些奇怪地問:「公主不是去娘娘宮裡請安的,怎麼突然又回來了。」

    三公主坐在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上,一手搭在扶手上,一張秀麗的臉上布滿怒氣。

    「混帳東西,」突然她狠狠地拍了下椅子,又是起身,進了旁邊的配殿。只是她剛進配殿,就發火地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了教養嬤嬤在。

    她身邊的兩個教養嬤嬤都是敏嬪賞賜的,也都是跟在敏嬪身邊十幾年的老人了,原本就是準備她公主府建成之後,就跟著去公主府上的老人兒,所以最是妥帖可靠不過了。

    等其他丫鬟一被趕出去,就見三公主臉上的盛怒消散,露出焦慮的神色說道:「嬤嬤,你說是不是父皇出事了?」

    陳嬤嬤見她這麼問,知她剛才那般作為,只是製造假象罷了。這皇室子女,便是再天真無邪,卻能分辨出是非來。三公主先前一聽說戒嚴,就知道肯定不對勁。只是她還刻意在那侍衛跟前放了狠話,不過就是想讓那人將自己看成,一個刁蠻無知還任性的小公主。

    「老奴也不知,只是宮中無大事,何人敢隨便戒嚴,」陳嬤嬤雖然沒有明說,可是話中的意思,卻還是讓三公主險些癱坐在地上。

    「母妃,母妃她怎麼樣了?」三公主一想到敏嬪,心中更是又害怕又擔心。

    很快皇宮中的異動,就被人察覺了。而德妃這邊,卻是三公主還要更早察覺,原本每日都應該有內務府以及各司之人,到她宮中回稟,請她定奪宮中大小事務。

    可偏偏今日到了時辰,卻還是一直未見人過來。所以德妃還特地派人出去瞧瞧,可誰知她派出去的人,剛出了宮門不遠,就被趕了回來。

    戒嚴?德妃站在窗口,看著外面,此時正值初夏,清晨的清慡慢慢被熱浪所蒸發,天空懸掛著的驕陽,也開始散發出威力。

    她身為掌理後宮之人,竟是不知戒嚴之事?究竟是誰在戒嚴。

    皇上……

    德妃忍不住朝著勤政殿的方向看了過去,宮中的異變,皇上可是知道了。

    ***

    「三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沈錦穿著粗布衣裳,頭上更是什麼首飾都未帶著,甚至再離開之前,沈長樂還在她臉上塗抹了東西,也幸虧她沒來得及看鏡子,要不然看見一個臉色蠟黃的村姑模樣的自己,只怕都得嚇死了。

    此時沈長樂臉上也做了偽裝,這會就算對她熟悉至極的人,從她身邊走過,只怕都不會認錯她來。

    只見她頭上包著一塊靛藍色花布,蠟黃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面黃肌瘦。就連手掌上都摸了薑黃的粉膏,一直到手腕處都是蠟黃的。

    管事的領著她們一路到了後門,此時已經有一輛驢車在外面等著。還沒上車,就聞見裡面一股子味道,沈錦當即驚訝地問道:「這是什麼味道啊?」

    「不要說話,上車,」沈長樂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就上車。

    這是平日裡給昭王府送瓜果蔬菜的驢車,此時車子裡的東西已經搬了下去,只剩下空著的竹筐。沈長樂上車後,就讓沈錦鑽進竹筐中,好在竹筐夠大,她們兩個又都是身子嬌小的女子,就算盤腿坐在竹筐里,都不會顯得格外擁擠。

    可是沈錦總覺得這驢車裡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原本沈長樂帶著她神神秘秘地離開,她心中就滿心地不悅。這會見她又讓自己鑽竹筐,更是萬分不願,低聲反問道:「三姐姐,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咱們要這麼偷偷摸摸地出來。」

    其實具體的情況,沈長樂也並不知道。她只知道的是,宮中有變,如今據說已經是只進不出了。

    雖然不知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沈長樂卻不敢不當回事。因為她雖不知道歷史究竟有沒有提前,可是如今正在發生的一切,都在提示她,歷史真的要提前了。原本應該發生在三年後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她有些後悔,她應該和紀鈺坦白的。

    就算這世界上,誰都不理解,誰都會將她當作異類看待,紀鈺都不會的。從她還是個孩童的時候,命運就讓他們相遇,那時候他就能堵上性命救自己。

    可是現在就算說什麼,都已經晚了。所以當紀鈺留在京城的暗位找上門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聽從他們的建議,離開昭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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