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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凡事都應該往好的那一面看嘛,」沈長樂拉著沈慧的手說道。

    沈慧嘆了一口,「這次又要連累你們了。」因為沈蘭落水的事情,害得沈府所有姑娘都被懷疑了一遍,不過又因為傳言沒有具體到哪位姑娘,所以連累地整個沈府的姑娘。

    若不是陳氏禁了沈蘭的足,只怕沈錦又要對著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算了,咱們別管她了,對了,過幾日就是重陽節了,不如咱們去登山吧,」沈長樂見她鬱鬱寡歡地模樣,笑著問道。

    沈慧一向安靜,只是近日待在家中也是有些煩悶,自打娘親性子變了之後,變得極為強勢。而且對於昌平侯府的婚事,她似乎也不想挽留了,反而是變著法子地給她另外尋親事,似乎還一心想要將她高嫁,好出了這口惡氣。

    沈慧沒那麼大的心,可是挨不住陳氏的念叨。

    「那不如就去法慧寺吧,那裡的景致不錯,後山那裡我倒是去過一次,正適合咱們爬,」沈慧也被她挑起了興趣,輕聲說道。

    沈長樂沒想到她這麼輕易答應,立即點頭道:「那我回頭同二哥哥說說,這會是他想去爬山。我見大姐姐你最近也挺累的,正好咱們可以一起去散散心。」

    ***

    「給表哥請安,」喬芸柔柔地彎下腰肢,剛及笄不久的姑娘,身條玲瓏,容貌秀美,自帶一股嬌滴滴的味道。

    紀鈺輕輕點頭,眉宇間帶著清冷,他一向都如此,見誰都是這麼冷冷清清的模樣。喬芸害羞地瞧了他一眼,又想到方才姑母說的那一番話,更覺得心頭顫顫。

    跟著紀鈺一起來的,還有紀鋌,他是來跟德妃告假的。

    「要去法慧寺登山,」德妃一聽紀鋌的理由,當即瞪了他一眼,顯然是覺得他又在胡鬧。

    可是紀鋌哪是她瞪了一眼,就能輕易妥協的人啊。他坐在德妃的身邊,也不管有外人在,拉著她的手臂,求道:「母妃,您就讓兒臣去吧,往年兒臣都是在宮裡過的,都說重陽節要登高望遠。可是兒臣至多能登御花園的假山,你說這豈不是笑話。」

    德妃見他滿嘴跑馬,也不說話。而此時紀鈺和喬芸兩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下手,紀鈺微微垂眸,眼睛盯著自己的手掌。而喬芸的一雙眼睛則是偷偷打量著對面的人,這一年來,她入宮更加頻繁,每回來的時候,都能遇到表哥。所以她也知道姑母的意思,可是表哥似乎待她極冷淡的模樣。

    不過喬芸隨後又搖了搖頭,表哥的性子就是這般清冷,他待旁人還不是一樣的冷淡。

    「七哥也去的,母妃,你就讓我去吧,」紀鋌這幾年就是紀鈺的小跟班,基本上就是紀鈺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結果他一說,德妃眉心一皺,顯然是不悅了。她也是瞧見了這兄弟兩人的模樣,感情好,她自然是開心的。只是紀鋌太過小孩子氣,成天就跟孩子般地跟在紀鈺的身後。

    如今紀鈺都十七歲了,皇上打從今年開始,便讓他慢慢地辦差事。雖說不是什麼大事,可是卻也得了皇上的青眼,還因為奏對一事,被皇上當眾誇讚了一回。

    聽說就連大皇子都開始拉攏他了。所以再想想紀鋌,德妃愁地是一夜一夜地睡不著。她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冷落紀鈺,畢竟他現在也大了,馬上就要出宮開府了。聽說皇上打算明年三月舉行選秀,到時候幾個到了適婚年齡的皇子,都會指婚。德妃當然是希望喬芸能成為他的正妃,這樣一來,不僅能在他身邊安插個人,也不會讓他遠離了喬家。

    「表弟,你們是要法慧寺登山?」喬芸在旁邊聽得熱鬧,一聽到表哥想要去,也有些心動。

    紀鋌對喬芸這個表情也不過是面子情,他當然能瞧得出喬芸喜歡七哥。可是在他看來,她太普通了,一點都配不上表哥,除了模樣還算周正些,性子可是一點不敢恭維。

    所以喬芸搭話,他也只是隨意地點了點頭,算是給了面子。

    德妃自然也注意到喬芸的表情,她知這丫頭的心思,只是她冷眼旁觀了這麼久,紀鈺待她確實是冷淡,就連表兄妹之間的青梅竹馬的情分都沒多少。所以她也生怕這樁婚事半途出什麼事,倒不如讓他們有機會多培養培養感情。畢竟平日裡在宮裡,這麼多雙眼睛看著看,就連多說一句話,便也是不行的。

    想到這裡,德妃倒是神色緩和,待紀鋌又求了一會,她才裝作勉為其難的模樣。

    待他們兄弟二人走後,德妃看著下首面色緋紅的小姑娘,搖搖頭,提點道:「七皇子性子一向冷淡,你也不要太在意。你是知道姑母的心愿的,所以你可不要讓姑母失望。」

    「請姑母放心,芸兒一定不會讓姑母失望的,」喬芸露出欣喜的表情,這還是德妃娘娘第一次這麼明確地表態呢。

    她是姑母的親侄女,也是姑母心中最佳兒媳婦的人選,所以只要她把握好了,最後她一定能嫁給表哥的。

    ***

    從沈府到法慧寺路途不近,再加上要上山,所以她們出門的時候很早。今年女學的考試是九月十五,所以這幾日沈錦和林新蘭在家中讀書,算是最後的突擊。而沈長樂今次能出門,也是打著上山給她們祈福的名義。老太太倒是讓帳房給她支了一百兩,說是給寺里捐的香油錢。

    兩個小姑娘單獨出門,還是頭一回,所以極是新鮮自在。沈慧平日出門,都是和長輩,行事說話都得顧慮著。如今倒是好了,兩個小姑娘坐在車裡,東倒西歪的,也沒人出來說上一句。

    待到了法慧寺,門口已經有知客僧等著了,是個年紀八九歲的小和尚,眉清目秀的模樣,看著頗為靈秀。

    也不知為何,沈長樂就突然想起她與紀鈺第一次遇見時,那時候他從佛像後面出來,穿著一身僧侶袍子,烏黑長髮用竹簪束起,看起來也是靈秀聰慧。

    雖說她們是來在遊玩的,不過既是進了廟門,到底還要給菩薩請安不是。原本她們是約好和沈如諳他們一起的,可後來又不知為何,沈如諳他們又臨時有了別的活動。只不過他們似乎也還是在法慧寺,只是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所以就不好和她們一道了。

    法慧寺的香火頗盛,聽說是因為此處求姻緣極是靈驗。特別是後山的一座水池,聽說不少人在那裡許願後,都心想事成了。沈長樂對這些都不太相信,可她又是死過一回的人,對這些神靈之事,雖不盡信,但卻十分尊敬。

    她和沈慧沿著佛殿一路拜過去,兩人都是小姑娘,精力還算足,所以就算一路拜下來,到頭來也還有精力去玩別的。

    待她們走出佛殿的時候,沈長樂突然想起祖母讓自己捐的一百兩香油錢,便笑著說道:「大姐姐,先到外面等等我,我去去就來。」

    沈慧見她要一個人過去,問道:「要不我陪你過去吧?」

    「不用,大姐姐先逛逛吧,你先去瞧瞧寺里準備的那些花,瞧瞧是不是像小師傅吹噓的那般厲害,」聽說今年法慧寺特地準備了上千株的jú花,這是方才那小和尚告訴她們的,所以沈長樂和沈慧一聽,都想去看看。

    小師傅還在旁邊站著呢,聽了她的調侃,立即低頭倔強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的。」

    沈長樂無聲一笑,微微提著裙擺,做了個請的手勢,惹得小師傅又是一陣臉紅。沈慧無奈地搖頭,她怎麼覺得這個三姐姐,如今越來越活潑呢,還真是個小孩模樣。

    待沈長樂親自捐了香油錢之後,出了門卻沒看見春柳,她應該在門口等著自己的。她往外面走了幾步,可誰知一轉頭,就看見春柳被一個穿著玄色衣裳的男子挾持住。

    「沈姑娘,我家主子想見你,」玄衣男子面貌十分普通,身材也十分普通,普通到扔進人堆,就很難找出他來。

    沈長樂微微挑眉,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難不成還有劫匪不成?

    「天子腳下……」沈長樂正準備和他講大道理呢,結果這人手掌一下扣在春柳的脖子上,那意思就是,你再廢話一句,我就弄死她。

    沈長樂立即恭敬道:「好漢,前頭帶路。」

    男子微微驚訝,似乎沒想到她居然這麼配合。於是他又低聲對她們主僕說:「我家主人在前面的鐘樓等著沈姑娘,你們只要不叫,便不會有事。若是敢喊的話……」

    「好漢放心,我們都是聰明人,」沈長樂立即真誠地保證。

    她這人吧,什麼都好,不過有一點卻是極好,就是十分愛惜自己的性命。作為都死過一回的人,要是再不愛惜著點自己的命,那才叫該遭天打雷劈呢。

    於是沈長樂極乖順的跟著走,而一旁的春柳,腿腳都在發抖,走一步抖一步,似乎害怕身後的男人隨時上來給她一刀。

    「別害怕,他不會傷害我們的,」沈長樂安慰她。

    春柳微微轉頭看她,輕聲問:「姑娘,你怎麼知道的?」

    沈長樂看著她,心裡說道:猜的。只是她沒敢說出口,她怕自己說出來,春柳忍不住驚叫起來。待她們到了鐘樓,春柳被擋住了,而沈長樂只能一個人上去。

    當她踏上鐘樓的木質樓梯時,每一步似乎都格外沉重,這裡很乾淨,連灰塵都沒有,想來是每日都有僧侶會打掃。只是她不知道,為何會有人要在這裡見她。況且這個鐘樓十分地高,方才她在外面抬頭看,眼睛被陽光刺地生疼。

    當她要走到鐘樓的最頂層,只需一個轉身,她就能看見樓上的人。可她的腳步卻突然停住了,四周很靜,很靜。她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清楚地聽到。

    「怎麼不上來,」一個清雅低沉地男聲,在她的頭頂沉沉響起。

    她抬頭看過去,可是在逆光之中,她只能看見他模糊的輪廓。可就是這模糊的輪廓,還是讓她脫口而出。

    「紀鈺,你混蛋。」

    ☆、第 74 章 一場好戲

    沈長樂仰著脖子看著他,眼中微微濕潤。雖然方才說不害怕,可是被威脅,哪有會不害怕的。可是當認出是他的時候,心中第一個反應就是,你這個混蛋,騙人。

    在她委屈的表情下,兩聲淺淺的笑聲在樓梯口迴蕩著,紀鈺慢慢地走下來。連帶著他的面容都從逆光之中隱去,慢慢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十七歲的少年,本就挺拔如松柏,此時站在比她高的台階上,沈長樂看他的時候,不得不一直仰著脖子。

    「怎麼了?」紀鈺微微低頭,看著她眸中帶著淚,有些驚訝,隨後他微微一笑,一向冷淡的表情如同融雪消冰,精緻的面容更是添了幾分動人的色彩,「是見到我太高興了嗎?」

    沈長樂:「……」無恥。

    她居然不知道這人竟是臉皮厚到這種程度,一時目瞪口呆,竟然沒出聲反駁。只是光線暗沉的樓梯中,她一身粉衣長裙,俏生生地站在那裡,烏黑靈動的眸子裡閃爍著點點水光,如雨後沾著水珠的清荷,嬌俏又誘人,讓人忍不住想要探身聞一聞這空氣中瀰漫著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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