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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這一次她做出這樣的事情,就是連沈令昌都不能替她找理由,況且這可僅僅是二房裡的事情,這可是涉及整個衛國公府的姑娘。

    其中二太太陳氏的反應最為激烈,她一向老實,也並非是那等苛責庶出子女的人。可是如今沈蘭鬧出這樣的醜事,第一個牽累的就是沈慧。論年齡,沈慧是整個國公府里年紀最大的,今年已經十三歲了,明年便可以開始相看親事了。可就在這當頭,沈蘭鬧出這樣的事情,以後再出去,旁人一提沈家的姑娘,只怕就會用鄙夷地口吻說起,哦,就是那個出了個陷害自家姐妹的沈家啊。

    陳氏一想到這裡,便無論如何都不能饒恕了沈蘭。

    所以沈蘭從下學之後,就得在自己里的院子裡,不得再外出,就是韓姨娘都不能去看她。而且陳氏讓沈蘭每日抄寫女戒和女則,也沒說要抄多久,就只管抄著就是了。

    可就是這樣,她還是覺得太輕了。

    沈長樂正在屋子看書,就見春柳匆匆過來,輕聲說道:「姑娘,二房那邊鬧起來了。」

    一旁的綠蕪正招呼小丫頭,將條几上的茶點撤下去,聽到這話,立即抬起頭,驚訝地問道:「誰鬧起來了?怎麼又鬧起來了?」

    「怎麼回事,」沈長樂將書扣在桌子上,微蹙了蹙眉頭,問道。

    「聽說二太太讓人收拾了四少爺的東西,要把他牽到前院去呢,」春柳輕聲說。

    沈長樂點了點頭,沈如誠今年都六歲了,按理說是該不該再在內宅里住著了,到前院去住,也是應該的啊。她有些不解:「不過是牽個院子罷了,這又什麼好鬧的?」

    「韓姨娘不讓,說二太太是怨怪二姑娘,這會是存心要讓他們母子分別呢,」春柳都忍不住嘖嘖了兩句,要說這二房也太不像話了點。一個姨娘就敢這般和正室鬧騰,這上頭還有老太太在呢。這想想在福建那會,韓姨娘還不知地多囂張呢。

    沈長樂冷哼了一聲,說道:「我看二嬸總算是做了該做的事情,沈蘭便是跟著韓氏長大的,瞧瞧如今養成什麼樣的性子。這會讓四弟搬出去,請了先生再好好教養,說不定還不會被養歪了。」

    那日女學裡發生的事情,沈長樂至今都沒忘記。雖然她處理地有問題,可若不是沈蘭存了害人的心思,何至於弄到如今這個地步。老太太是祖母,不好親自出手懲治沈蘭,可沈長樂始終覺得二嬸對她的處罰太輕了些。

    這會聽到這個消息,也算是稍稍放心,看來二嬸還是有法子對付她們母女兩人的。

    要說韓姨娘最大的依仗,自然不是二叔的寵愛,而是她生的兩個兒子。沈如訊因為年紀大些,早已經住到外院去了,這會二嬸把沈如誠也遷了出去,隔開了他們母子,韓姨娘的依仗就少了一大半。

    先前沈長樂也是聽過的,韓姨娘那院子裡的吃穿用度,聽說比起二嬸來都是不遑多讓。無非就是仰仗著沈如誠養在她的院子裡,二嬸也不好隨便苛責她的用度,要不然又是一陣哭鬧。

    沒一會,沈慧便過來了。她這幾日生病,來的最勤的就是沈慧。兩人也都沒提沈蘭的事情,沈慧只是過來陪她說說話。

    「大姐姐,你坐吧,」沈長樂立即起身,牽著她的手,笑著說道。

    沈慧點頭,兩人挽著手在榻上坐下了,綠蕪又趕緊下去準備茶點。沈慧打量了她的臉色,問道:「我看你是真的好全了。」

    「可不就是,就是受涼了而已,倒是鬧地你們都這麼擔心,」沈長樂柔柔一笑。

    沈慧笑了笑,可是再低頭地時候,臉上的笑意都隱了去,「先前二妹妹的事情,雖然你沒說,可是我心裡卻還是過意不去。如今她被娘關在院子裡,也不能過來和你賠不是,所以大姐姐替她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大姐姐,」沈長樂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輕聲說道:「大姐姐,你可千萬別這麼說,這事又不是你的過錯。況且二嬸不是已經責罰了她。」

    沈慧還是苦笑了一聲,低聲說:「三妹妹,你不懂的。」

    沈長樂覺得她擔心太過,輕笑著說道:「她這次闖了這麼大的禍,便是二叔也不會輕饒了她吧。」

    沈慧臉上的苦笑更甚,只低聲又重複了一句:「三妹妹,你是不懂的,你是沒見過而已。」

    還真讓沈慧說著了,晚上沈令昌一回來,就被韓姨娘請了去。他剛進了屋子,就見韓姨娘一身雪白衣裳,烏溜溜的頭髮半披散在肩上,全無珠寶首飾,臉上也未施粉黛,可肌膚卻是白地欺霜賽雪,一雙眼瞳含珠帶水,端地是楚楚可憐。

    「老爺,我知蘭姐兒做了錯事,可她也不過是一時糊塗又受了人矇騙,她年紀小不懂事,如今也在院子裡日日緊閉,」韓姨娘眼淚如泉湧,跪在沈令昌面前,便是急呼道:「可就算蘭兒做錯了事情,千不該萬不該報應到誠哥兒的身上啊,他還沒那么小,離了我這個親娘,可如何是好啊。」

    沈令昌剛從衙門回來,就聽到她這哭訴,立即不耐煩地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今個太太不由分說地讓人收拾了東西,說是要將誠哥兒遷到前院去,」韓姨娘淚珠滾滾,沈令昌瞧著她哭地這般淒楚惶然,卻是猶如看見了自己的姨娘一般,當初她也是這般無助彷徨的。

    他不由心中一憐,心疼地牽起她的手,輕聲說道:「好了,你別哭了,免得哭壞了眼睛。誠兒的事情,我會去問問太太的。」

    「老爺,並非妾身不懂事,只是哥兒遷院子這等大事,太太連您都沒告訴,可不就是惱了蘭兒,才會如此連累誠兒的,」韓姨娘嚶嚶哭訴,沈令昌先前倒也沒覺得什麼,可是這會她一哭,他也覺得陳氏此次行事實在太過莽撞了。

    「我知道誠兒不過是個庶子,比不得長房的幾個哥兒,可是這會蘭兒得罪了長房的姑娘,太太就這般,她何曾想過咱們二房,想過老爺你,」韓姨娘拽著他的手臂,似乎有說不盡地委屈。

    這話若是說給旁人聽,韓姨娘只怕就得落一個詆毀正室的罪名,可是偏偏她是說給沈令昌聽的。陳氏是老太太做主給他娶的妻子,而韓姨娘卻是他自己看中的,又因為韓姨娘乃是他姨娘的親侄女,他的親表妹,所以在他的心底,陳氏到底是不如韓姨娘親近的。

    「好了,誠兒的事情,我會和太太說的,你也別傷心了。」

    翌日,沈長樂去上學,待上了馬車,就瞧見沈蘭已經坐在馬車裡。

    兩人這還是自那日起,頭一次見面呢,沈蘭一想到那日,她怒斥自己的話,便又是羞臊又是氣憤。

    所以馬車之上,誰都沒有說話,不過等馬車緩緩停下的時候,突然旁邊沈蘭開口道:「先前的事情,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沈長樂回頭看著她,沈蘭又繼續說:「不過日後咱們還得一起去女學,所以還請你多擔待些。」

    她可真是忍不住笑了,雖說她活了兩世,可真蠢笨成沈蘭這樣的,她也是頭一回見。前一世的時候,大概是她沒有和沈蘭接觸太多,兩人也不過是偶爾說說話,後來二叔一家分出去過,她就更不得而知了。

    「是嗎?多擔待什麼?擔待你的蠢嗎?」

    ☆、第 55 章 蘭亭哥哥

    沈蘭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而馬車也正好停了下來,沈長樂掀開帘子,頭也不回地下了車子。

    「樂姐姐,你可算來上學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想死你了,」葉菱一見到她,就歡歡喜喜地拉著她的手,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

    此時左右都是穿著同樣裝束的姑娘,正巧還碰上了好幾個黃字班的同窗,相互打了招呼,也有人關切地問了她身子如何。

    「已經痊癒了,謝謝大家的關心,」沈長樂點頭,衝著眾人笑了笑。

    為首的徐月欣也是打量了一番沈長樂,素日來她們黃字班姑娘,也是分著好幾堆的,畢竟這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都是玩不到一塊去的。她祖父乃是文淵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是皇上倚重的老臣,手裡頭是握著實權的人家。所以她身邊的姑娘,多是清貴家族的閨秀,長輩們多是正正經經科舉晉身的。

    至於沈長樂,她素日裡瞧著,她和葉菱是最要好的,平日裡和那些勛貴人家的姑娘,也能說得上話,卻並不如何地要好。至於那日裡尋事的方婭等人,說來她們的出身其實才是最可笑,方婭家裡的本沒什麼權勢,既不像她家這般是掌著實權的,也不像沈長樂家裡那般是地位尊貴的勳爵人家,她之所以能在女學裡這般風光,還不就是靠地她那個在宮裡受寵的姐姐。

    徐月欣平日裡瞧不上方婭,不過也犯不著和她一般見識,大家抬頭低頭都是要見面的,所以還是客氣地為好。

    不過那日學堂上的事情,可真是讓她開了眼界。其實任誰瞧了那樣的架勢,都知道這事是不得善了了。可沈長樂倒是好,簡簡單單地幾句話,把自個的行程理順了一遍,都不用多說,誰都能瞧得出東西不是她拿的。

    還真夠厲害的。

    徐月欣看著她,輕聲說道:「你若是今個還不回來,我們已經商量著準備去府上拜訪了。」

    「讓大家勞心了,」沈長樂真心地笑了笑,此時瞧著眾人關切的目光,倒是真感覺到了幾分同窗情誼。

    葉菱笑嘻嘻地說道:「樂姐姐,你可別這麼說,咱們大家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也千萬放寬心,可別因為這麼點小事就傷了身體。」

    沈長樂愣了一下,再看看周圍人的眼神,才發現不僅僅有關心,還有不少好奇地眼神。她點了點頭,溫言笑了笑,並沒有再開口。好在周圍的都是小姑娘,便是心中再好奇,也不會直白地開口問出來。

    不過在古琴課結束之後,便有人過來,請她過去,說是山長有請。

    她進女學以來,也就是在開學典儀上見過山長,這般平白被請過來,她不由有些惴惴。因著來請她的是山長身邊伺候的人,所以在路上時,她便輕聲問道:「明秀姑娘,不知山長讓我過去,是所為何事?」

    「回姑娘,奴婢也不知,只知道山長讓奴婢請您過去呢,」聽罷,沈長樂無聲地露出笑容。

    待她進了山長的院子,跟著明秀姑娘到了門口,待她進去稟告之後,這才請她進去。不過她進去之後,才發現原來山長請的並非只有她一人,方婭已經在屋子裡站著了,而她旁邊則是魏樂如。

    等她進去之後,山長瞧了她一眼,溫和問道:「聽聞你這幾日病了,身子可好些了?」

    「謝先生關心,學生身體已經大好了,」沈長樂恭敬回道,不過在看見這兩個人之後,她便明白,山長是為了前幾日的事情而來的。

    待她們三人站定之後,山長在案桌後面緩緩起身,瞧了對面的三個小姑娘,思慮了半晌才道:「前幾日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聽榮先生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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