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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等沈長樂回府之後,便召了管事過來,讓他約束家中奴僕,這幾日無事不許隨意外出。也一定要看住進府的人,一定要低調行事。在非常時間,就要行非常之舉。
這段時間京城勛貴們也都老實了不少,平日裡什麼賞花宴多如牛毛,沈長樂每天坐在家中都能收到好幾封邀她赴宴的帖子。可是這幾日卻是連一封都沒有,看得出皇上病了,誰都不想成為出頭鳥。
而幾位皇子在幾日沒見到皇上之後,竟是出奇的團結,竟是紛紛進宮,要為皇上侍疾。
可不知為何,皇上竟是大發雷霆,甚至連逼宮這樣的話都罵了出來。看起來,皇上這一病確實是厲害,要不然他也不至於這般杯弓蛇影,就連皇子的這等孝心,都要這麼猜忌。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二皇子,雖然半靠在床榻上,可是整個人卻橫眉冷目,目光如炬。
他冷冷地看著這個兒子,帶著冷笑問:「怎麼,這麼著急打探消息,就是想知道朕的病到底怎麼樣了是吧?」
二皇子不敢抬頭,跪在地上,哀聲道:「父皇,兒臣實在是擔心父皇的身體啊。兒臣的心思,日月可鑑,天地可表。」
「哦,原來是這樣啊,」皇帝微閉著眼睛,突然輕笑了下,帶著滿不在乎地口吻說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朕到底想把這個江山傳給誰,不就是看著朕老了,病了,就不把朕放在眼中了。」
先前皇帝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將身邊的人都屏退到左右了,所以現在內殿之中,只有他們父子兩人。
二皇子身子抖如篩糠,額頭碰地,悲戚喊道:「父皇,便是萬死,兒臣也不敢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啊。」
「既然你想知道,那朕就告訴你,」皇帝目光森冷地盯著他,之前他一直死死地捂著自己的病情,可是不管太醫怎麼調養,大限將臨之時,他即便身為這天下的帝王,都無法阻擋生命的流逝。
可是若有人覺得自己病了,他們就可以不顧一切地在他周圍下手,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二皇子雖然因為皇上的話害怕不已,可是當真的要聽到這個結果時,他的心底卻又帶著止不住的激動和期望。
「朕可以告訴你,」皇帝突然劇烈了咳嗽了起來,二皇子擔憂的抬頭,可是在看見皇上眼神的一瞬,滾熱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你,絕對不可能。」
「難堪大位,你死了這條心吧。」皇帝冷漠的話,就如同一把刀子,一下子插在了二皇子的心中。
☆、第 140 章 京城動亂
「小舅舅,不管京城發生什麼,我都要你的人,保證長樂的安全,」紀鈺捏著手中的信封,臉色冷漠地看著喬明臣。
他一向待喬明臣敬重有加,從未有過這樣的舉動。如今這般,也實在是因為太過憂心。他不過才離京兩月,京城的情況就一下變成這般,他遠在千里之外,若是無父皇的首肯回京,根本就鞭長莫及。
喬明臣看著他的臉色,知他是緊張昭王妃的安危,只是他卻沒辦法開口說什麼。其實他內心的焦急,也不比紀鈺少。這種時候,眾皇子都在京城裡,就只有紀鈺一人孤身在外。
這麼多年來,喬明臣在邊境浴血奮戰,就是為了掌握兵權,有朝一日能夠在皇位之爭上,幫助紀鈺。
可偏偏現在,他們兩人都在邊境,若是皇上屬意的是昭王爺的話,那麼現在讓他回京的聖旨也該到了啊。
「岳丈已得到消息,說父皇準備立母妃為皇后,」紀鈺轉頭看著喬明臣,嘴角輕揚,掛著一絲成竹在胸的笑容。雖然他排行第七,可是這麼多年來,他篤信在父皇的心目當中,他不會比大哥他們任何一個人差。
喬明臣並不知這封信的內容,方才他還在擔心,皇上心中屬意的人不是紀鈺呢。若是皇上真的要立德妃為皇后,那麼那個位置,就一定是……
「信上當真是這麼說的?」喬明臣啞著聲音,有些激動地問道。雖然這是他一直以來期盼的事情,可是若真的有一日夢想成真了,反倒是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的狂喜。
等了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不會等到給姐姐證明的那一天,可是這一天居然這麼快就要到來了。
他看著紀鈺,竟是心中感慨地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這麼多年,他拒絕成親,身邊就連個女人都沒有,就是為了要等著給姐姐報仇。喬明煙害地他姐姐那麼苦,如今卻還能享受那樣的尊榮。她一定也在高興吧,高興終於要得到了皇后之位。
「含元,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什麼嗎?」喬明臣看著紀鈺,目光微冷,相較於從未見過面的姐姐,德妃卻是活生生陪著他二十多年的人。
所以他如何會不擔心,真到了那一天,紀鈺會心慈手軟呢。
「小舅舅,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我真的登上那個位置,我一定會詔告天下的,」紀鈺目光看著窗外,此時兩邊窗子大開,天空高闊遼遠,湛藍地天空上連一團雲朵都未漂浮。
之前他曾沿著城外的糙原騎馬,在那樣廣闊的天地間奔跑時的感覺,卻不是京城小小的馬車能相比的。若不是京城還有他心心念念的人,他甚至覺得這邊境也並非是別人口中的不毛之地。
這裡其實物產極豐富,每年一到秋季之後,就有數不清的皮毛。甚至兩斤茶葉就能換一整張皮子。他曾瞧過長樂的衣櫃,發現她冬天最喜歡的就是白色的毛皮,最好是純白色,沒有一絲雜色的皮毛。
只是那種白色皮毛一向受京城貴人們的喜歡,所以就是長樂,也只有兩三條而已。
因此紀鈺一到這裡,就讓人收集白色皮糙,而且都是整張整張的。就連喬明臣都數落他,倒是像個未見過市面的似得。
原以為這場塞外之行,不會那麼快結束。他曾經還想偷偷潛入韃靼人的部落,看看這個能在大魏煌煌國威之下,依舊屹立不倒的遊牧民族,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民族。
不過喬明臣因擔心他的安危,堅決反對。還未等到紀鈺說服喬明臣,京城的消息就已經來了。父皇的身體比想像中的還要差,甚至連立後的決定都要下了,看來父皇是真的已經決定了。
「雪青,幫我研墨,」紀鈺吩咐了一聲,旁邊的雪青趕緊上前。
喬明臣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紀鈺堅決地說道:「我要給父皇寫平安折。」
待雪青研好墨汁之後,他迅速地坐在,略沉思了下,便在明黃的奏摺上,寫了起來。喬明臣在書房的玫瑰扶手椅上坐了下來,雖然他此時是坐著的,可是他心底的那種興奮,卻怎麼都退散不了。
一直到紀鈺將奏摺寫好,又抬頭與他說道:「我在請安折上請父皇准許我回京。」
「你這般寫,皇上會不會疑心,」喬明臣有些不放心地說道。
畢竟帝王的疑心最重,若是紀鈺這時候請安摺子上要回京,只怕皇上會疑心他是等不及要回去爭皇位。若是真的引起了皇上的疑心,當真是得不償失啊。
只是相比喬明臣的憂心忡忡,紀鈺卻淡淡一笑,他垂眸看著奏摺上的字字句句,誠摯又不過分煽情。旁人都說昭王爺是個如何冷情的人,可是他的冷情不過是表現在外人身上罷了。對於他在意的人,他從不曾吝嗇自己的情感。
這麼多年來,他看得出宮裡誰是真正對自己好的,誰又是居心不良的。
對於父皇,他仰望、敬重,愛戴,所以就算不是為了皇位,他也想回京。說來也是可笑,作為兒子,在父親病重時,想回到他的身邊照顧,卻要顧慮這個,考慮那個。這就是皇室,冷漠至極,也爾虞我詐至極的地方。
「父皇若是真的要立母妃為後,那他心中便是已下定了決心。不管我寫不寫這請安摺子,他都會讓我回京城的,」紀鈺伸手將桌子上平放的摺子拿了起來,一下就合在了手上。
喬明臣無言,卻目光定定地看向他。
***
乞巧節是姑娘們的節日,這一日裡,就是平日裡最含蓄害羞的姑娘,都會生出一股和別人比一比的心思來。沈長樂還在沈府的時候,每年乞巧節雖然面上雲淡風輕的,實際上不知提前多少日就開始準備著呢。
沈家姑娘里,就連女紅最差勁的沈錦,都會在這一天的時候,認真地準備起來。
倒是如今嫁了人,反倒沒了那份爭奇鬥豔的心思了。畢竟就算想斗,連個對手都找不到。整個王府也就她一個人,弄得她連沈錦要過來小住兩日的無理要求,居然都忍不住答應了。
「你怎麼想起來,要到我這裡住?」沈長樂在乍然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還真是有些愣住了。
這麼多年來,她們姐妹的感情說好不好,可說不好卻還算過得去。特別是還有個沈月在,但凡沈月露出一絲要巴結沈長樂的意思,沈錦就生怕落後了一般,趕緊和她聯繫姐妹感情。
若是沈月待沈長樂淡淡的,沈錦也就沒那麼愛在沈長樂跟前轉悠了。
對於這個最小妹妹的行為,沈長樂只嗤之以鼻地評價了句,幼稚。可是春柳卻是最懂她的心思,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在一旁笑著說道:「可是每次五姑娘跟姑娘撒嬌,我瞧著姑娘還不是笑得開心。」
「怎麼,三姐你不歡迎我啊,」說來,這還是沈錦頭一次獨自到昭王府來。
之前來,不是陪著老太太,就是跟著大嫂一塊。所以就算來了,眼睛也不敢四處打量,只知道她這個三姐姐實在是富貴的很,不過那一屋子的物件卻無幸仔細打量一番。
如今就她一個人來了,而屋子裡也只有三姐姐在。所以她乾脆站起來,四處轉悠,真是一點都沒拿自己當外人。當她站在有半人高的自鳴鐘前時,只聽叮地一聲輕響,突然自鳴鐘上的小門打開了,一隻木頭雕刻的小鳥鑽了出來,嚇得她往後連退了兩步才頓住。、
隨後又是一連串叫聲響起,一下又一下,清脆又悅耳。
等心中驚慌稍稍平定之後,沈錦饒有興趣地看著這隻小鳥,誰知她還沒看夠呢,小鳥又一下退回了原來的小格子裡,隨後格子的門關上了。
沈錦瞧著這自鳴鐘,登時歡喜起來,笑著說道:「可真是有趣啊。」
待她將東梢間連著暖閣都瞧了一遍,這才坐回沈長樂身邊。
「不想跟我說實話?」沈長樂撇頭看她,弄得沈錦撇了撇嘴。
她垂了下眼眸,細聲問道:「四姐要說親,三姐姐你知道嗎?」
沈長樂愣了下,沒想到她是問的這個問題,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倒是沒聽說,不過月姐兒今年也要從女學結業了。也是到了該說親的年紀。」
「可不就是,她那個姨娘如今也不知發什麼瘋,一天到晚到爹爹跟前哭訴。說什麼這麼多年來,委屈了她,」沈錦臉上帶著不屑,顯然是早已經對她們母女不滿已久。
沈長樂不知道家中的這些事,所以第一時也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等著沈錦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