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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樂姐姐,你別這樣……」葉菱眼淚又下來了,她今日瞧見蘭亭哥哥時,都大吃一驚,他瞧起來憔悴極了,臉上帶著萬分著急地表情。看起來真的很可憐,她一向最喜歡葉蘭亭,小時候時常跟在他身後,如今見他這般,自然也想成全了他的心意。

    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樂姐姐對蘭亭哥哥總是這般不待見,之前蘭亭哥哥初來京城,給她帶的見面禮,不知要比自己的好多少輩。可她一點都不嫉妒,她喜歡樂姐姐,也喜歡蘭亭哥哥,要是樂姐姐能成了她的嫂子,她自然是百般願意的。

    沈長樂臉上露出苦澀地表情,葉菱這番模樣,她心中實在也是不好意思。她之所以這麼拒絕葉蘭亭,就是不想讓他經歷從希望到失望的過程。如果註定不能得到,那她希望,他從不曾想要得到過。

    「葉菱,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她還是忍不住安慰這個小姑娘。

    雖然論年齡,她只比葉菱大半年,可其實她的真實年齡足夠當葉菱的姐姐。她還小壓根就不知道,世事難料,這四個字的痛苦。

    「有什麼不簡單的,蘭亭哥哥是前任首輔的孫子,我們葉家那也是門庭煊赫的家族,而且你瞧蘭亭哥哥才多大啊,就是舉人老爺了,等明年春闈,他肯定能考上進士的,」葉菱理所當然地說道。

    沈長樂忍不住笑了,可是她一笑,胸口顫動,連帶著身上的傷口都疼地厲害。她痛苦地蹙眉,葉菱又趕緊讓綠蕪過來瞧瞧。

    這麼一折騰,沈錦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裡面頗有些鬧騰。她一見葉菱坐在床前,眉梢一揚,譏諷道:「我說葉姑娘,我三姐姐都這樣了,你就不能消停會啊。」

    葉菱也看不慣沈錦,可這次真的是她理虧,所以沈錦冷嘲熱諷了幾句,她竟是一句話都沒有反駁呢。

    好在葉菱也知道她還受著傷,也沒多待,就出去了。此時葉蘭亭正坐在外面,冬天天黑地早,這會已經上燈了,東梢間擺了好幾盞燈,照地四處透亮。她一出來,葉蘭亭的臉一下明亮起來。

    「她怎麼樣?」他一躍而起,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大礙,就是要靜養,只怕短時間是不能下床走動的,」葉菱如實說道。

    葉蘭亭點了點頭,眼睛還要往裡面看,可是葉菱瞧著他的模樣,不禁有些心疼,忍不住說道:「蘭亭哥哥,你也別擔心,長樂姐姐肯定會好起來的。」

    等他們離開之後,沈錦還在屋子裡抱怨:「這一天天來了多少人,還讓不讓你養傷了。各個都要來瞧,當真是煩人。」

    她撅撅嘴,嘴裡不耐煩,心裡更厭煩。方才她在外面同葉蘭亭打招呼的時候,他不冷不淡地衝著自己點了點頭。上一回他來家中小住時,沈錦就見過他,雖然家中的哥哥們各個都英俊不凡,可她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溫潤如玉的少年。只安靜地站在那裡,便像是一副江南煙雨畫卷,說不出的清愁,就是他嘴角微微揚起的淺笑,都帶著一種醉人的弧度。

    沈長樂聽她抱怨了幾句,可誰知她卻又轉口,看似不經意地問:「蘭亭哥哥,什麼時候來的啊?」

    蘭亭哥哥?

    沈長樂聽著這麼個稱呼,「你什麼時候和葉家少爺這般熟悉了?」

    「葉伯父乃是爹爹的至親好友,我稱呼他一聲蘭亭哥哥怎麼了,」沈錦嘴硬地說道。

    沈長樂笑了笑,卻又是一陣酸疼,這可真是太遭罪了。不過沈錦這稱呼,她倒也沒在意,她才多大點啊,大概也就是瞧著葉蘭亭長得好看,才這般親近地吧。說到底是小女孩的私心作怪罷了。

    其實別說男子好色,便是女子也會欣賞美色吧。要不然這幾年京城層出不窮的公子又為何般,還不是被這些小姑娘私底下討論地多了,這一來二去地,就有了名氣。

    沈長樂突然想到紀鈺,他若不是皇子,而只是尋常勛貴人家的公子哥的話,只怕比誰都會出名吧。

    ****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紀鈺正在發火。從邊關傳來了消息,他的小舅舅喬裕在追擊邊塞遊民的時候,受傷了。因為那幫遊民殺了大燕的子民,所以喬裕帶人追了他們幾十里,在劫殺了他們之後,也被後來趕來的人襲擊了。

    等京城收到消息的時候,已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原本他是要騰出手去查沈家馬車出事的事情,可如今小舅舅突然受傷了,他手上的人手卻是不夠用的。或許永順伯府的人才不會關心喬裕的死活,他不過就是個姨娘生的庶子罷了,如今守在邊關上,是死是活,就瞧他自己的造化。

    可是紀鈺卻不能,他自幼習武就是跟著小舅舅的。喬裕是他的長輩,也是他最敬重的師傅。

    都說喬家出美人,喬裕也是喬家的美人,就是那一份與眾不同地美貌,讓他遭受了無數的挫折。直到他的拳頭硬到,讓別人再不敢拿他的樣貌取笑,嘲諷他只是個小白臉。

    德妃也收到了消息,只是她不像一般喬家人那般瞧不上喬裕。比起喬家那些在京城養尊處優的公子,在邊關奮勇殺敵的喬裕,顯然更被皇上所待見。因此德妃也因皇上的這份待見,對他十分關心。

    「聽說娘娘,打算請皇上給喬將軍指一門婚事呢,」旁邊的小太監,耷拉著頭,若是丟在外面,就是最不起眼的小太監。

    可這也是他在母妃宮中的耳目,紀鈺每每想到這裡,也忍不住自嘲。若是母妃能待他有九弟的一半,他這個做兒子也不至於這般做吧。

    他立即皺眉,旁人不知,他卻是知道小舅舅的心思。他一向狂放不羈,只怕他不喜歡京城這些嬌滴滴的女子,母妃請皇上賜婚,無非就是為了更好地掌控他罷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他揮了揮手。

    而桌子上就是德妃派小太監送來的東西,大概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日常派來送東西的人,就是兒子的耳目。

    ☆、第 59 章 掩蓋真心

    紀鈺這邊是蠟燭兩頭燒,既要關心著遠在邊關的小舅舅,又要關心沈長樂。宮裡的好東西是多,什麼滋補的沒有啊,可是這一概不能動,他不信任母妃,不敢把自己的真心思讓她瞧見。

    其實也不單單是母妃,就是旁人也不行,他不得讓任何一個人瞧見。那日在沈家的話,已經是露骨了,所以這會心裡就是燒地慌,也千萬叫人瞧不得。

    可是他不露出來,旁人卻未必能放過他。

    如今他們幾個還沒出宮開府的皇子,都一塊在上書房裡頭讀書。怎知二皇子紀鉞就過來了,他是今年八月大婚的,娶的是刑部尚書的女兒,刑部在六部之中不是什麼重要衙門,比不得吏部和兵部這些部門。不過好歹得了個掌著實權的老丈人,門下弟子門生不說三千,卻也不少,在朝堂中也算是一股子不小的勢力。

    所以二皇子如今是走路都帶風。

    這不他剛去見了皇上,被誇了兩句,就趕緊來上書房,做出兄友弟恭地姿態來。都說皇家親情淡泊,可偏偏皇上最愛瞧的,還就是他們兄弟之間和和睦睦的模樣。

    大皇子紀鈞就偏不好這一口,他是皇上的長子,雖然不是嫡出的,可皇上就沒嫡出的兒子。所以他這個長子那就是頂大的,因此他也沒怎麼把下頭的這些小弟弟們看在眼裡頭。

    二皇子過來的時候,正逢上他們在she箭,因著不是騎在馬背上,所以各個學地是意興闌珊的。也就年齡最小的紀鋌倒是挺認真,他一箭she出去,旁邊的伴讀搖旗吶喊地聲音,震地人耳朵都能聾掉了。

    一旁年長的哥哥們,最後乾脆撂了弓箭,專心瞧他一個人玩。

    雖然旁邊有專門的教習師傅在,可紀鋌就是喜歡紀鈺,非要讓他瞧瞧自己she箭的姿勢可對。他都學了好幾年了,就是坐在馬背上都能拉弓,不過那是在馬沒動的情況下。要是真的一邊御馬一邊拉弓,他那可是還沒十足地把握呢。

    紀鋌抿著嘴,弓箭拉滿,就在要放手的時候,就聽旁邊哎喲一聲,竟是小太監走路不小心,撞上了四皇子紀昌。紀鈺見他轉頭看那邊,輕哼一聲,低聲教訓道:「專心看箭靶。」

    可不就得專心看著,他這一分神,就she偏了。

    撞人的小太監是個奉茶太監,端著描金紅漆茶托子,上面放著茶盞,是給這邊的幾個小爺喝的。誰知就是一不小心撞到了紀昌,都說這位四皇子性子最是古怪,他當即就跪下,身子抖地跟篩糠似得。

    倒是旁邊的二皇子紀鉞,拍了拍他的手臂,那叫一個親切溫和,說道:「四弟,我瞧著這奴才倒也不是故意的,不如就免了他的性命,拖下去罰過就是了。」

    瞧瞧,多大氣、多和煦,真不愧是溫和高貴的二皇子,這心胸寬廣的。

    紀昌心中冷笑,他衣衫到底還是潑到了一點茶水,這小太監辦事不力,可偏偏紀鉞拿他做幌子,擺出這麼個寬和地范兒,若是他不應了這話,是不是顯得自己心胸狹窄了。

    所以最後這小太監,帶著對紀鉞的滿心感恩,就退了下去。

    紀鋌手上還拿著弓箭,卻是一撇嘴,輕聲地不屑道:「真夠虛偽的。」

    他聲音不大,只夠旁邊的紀鈺聽見。不過就是這樣,紀鈺依舊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嫌他多嘴。紀鉞如今整日拉著他們演什麼兄友弟恭,雖然心裡都有不滿,可誰都不會當那個刺頭。畢竟這是討好父皇的事情,就算真瞧不慣,你也得接著演下去。

    紀鉞這邊和紀昌說過了話,便笑呵呵地看著紀鈺說道:「七弟,你這英雄救美的事情,咱們可都是聽說了的。」

    此時站在另一邊的紀啟殊霍地抬頭瞧了過來,紀鈺救了沈長樂的事情,早就傳遍整個京城了。有說沈長樂福大命大的,也有說七皇子身手了得,面冷心熱的,反正這不是什麼醜事,倒是一樁美談,左右如今京城少女們私底下的話題,都是這位七皇子。

    紀鈺淡淡地看過去,臉上連個笑都沒有,他穿著玄青色袍子,身上無其他佩飾,只腰間一條明黃腰帶,端地貴氣持重。

    「二哥說笑了,只是偶然遇到罷了,」他話里淡淡的,透著一股子不願意深談的意思。

    可紀鉞卻一點不想放過他,倒也不是他多想,只是沈家可不是一般人家。正一品國公府,開朝的丹書鐵劵還在府上擺著呢,沈令承的兩門姻親,一頭連著濟寧侯府,一頭又連著安郡王府,不提別的,光是這三家加起來就是一股子不小的勢力,更別提那些盤更錯雜的。

    他自己得了一門還算不錯的親事,王妃娘家算是有實權的,所以太知道這姻親的重要性了。所以此事一出,他就極關注。畢竟這要是真讓老七娶了沈家的姑娘,再加上他自己母家那邊的勢力,二皇子都覺得他是能自己一鬥了。

    因此他問這話,也是存心給其他兄弟們提提醒,都別傻著了,這聰明的都已經開始下手找媳婦了。

    「偶然遇到,這等好事怎地偏偏為兄沒偶遇呢,」紀鉞哈哈大笑,不過片刻之後,又覺得不妥,這才又說:「七弟這會大顯身手,降服瘋馬,實在是厲害,救得佳人也是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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