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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此時桌子上擺著時令花果,丫鬟們正魚貫而入,將點心擺在桌子上。周圍的小姑娘們,都坐在各色繡椅上正笑著說話呢。沒一會,丫鬟端了茶盞上來,沈月招呼眾人,指著茶盞笑道:「這是我舅舅從雲南帶回來的普洱,大家都嘗嘗,味道可還好?」
姑娘們一聽是從雲南帶回來的,倒是極其好奇,紛紛端了茶盞,淺嘗了幾口。只是有個別人,在聽到她說的舅舅時,嘴角露出一絲嘲諷地笑意,不過到底是在沈家做客,倒也不好說出掃興的話。
穿著粉色銀紋繡百蝶度花長褙子的圓臉姑娘,笑吟吟地說道:「果然是聞名不如一嘗,香氣濃郁滋味醇厚回甜,確實是好喝。」
「吳姑娘真不愧是茶痴,我倒是喝不出這些味來,上回我爹爹讓人給我帶的六安瓜片,最後全便宜了我家表姐了,」說話的是另一個小姑娘,尋常和沈月不是很和睦,這會就說了幾句酸話。
她們都是女學黃字班的學生,因著沈月邀請,所以便來衛國公府里做客。說這話的姑娘,平日裡就不大瞧得上沈月,這會也隨便尋了個理由,故意找她地岔呢。
沈月淺淺一笑,正欲說話,就見坐在門口處的人驚呼道:「你們瞧那船上可是有人捉魚?」
她一聲驚呼,引得所有人的眼睛都往那邊看去了,因離地遠,只能看見湖上有一扁舟,船頭站著的人,頭上帶著竹帽,正拿著網子從湖裡撈魚呢。也不知是這湖裡的魚太傻,還是那人太厲害,竟是一撈一個準,每會提起網子就能看見裡面在掙扎地銀魚,陽光折she在魚鱗上,將它照地銀光四she。
「沒事,只是家中的人在捉魚而已,」沈月面露笑容,安慰她們。
「這湖裡不都是錦鯉,難道還能吃不成?」有人驚奇問道。
沈月淡淡笑了,解釋道:「倒也不是,我家的湖中每年都會放些魚苗。」
「原來是你家下人在捉魚啊,」先前驚呼的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月抬頭看著遠處地湖面,下人,呵呵,還真是像呢。不過她又招招手,笑道:「不過是捉魚罷了,瞧把你們驚訝地。大家都來嘗嘗點心吧。」
女學的姑娘也並非全是出身勛貴的,有些家世並沒那麼顯赫的姑娘,拼了命的考取女學,就是為了日後說親,好多一份資本。而沈月雖然是衛國公府里的庶女,可到底是出身國公府里,所以女學裡有地是人巴結她呢。
大家嘗了點心,便有人出來又誇讚了一通。
誰知先前和沈月不睦的姑娘,突然眼睛一轉,笑吟吟地問:「四姑娘,怎麼來了這麼久,沒見你家中姐妹啊,要不你也把她們請過來,也跟咱們一起說說話。」
沈月抬頭瞧了這姑娘一眼,她是永順伯府里的二房的嫡出姑娘,叫喬嫣。平日裡她就一副瞧不慣自己的模樣,本以為這次她辦宴會,她不會來的,可誰知到底還是來了。
喬嫣話音一落,其他姑娘都面面相覷,既是沒請沈府其他姑娘,想來也是她們姐妹感情並不親厚吧。可是喬嫣這麼提起來,豈不是讓沈月為難。
「喬姑娘,這怎麼也是咱們黃字班姑娘的聚會,咱們一處說說話,豈不是自在,」旁邊一個沈月日常交好的姑娘,幫著她說話道。
可喬嫣卻是嫣然一笑,用帕子捂著嘴角,輕聲說:「我瞧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咱們天天在一處待著,本就見地多了,有什麼可聊的。我聽說四姑娘還有個妹妹,今年也要考咱們女學了,你讓她過來和我們說說話,興不住咱們還能幫幫她呢。」
沈錦,沈月腦子一嗡,她打小就和沈錦不睦,要是讓她來了,就她那趾高氣揚地模樣,還有她好果子吃。沈月可沒那麼傻,只笑笑說道:「倒也不用,我三姐姐一直在家中,五妹妹尋常都是跟著她一塊學習的。」
沈三姑娘?喲,這可是京城的一大名人,小姑娘們的興趣一下就被吊起來了。這什麼茶啊、點心啊,都不如秘辛來地讓人感興趣。
這位沈家三姑娘乃是她們前面一屆的女學學生,哪裡今年該都玄字班。可她自打那次墜馬受傷之後,就從女學退了學,聽說當時先生們都惋惜不已,但是她要養身體,就不好再日日奔波。
結果也不知從哪裡傳出來的,卻是說,原來這位三姑娘已經毀容了。
☆、第 62 章 明嘲暗諷
關於沈長樂毀容的事情,也不知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倒是有板有眼地,說她就是因為那次馬車出事,身上和臉上都留了疤痕,這才從女學裡退學的。
再加上她這兩年都沒在京城的任何宴會中出現,所以這種猜測就越來越盛。
所以此時又有人攛掇道:「三姑娘怎麼說也是咱們的前輩,咱們聚會怎好不請她親自前來?」
席上的姑娘們各個臉上都露出饒有興趣地表情,顯然這平淡的賞花宴上,沈家三姑娘儼然成了最大的好奇。有一便有二,這還沒如何呢,就聽旁邊另一人也在勸著,左右都是讓沈月去請沈長樂過來,反正都是自家姐妹,可不能那般見外。
見外,可不就是見外,沈月打小就知道,沈長樂不喜歡她,或者更準確地說,比起不喜歡,她根本就是無視自己。沈錦做了錯事在,沈長樂便能指著鼻尖罵她,沈錦被罵地面紅耳赤,也只敢小聲嘀咕。
這會她們攛掇自己去請三姐姐,無非就是為了看熱鬧,可沈月卻知道,這一請多半也是無用的。
她只含笑,想開個別的話題,把這一茬糊弄過去。可誰知眾人卻是一直揪著話題不放,沈月轉移了兩次,便已被譏笑。若是再糊弄下去,只怕誰都知道她和嫡姐之間不睦。
庶出本就難做,更何況她母親早已經失寵,她在沈家能有今日,也全是靠著她自己的本事。只是進了女學,她才知道,這裡面捧高踩低的,可不比外面的差。這一年來,她在女學裡讀書,能到如此地步,還不就是因為衛國公府上,只有她這麼一個姑娘在。堂堂一品衛國公府,便是庶出的,那也不能讓人小覷。
可這會她不能錯一丁點,誰都不能知道。她語笑晏晏,招了丫鬟過來,輕笑道:「你去三姐姐的院子裡,請她過來坐坐,就說這裡的姑娘都極想見見她。」
穿著綠色比甲的丫鬟,點了點頭,便轉身出去。
待她走後,沈月環視眾人,語氣中帶著些許委婉,說道:「我三姐姐性子害羞,一向不喜這些宴會。便是我祖母都誇她賢淑安靜,要我多向她學著呢。」
話雖是說地好聽,不過這裡面的含義,可就意味深長了。便是再安靜地姑娘,也沒有兩年不出外交際的吧,所以沈月的話,在她們聽來就是替沈長樂毀容遮掩了。好在這些姑娘,見丫鬟已經去請了,倒也不像剛才那般火急火燎的。
至於那邊沈月的丫鬟剛到院子門口,正巧碰上回來的沈長樂,旁邊的沈錦撅著嘴,一臉地不如意,小聲碎碎念,似乎是在說怎麼怎麼地不順心。
「你怎麼在這?」沈錦一看見沈月的人,就是不高興地說道。
小丫鬟哪裡敢糊弄她呀,立即將那邊水榭的事情說了一遍,只說幾位姑娘想請三姑娘過去坐坐。丫鬟是沈月身邊的人,也是個極有眉眼高低的,知道自家姑娘的面子,在這兩位姑娘面前都不管用。
剛這麼想著呢,沈錦便已經繡眉一挑,怪聲說道:「喲,這太陽竟是從西邊出來,堂堂女學的學生,怎麼也想得起來和咱們一塊玩了。我瞧這幾個月,四姐姐不是去這家看桃花,就是去那家賞雪的,可真是風光地緊。怎麼這麼會,反倒是記得咱們了?」
沈錦說話從來就是不給沈月留面子,沈長樂也曾經教訓過,不過她嘟嘟囔囔地半天,下一回還是我行我素地模樣。更何況,若不是因為沈長樂當年考女學的時候,是以第一名進去,這丫頭也未必會這麼聽自己的話。所以沈長樂也只能管她一兩回,這要是說多了,那就是呱噪了。
沈月的丫鬟垂著頭,不敢多說話,可又怕自己請不回三姑娘,想了想,還是抬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三姑娘,哀求道:「三小姐,咱們姑娘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請你過去。那邊都是各家的貴女,來府上做客,想請您過去說說話。」
沈錦見這丫頭在自己面前,一口一個三姑娘,全然當自己是死了一般,氣得更是絕倒,咬著牙恨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人打的是什麼主意,無非就是在外面聽說了三姐姐的事情,以為三姐姐當真毀了容貌,各個都想來瞧笑話。四姐姐作為親姐妹,不僅不攔著,還任由她們這般,當真是可惡。」
她一張嘴,就把沈月定了罪,就連沈長樂都哭笑不得,只笑嘆她這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呢?
「三姐姐,你也別怕,咱們現在就回去好生打扮,待過去之後,讓這些歪瓜裂棗都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美人兒,」沈錦拉了她的手臂,就要往院子裡面去,待要進院子了,這才又回頭丟下一句:「回去告訴四姐姐,我們稍後就到。」
沈長樂方才去湖裡捉魚,穿著打扮都極簡單,這會沈錦風風火火地拉著她進屋子,就招呼了春柳和綠蕪進來。沈長樂瞧著她那模樣,恨不能就掐著腰,指點一通了。不過她心裡也是有些不舒服,先前她不出門,實在是不願出門罷了。況且她也並非是真的一步不出,外祖家、姨母家,還有去上香,倒是都去過。只不過沒怎麼去那些宴會罷了,主要是當年紀鈺救她時,實在是太轟轟烈烈了。
她聽沈錦說,就算是她出門交際,都少不得要被拉著問,她如何被七皇子所救的事情。這要是她自己出現,只怕就真的要被人生剝活吞了。所以她也是想著先冷一段時間再出門,況且她年紀也還小,倒不急著出門交際。
只是計劃不如變化,她沒想到就因為她刻意避開那些宴會,竟然在京中傳出她容貌被毀的傳言。其實這種傳聞實在是可笑,她一直都沒當真,卻不想沈月帶回來的這幫小姑娘,竟是都在等著看笑話呢。
沈長樂一向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雖然她脾性好,可不代表就是個泥人。這幫人看笑話的意思太過明顯了,就連一向喜歡和她唱反調的沈錦都生出這樣的怒氣。
「這件洋紅地如何?」綠蕪拿出一件新做的衣裳,輕聲問道。
沈長樂和沈錦同時看過去,隨後又極其默契地搖了搖頭,都覺得不是很好看。於是丫鬟們一件又一件地往外面拿衣裳,盡職盡責地就像沈長樂要去參加什麼重要的宴會似得。
「我覺得若是盛裝打扮的話,未免顯得太隆重,」沈長樂沉思了半晌,便讓綠蕪把之前的一件銀白灑桃花長褙子拿出來,而下面則是搭配了一條粉色挑線裙子,簡單是簡單了點,可是銀白本就是簡單大氣。都說要得俏,一身孝,沈長樂自然不敢穿白色的,不過這銀白色卻能穿出端莊大氣來。
待她換上衣裳之後,屋子裡的人,眼睛裡流露出來的驚艷,實在讓她有些羞澀。等自己低頭一打量,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都多大的人,竟是還會和這些小丫頭逗趣,可真是惹人笑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