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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再加上沈如諳也一直在挽留,每回他離開的話只開了個口,就被沈如諳擋了回去。魏燕生本就不是善與人爭辯的性子,話時常被堵住。

    不過衛國公府待他如上賓,再加上他結識了沈如誨,本只是隨意交談,卻發現這位衛國公府上的大公子,學識之紮實卻是比他強上數倍。他一向不善開口,可面對沈如誨的時候,他卻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向他求教的時候更是沒有絲毫羞澀。

    可這些都不過是原因之一罷了,真正讓魏燕生想要留下的卻是因為一個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雖心中有綺念,卻絲毫不敢唐突了心中的佳人。況且他深知自己家世低微,並配不上沈姑娘,所以便將心底的愛慕藏在心中。

    這半月來,沈慧時常會送些吃食過來。原本他以為是府中膳房所做,可誰知有一日來送膳的小丫鬟卻說了漏了嘴,他才知這些湯竟是她每日花了一個時辰親自熬的。

    自從來了京城之後,魏燕生幾乎便是獨自生活。便是身邊有個書童,可也只是伺候筆墨的,生活上倒還是靠著他自己。況且遊子在外,冷暖卻是自知,他來京城之後,就再人對她這般好了。

    他知道大姑娘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為自己做這些也只是因自己救了她而已。可他還是感激不已,心中這情愫更是慢慢滋生。

    只是這一份情緣,到底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他自幼飽讀聖賢書,又得恩師教重,自然知道禮節所在。因此從不敢將這一份心意對外人提及,就算喜歡沈慧,也只是在心中默默念想。可這樣,在他心中卻已經是沈姑娘莫大的不敬。

    所以他留了半月,又覺手上傷勢已恢復,實不該再在府上打擾。便與沈如諳提出了離開,也想親自同國公爺道別,也謝過衛國公府上下這半月對自己的照顧。

    卻不知衛國公還未等來,卻是等來了沈慧。他沒想到大姑娘能在這時候來看自己,所以當見佳人緩緩而來時,他臉上的笑容卻是怎麼藏都藏不住了。

    「大姑娘,」他立即起身,侷促地行禮。

    沈慧是與沈如諳一起來的,沈如諳轉頭對沈慧笑道:「大妹妹,你可幫我好好勸勸他吧,他手上傷口如今只是結痂而已,離好還遠地很呢。我怎麼勸,他都是一副心意已決地模樣,要不你幫我勸勸他。」

    魏燕生面色一紅,想開口說話,可一瞧見沈慧凝白娟秀的臉盤,那一雙美眸如水波般柔和地在自己身上滑過時,他的話卻又說不出了。

    沈如諳自然看見他侷促的模樣,不過卻只當他是羞澀罷了。而沈慧則是眼中含笑,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男子,明明身材頎長,肩膀也比自己寬闊,可卻總在看見自己的時候,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樣。

    她雖沒和陌生男子見過面,可是卻也能隱約明白,這人為何而害羞。

    「魏公子,你既是傷勢未愈,又為何要這麼快離開呢,」沈慧有些擔憂地問。

    雖然她沒有親眼所見,可是卻也聽了自己的丫鬟說過,他手上的傷口結痂之後更為可怖。所以她心中一直有所擔心,卻又礙於禮數,不能時時過來。

    「大姑娘,我手上的傷勢已經好地差不多了,只是書院那邊,我也該回去讀書了,所以不好再在府上叨擾,」魏燕生趕緊解釋道,他所在的書院多是外地學生,所以山長特地給了一個月的長假,讓他們能在家中過個年。

    魏燕生因家中頗有些遠,再加上不願來回奔波,徒給家中增添一筆路費,只寄了家書給父母,便留在京中過年。原本書院中一直賞識他的先生,想讓自己到他家中小住,只是新年乃是合家團圓的日子,他豈好去人家家中打擾。

    卻不想在元宵節的時候,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因他手中有傷,一時拿不得筆,所以在書院又請了幾日的假。

    「公子若是想去書院,我們府上可以派馬車送你過去,並不費事的,」沈慧一聽他的理由便笑了。

    其實魏燕生想走,也不單單是因為這個。他之前留下是因為沈慧,而現在要走也是因為沈慧。在沈家越久,他心底所滋生的念想就越盛,明明是不可能,卻又忍不住去想。

    「大姑娘,我已在府上叨擾多時了,實不想在多加麻煩,」魏燕生立即低頭,看起來心意已決。

    結果沈慧卻突然轉身,對旁邊的沈如諳輕聲說道:「二哥哥,你能讓我勸勸魏公子嗎?」

    沈如諳眨了下眼睛,心想你這不是正在勸嗎?結果一回神,他就明白沈慧的意思。只是他有些猶豫,畢竟讓自己妹妹同外人同處一室,本就有些不合規矩,這會兩人還要單獨談話?這……

    「二哥哥,我只是想有幾句和魏公子說,也算是道別吧,」沈慧嘴角揚起一抹淡笑。

    沈如諳一聽,忙是低聲說:「大妹妹,你不是來幫我一起挽留燕生兄的?」

    「魏公子既是要走,便是二哥哥你強留就能留住的,」沈慧淺笑,卻是十分地善解人意。

    可她這一份善解人意,卻讓魏燕生心中一痛。他心底幾乎是在吶喊,若是你留我在,我便會留下。可是這些話,他也只能在心中說說罷了。

    沈如諳摸了下鼻子,卻還是點頭,說道:「我去外頭曬曬太陽,這一連都陰沉了好幾天,今個總算見到太陽了。」

    等他走出去之後,魏燕生才悄悄抬頭看著她,一直以來他都不敢多看她,只因為害怕在她心中留下登圖浪子的印象。她是國公府的貴女,而他只是山西來的落魄書生,身為長物,便是家中有些薄產,可上有哥哥下有幼弟,他也只能依靠自己罷了。

    就算他心中對沈慧有再多的愛慕,可是一想到他與她的門第之差,他心中也只餘下苦笑。

    「魏公子,既然你不願留下,那我也不便強留,」她臉上雖然笑,可是眼中卻藏著一股失落,魏燕生抬頭的時候,正將那一抹失落看在眼中。

    他心中顫動,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沈慧卻已是微微屈膝,向他緩緩行禮,真誠道:「沈慧在此祝公子日後鵬程千里,展翅高飛。」

    「大姑娘,」魏燕生呆呆地喚了一聲,他看著沈慧娟秀柔美的臉,心中一直在顫動,連雙手都忍不住地握緊。

    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魏公子的救命之恩,沈慧會一世記在心中,」沈慧又說道。

    可魏燕生卻不是這般想的,他看著她,心中一直在瘋狂地掙扎,他不要她一世記得他的恩情,他想讓她一世都記得魏燕生這個人。即便不能,也最起碼應該知道,有個男子曾傾心與她。

    而當他回過神的時候,就已經看見沈慧震驚的表情,顯然是他方才突然脫口而出的一句,大姑娘,我喜歡你,讓他震驚不已。

    魏燕生立即慌亂不已,可回過頭,卻又立即擺手,忙是說:「你別誤會,別誤會。」

    沈慧見他又緊張又糾結的表情,也不禁一笑。她溫和問道:「魏公子,你說笑了。」

    聽她這麼一說,魏燕生反倒是冷靜下來。他默默抬頭,慢慢說道:「大姑娘,我並非是有意要冒犯你。只是我深知你我門第相差甚遠,不敢對姑娘有非分之想。而如今乃是與姑娘最後見面,所以才斗膽將心中所想告訴姑娘。」

    雖然魏燕生的行為頗為莽撞,可沈慧卻一點都不覺得生氣。她雖循規蹈矩,可也能看出魏燕生也並非放浪之輩,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她已知道有多難得。所以這就當是一場夢吧,等他離開之後,這場夢也就醒了。

    魏燕生見她並未生氣,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過他也深知這番話當真是唐突了,到底有些拘束。

    沈慧原本只是想同他道別,再謝過救命之情。可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番話,其實從魏燕生能捨命救自己,她就知道這是一個品性淳厚的男子。只是她是女子,便是心中有想法,也不能主動提及。

    可如今魏燕生此時突然開口,她竟是生出一分孤勇。

    她說:「魏公子,人生在世,有所求乃是人之常情。若公子能拿出赤誠,又怎知所想之事無法實現呢?」

    魏燕生原本已死心,可當聽到沈慧這番話時,猛地抬頭,臉上又是驚喜又是震驚。

    而沈慧說出這番話,已是鼓足了平生的勇氣,得之我命失之我幸,不管是得還是失,這一次她也總算為自己做了一件事。所以她說完之後,又是微微一行禮,轉身便離開了。

    沈如諳這會正站在院子裡,看養在走廊里的花。如今冬去春來,又是種子萌芽之時,待春來之時,便又是花枝爛漫之景。

    「慧姐兒,」見沈慧匆匆出門,沈如諳叫了她一聲,結果沈慧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等他進去之後,見魏燕生也是一副呆呆的模樣,他不僅好奇道:「燕生兄,可是我大妹妹同你說什麼了?」

    「我,我也不知,」魏燕生立即回了一句,只是他仿佛受到驚嚇一般,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雖然沈如諳同他要好,可是他總覺這是他與大姑娘之間的事情,並不想告訴任何人,所以對於沈如諳,他也只能無奈隱瞞了。

    而沈慧離開院子之後,原本想回自己的院子,可想了想卻還是去了沈長樂的院子。她說完那句,心中雖不後悔,可卻是紛亂不已。她那句已不是暗示,幾乎就是明示魏燕生向家中提親。

    她到了之後,就瞧見沈長樂正在院子裡和丫鬟們踢毽子。今日驕陽正暖,曬在人身上舒服至極,所以沈長樂也不願這大好時光窩在屋子裡,乾脆領著丫鬟出來踢毽子。

    所以沈慧一進門,就聽到院子裡的鶯歌燕語,霎時熱鬧。

    「大姐姐,你來了,」沈長樂一見她進門,忙是迎了上去,正好這會是綠蕪在踢。

    「你們玩著呢,」沈慧有滿肚子的話,想和沈長樂傾述,大概是因為上次馮游峰之事,讓她已從心底開始依賴這個比她還要小的妹妹。

    沈長樂原本還想問她要不要一起玩,可看她蹙著秀眉,似乎心中有煩惱之事,便立即善解人意地說道:「正好我也玩得累了,不如咱們先進屋子裡歇息會吧。」

    沈慧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姐妹兩人牽著手進去。

    待沈長樂讓丫鬟去準備茶點時,沈慧忍不住道:「三妹,我,我現在好亂……」

    「因為魏公子嗎?」沈長樂笑著問。

    沈慧大驚,看著她,似乎不敢相信她所說的話。沈長樂也不由一懊惱,只嘆自己太過心直口快了,雖說看出來是一回事,可是這麼說出來卻又是一回事。

    「你,你怎麼知道的?」沈慧震驚地連反駁都忘記了。

    「魏公子都能捨命救你,他便是喜歡大姐姐,又有何奇怪的,」沈長樂理所當然地說道,此時她心中不由有些得意。自己到底是活了兩輩子的人,看事情總是比他們明白一分的。

    況且她瞧沈慧這般心煩意亂的模樣,顯然也是對魏燕生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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