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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沒睡好嗎?」他的聲音帶著剛剛甦醒的濃濃鼻音,清醒的慵懶還未徹底從身上離開。
「嗯,總是夢到不好的,」沈長樂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聲音特別低。
紀鈺知道她的心思,只是這時候就是再安慰,也無濟於事。只盼著葉菱是真的吉人有天相,能真的好過來。要不然,紀鈺嘆了一口氣,以沈長樂和葉菱的關係,只怕她真的會傷心至極的。
沈長樂本來想起身的,只是她剛坐起來,就被紀鈺按倒了。他輕笑了聲,伸出手臂,讓她枕著自己的臂膀,輕聲說道:「難得今日不用上朝,你再陪我睡一會。」
說是陪著他,其實也是他想讓沈長樂多睡一會。
只是沈長樂昨天半夜裡都驚醒了好幾次,這次再睡過來,便不怎麼能睡得著了。她試著閉上眼睛,可是沒一會又睜開了,心裡特別地心煩意亂。
「葉菱還有幾天才及笄,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她有些無力。
或許真的應該要感慨一聲,世事無常。可是那是她熟悉的葉菱,是自小與她一起長大,一起談天,一起笑過,也一起分享過小秘密的葉菱。她沒辦法想像任何一種有關於她不好的消息。
「別擔心,別擔心,昨天太醫在葉家守了一夜,肯定沒事。若是有事的話,只怕早就來咱們府里了,沒消息便是好消息,」紀鈺拍著她的腰身,柔和地說道。
紀鈺又哄著她閉上眼睛睡了一會,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亮了。雖然簾帳依舊拉著,不過亮光已經透著帘子滲透了進來。
旁邊的紀鈺已經不在了,她伸手撩起了帘子,衝著外面喊了一聲春柳和綠蕪。
兩人此時都在外面候著呢,她剛一出聲,春柳便趕緊上前應了一聲。「娘娘要起身了嗎?奴婢伺候娘娘起身吧,」春柳將兩邊的簾帳用掛鉤掛了起來。
屋子裡面的地龍燒地正旺,不過一旁綠蕪還是怕她凍著了。在她下床之後,便趕緊將衣裳給她穿了起來。
「王爺去哪兒了,」她忍不住擔心地問了句,不知是不是葉府來消息了,所以才把紀鈺叫走了。
「王爺在花園裡面打拳呢,他見娘娘睡的正香,所以就驚醒您,」綠蕪一邊給她扣扣子,一邊低頭說道。
沈長樂聽了,這才稍微放下心來。紀鈺說得對,沒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等她徹底梳洗妥當之後,紀鈺也從花園裡回來,他一進門身上就帶著一股寒冷的濕氣,就連頭上烏黑的髮絲間都沾染上了一層水汽,斜插如鬢的劍眉,越發濃黑。
「早上濕氣大,王爺應該帶頂帽子出門的,」沈長樂瞧著他濕漉漉的頭髮,有些心疼地說道。
紀鈺被她的話一下子逗笑了,他說道:「我是去花園裡打拳,哪有人練武時還帶著帽子的。」
「旁人不帶,又不是說王爺也不能帶,王爺何必要和那些一般見識,」沈長樂已經點好了膳食,讓丫鬟下去準備。
紀鈺見她連歪理邪說都出來了,無奈地一搖頭,說道:「我若是真這麼做,倒確實是比旁人不同了。只是我怕嚇著別人。」
兩人誰都沒提起葉菱的事情,或許連沈長樂此時都已經相信了紀鈺的那句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待用過早膳之後,因喬明臣派人來尋紀鈺有事,所以紀鈺去了前院。而沈長樂則是留下了春柳和綠蕪兩人。兩個丫鬟一見王妃將其他人都支出去了,只留下她們兩人,便有些緊張。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眼神都是,你惹到王妃娘娘了?
「說來有件事,我想和你們商量商量,」沈長樂輕聲慢語地說道,可是她越是這樣,兩人反倒是越緊張。
綠蕪先開口說道:「娘娘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奴婢便是了。您說商量,可實在是折煞奴婢了。」
春柳雖然沒有說話,不過卻點了點頭。兩人站在她面前,雖說不是忐忑,可心底卻也在猜測,想著王妃娘娘到底與她們說什麼呢。
「說來你們兩個人過年也都二十了吧,」沈長樂的目光在她們臉上轉了一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若不是葉菱的事情來地這麼突然,她也不會這麼快就想到這一出。
女子成親多是在十六七歲,倒是府裡面的丫鬟,有些受主子重用的,被留到二十的也有。有些丫鬟的爹娘老子在主子跟前有臉面的,到了年歲就會開恩,讓她去成親。
綠蕪和春柳兩人的家裡,都或多或少有些問題。只是她們之所以拖到現在,也是因為沈長樂一直不願意放她們走的原因。前一世的時候,就是這兩個人丫鬟陪著她度過了三年孝期。那會她們都熬成了二十三四歲的老姑娘了,就是沈長樂讓她們回沈府嫁人,兩人都哭著不要。
所以這一世,她總想著要給這兩個丫鬟挑個好人家,讓她們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其實之前她也問過兩人的意見,只是一說起婚事來,兩人都是害羞不已。一個個的就跟鋸嘴的葫蘆一樣,半天都倒不出一句話來,要是實在問地著急了,乾脆就給你甩下一句話,娘娘要是再這麼說,奴婢就去當姑子了。
「莫非娘娘是嫌棄我和春柳姐姐,人老珠黃了不成?」綠蕪揚起笑,俏生生地問道。只是她這故作輕鬆的語氣,還是泄漏了她心底的緊張。
「少胡說,你們兩個也都別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今個你們若是不說個一二三來,日後我給你們挑錯了人,可別怪我,」沈長樂故意嚇唬她們說道,不過她也只是嘴上逞逞能罷了。
女人嫁人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她定然會給她們挑選的最好的。
她看著站在面前的兩人,今日春柳穿著藕荷色,她本就長得清秀,此時低下頭臉上閃過的那一抹嬌羞,當真是清麗又動人。至於旁邊的綠蕪,她性子要潑辣些,平日裡也喜歡穿紅著綠的,不過這也是姑娘家愛美而已。在男主子面前,她可是從未有過一句越矩的話。這也是沈長樂對她們放心的原因。
「娘娘,怎麼突然又提起這件事來了,」倒是春柳此時抬起頭,有些奇怪地問。
畢竟之前王妃雖也說過,不過卻沒像今天這麼堅決的模樣。
「人生苦短,我若是一直拘著你們在身邊,只是害你們罷了,」沈長樂其實如今也不過還是個小姑娘,只是因為嫁人了,所以說起話來,這才老氣橫秋的。
春柳偏頭看了綠蕪一眼,隨後才堅定說道:「奴婢不嫁人,就陪在娘娘身邊。」
「你以為你們就是嫁了人,我會放你們離開?」沈長樂輕笑了一聲,悠悠地說道:「就是成了親,你們也還是我院子裡的管事娘子,到時候還要請兩位小娘子替我好生看著這府里,要是有誰敢偷jian耍滑的,你們可要稟告與我。」
如今春柳和綠蕪雖是她身邊的大丫鬟,不過也只是管著她身邊的事情罷了。好在此時昭王府里的人口簡單,再加上紀鈺又表現出一副但凡王妃說的對的,我都覺得對的模樣,讓府里的人誰都不敢輕視沈長樂。不過她在府里總是沒有妥靠的人,長期以往也不是法子。
所以她也早就想過,讓春柳和綠蕪兩人嫁人之後,照舊回府里當差。到時候她們不便在她身邊伺候了,倒是能在府里當個管事娘子。
「娘娘,您又打趣我們,」綠蕪當即翹起紅唇,羞澀地反駁,只是這一次卻是帶上了女子的特有的嬌羞。
本來她是打算等過完年之後再說的,如今擇日不如撞日,就趁早將人定下為好。不過她也把兩人叫回來,想問問她們自己的意見,若是她們自己心中就有合適的人選,她當然也會樂見其成。
因此她又問了一遍:「我知道你們爹娘肯定也早就替你們相看起來了,若是有瞧中的人選,只管與我說便是。」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誰都不好意思先開口說話。
就在沈長樂看著她們兩人,等了半晌不見說話,正準備再勸兩句時,突然站在左邊穿著藕荷色小襖的春柳,垂著頭,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開口說:「奴婢,奴婢想請娘娘做主。」
她旁邊的綠蕪,顯然比沈長樂還要奇怪,一張檀口差點長成一個圓,眼底的錯愕真是遮都遮不住。
「你說,是誰?」沈長樂鼓勵地問道。
春柳說了一個名字,她又道:「娘娘,我與青松大哥從未私相授受。只是我不在家的時候,青松大哥總是照顧我爹娘和弟弟妹妹,我只是感念他的心意。又覺得他人品厚重,實在是可靠,所以才想著請娘娘做主的。」
可她雖這麼說,旁邊的綠蕪卻還是突然想起春柳柜子底下藏著的一雙鞋子。她很久之前就看過那雙鞋子,只是她見春柳一直都不曾送不出去,還好奇地問了幾句。所以那雙鞋,也是做給她口中的青松哥的吧。
沈長樂一時想不起這個張青松是誰,不過既然也是沈府的家生子,她這個主自然是做得了的。
不過她在答應之前,還是提醒道:「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為了以防萬一,我會先找大嫂問問。若是這個張青松當真人品穩重妥當,來年開春,我便許你回去成親。」
春柳說出這番話,已經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氣了。所以這會沈長樂再說這樣的話,她是一句都不好意思插嘴了。
而旁邊的綠蕪則是傻眼了,其實要說綠蕪,她才是一心想在沈長樂身邊伺候著的。她家裡的情況是誰都知道的,若不是她有了出息,跟在娘娘的身邊成了大丫鬟,又陪嫁到王府里來,這才讓她那一大家子都過的好了起來。不過她的月銀和平日裡的賞賜,大部分都貼補到了家中,她自己也沒什麼值錢的陪嫁。所以對於成親這事,她還真是提不起興趣來。
沈長樂見綠蕪沒意見,就知道她家裡定是沒為她考慮過。所以她心裡也十分心疼,寬慰她說道:「你放心,回頭我必找個妥靠的人,必不會辱沒了你的。」
等兩個丫鬟在謝過了沈長樂,正準備出去的時候,先前她派去葉家問消息的人回來了。
「葉姑娘早上醒了一回?」她一聽到這個消息,當即歡喜地從榻上站了起來,恨不得這會就去葉家瞧瞧。
去打探消息的是前院的一個小管事,為人機靈,所以該問的事情都問的清清楚楚了。此時他見娘娘這般激動,趕緊按著王爺先前交代地話說道:「娘娘,太醫說了,葉姑娘能醒過來,那就說明是快要脫離危險了。只是葉姑娘身子實在是太虛弱了,所以只怕這會也不好有太多訪客。」
「對,對,她這會正需要休養呢,我不能去打擾她,」沈長樂懊惱地拍了一下手掌,理解地說了一句。
待回過頭,她又問:「我二哥人呢,可已經回去了?」
「葉姑娘醒來的那會,沈二公子還在旁邊守著呢,小的回來的時候,二公子都還在呢,」管事井井有條地回復。
沈長樂一聽到好消息,早就歡喜地忘乎所以了。所以讓管事離開之後,在屋子來回走了好幾圈,一把捉住站在一邊的綠蕪的手掌,歡喜地喊道:「綠蕪,你聽到了嗎?葉菱她沒事了,她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