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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春柳以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話,立即便說道:「那是自然了,可不就瘦了。這衣裳可是今年新做的,這才多久啊。都寬鬆了一圈呢。」

    因為這件衣裳是收腰款式的,所以這會腰間空蕩蕩的,可不就是瘦了。沈長樂聽了,簡直是眉開眼笑。她小時候就是個圓滾滾的糰子,原以為長大了,就會慢慢消瘦下去。可誰知這會都是個小女孩了,而且肉嘟嘟的模樣,當真是讓她擔心不已,生怕自己日後變成了一個小胖子。

    春柳見她笑,便搖頭嘆道:「姑娘還笑呢,您來京城的時候還是白白胖胖的模樣,若是等日後老太太和老爺來京城,見你這麼消瘦,只怕會怪罪奴婢等人沒有伺候好姑娘呢。」

    「哪裡,你們不知怎麼伺候地多好呢,」沈長樂伸手挑起春柳的下巴,一副風流浪子的模樣。

    這可把春柳嚇得差點叫出來,只聽她氣急敗壞地說道:「姑娘,你,你這是跟誰學的啊?」隨後她又想起最近沈長樂,時常和幾位表少爺一塊玩,說不準就是表少爺們說話不在意,就讓自家小姐學了去。

    於是她也不好再說出別的,只是叮囑道:「姑娘可不能再旁人面前做出這等舉動。」

    沈長樂自然知道輕重,不過她見春柳這麼氣急敗壞,也是好笑,便是轉身抱著她,嬌滴滴地說:「我一切都聽春柳姐姐的。」

    一旁的綠蕪瞧見了,登時就笑了出來,反倒是鬧得春柳一個大臉紅。

    等到了元宵這日,不僅小輩兒出來賞玩花燈,就是連章老太太和徐氏都出來了。沈長樂跟著老太太的車子,車子剛還沒到街上呢,就聽那喧鬧的聲音。廣平府的元宵雖然也熱鬧,可到底還是比不上京城的繁華。

    沈長樂坐在車邊,聽著外面喧鬧的聲音,心裡簡直是飛起。因為裡面人太多了,所以馬車一律不許進,於是眾人便從車子裡下來了。徐氏扶著章老太太,章行直則是站在他們旁邊。

    而章潯和章漾兩人則是下來,直奔著沈長樂身邊。他們之前已經和紀啟俊約好了見面的地點,所以這會便要領著沈長樂過去。

    徐氏生怕他們貪玩照顧不好沈長樂,所以就叮囑道:「潯兒,你也是大哥,可一定要照顧好弟弟妹妹。長樂身體才剛好,你可護著點,千萬別讓人擠著她。」

    「娘,我們都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好好照顧長樂,」一旁的章漾拍胸脯打保證說道。

    徐氏這才點頭,叮囑說:「這可是你將功贖過的機會,可不許再照顧不好妹妹啊。」

    章漾趕緊點頭,生怕他娘再把之前沈長樂生病的事情,再拿出來說一遍。

    於是兄妹三人,領著小廝和丫鬟就離開了。因為人多,所以今晚沈長樂只帶了春柳和綠蕪兩人出來,而章漾他們也帶了小廝出來。所以他們一群人走著,小廝走在兩邊和後面護著,生怕別人衝撞了自家的小主子。

    他們約好在弦樂樓見面,這弦樂樓乃是京城有名的酒樓,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貴了。在這裡吃上一頓飯,估計就得一個四品官員半月的俸祿。可就算是這樣,也擋不住來這裡吃飯的人。聽說,這到了過年的時候,得提前半個月才能訂到位置。

    至於正月十五這一日,他家因為地理位置好,再加上三樓頗有些登高望遠的意思,所以這樓上的座位,非千金求不得。

    所以一聽說在這裡見面,沈長樂自然就要跟住了。畢竟之前她雖聽說過弦樂樓的大名,卻未曾見識過一回。沒想到這一世,居然有幸進來一趟。

    他們出來的比較早,所以這會街上的人還沒那麼擁擠,但兩邊早已經擺上了各色花燈攤子,街上懸掛著的燈各種各樣,爭奇鬥豔,讓人的眼睛簡直不知道往哪裡看。

    待他們一路邊走邊看,這才慢慢地走到弦樂樓。他們剛到門口,紀啟俊的小廝就過來,笑道:「大表少爺、二表少爺,表姑娘,我們家兩位少爺已經在樓上等著呢,幾位可算是來了。」

    章潯點頭,轉頭說:「咱們先到樓上歇會,待會再下來逛逛。對面就是專門猜燈謎的西直大街,待會帶你們過去玩玩。」

    去年章潯在西直大街走了一圈,據說贏了好些花燈回去。最後花燈太多拿不回去,還專門雇了人送到濟寧侯府去了。就因為這個,連帶著舅舅臉上有光,都說他養了個厲害的兒子。

    所以章漾早就躍躍欲試,勢必要打破章潯去年的記錄。沈長樂倒是沒那麼大的豪言壯志,不過她猜燈謎也還不錯,也想想試試自己現在的實力如何。

    他們跟著紀啟俊的小廝上樓,直接奔著三樓去了。章漾忍不住咋舌,輕聲說道:「聽說今個這裡的包廂便是千金都難訂到呢。」

    就算弦樂樓貴,可是卻擋不住南來北往的豪客。再加上京城這可都是臥虎藏龍的地方,所以這地上便是再貴,也有人願意拿出銀子來。

    他們進了包廂裡面,才發現只有紀啟俊和紀啟殊兩個人,桌子上擺著一盞雙龍戲珠花燈,做工別致精巧。

    「你們可算是來了,再不來我可就去在燈謎街上猜燈謎去了,」紀啟殊不滿地說道。

    章漾立即哼笑了一聲,不屑道:「不過才一盞燈謎,就把你得瑟成這樣,待會我去燈謎街給你多贏上幾盞。」

    章漾和紀啟殊兩人不僅是同年生的,而且是同月,中間也就差了兩天。章漾是十四號的生日,紀啟殊是十六號的生日,就因為這兩天,紀啟殊就得叫章漾表哥。所以從小到大,這兩人沒少掐,反正是誰也不服氣誰。

    「長樂,過來坐著,」紀啟俊因為是大哥,所以不和他們小輩兒見識,招呼沈長樂過來坐著。

    沈長樂方才一進來,就沒瞧見紀鈺,臉上雖然沒露出失望的表情,可心裡還是有些失落。畢竟是因為紀鈺,她才能出來賞花燈的,所以她連一聲謝都沒和他說呢。

    這麼大的一個人情,她要是連聲謝謝都不說,還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沈長樂心裡這般想,也為自己的知書達理點頭。身為淑女,這點教養還是有必要。

    於是她便開口問道:「為什么小哥哥還沒來啊?」

    「你幹嘛叫紀鈺小哥哥啊,」紀啟殊是最藏不住話的,那日在沈長樂的屋子他就想問,為何他們兩人會這般熟悉,結果紀鈺走的時候,他大哥就把他拎著一起走了。他還沒來得及問,這會沈長樂剛好提起,他就立即興致勃勃地問道。

    一旁的章漾也有些酸溜溜地問:「就是,表妹你不過才見了他一會而已。」

    「誰說的,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沈長樂立即為紀鈺說話,到底人家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總得為了他說句話吧。

    救命恩人?

    這四個字可真是夠重的,別說兩個小的被提起了興趣,就連章潯和紀啟俊都對視了一眼,藏不住地興趣。而沈長樂一見四個哥哥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登時有些傻眼。

    最後還是章潯開口問道:「你和七皇子是舊相識?」

    沈長樂沒有說話。

    坐在章潯對面的紀啟俊又問:「你們是在廣平府就認識了?」

    沈長樂還是抿著嘴巴不說話。

    紀啟殊忍不住跟在他哥後面開口:「他是怎麼救你的啊?」

    沈長樂正在想著要怎麼描述,就聽砰地一聲,所有人的頭一下轉向章漾,只聽他義憤填膺地說道:「表妹,我覺得七皇子沒安什麼好心,你可不許和他來往。」

    眾人還以為他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呢,誰知如今卻是說出這樣蠢的話。就連章潯這個哥哥,都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章漾一見誰都不把他的話當回事,便更加生氣,誰知還要再說話的時候,紀鈺便進來了。

    他今日穿著一身銀白錦袍,在昏黃的燈光之下,他的面容比白瓷還要細膩瑩白,俊美地讓人挪不開眼睛。沈長樂曾經只記得他當皇帝之後的威嚴,如今再看見年少的他,挺拔俊俏,簡直是這世間最好看的少年。

    「路上有些耽誤,我來遲了,讓大家久等了,」紀鈺頷首,雖然沒有說抱歉的話,卻還是解釋了原因。

    紀啟俊立即起身,含笑道:「我們也是剛到不久而已。」

    雖說按著年紀來說,紀啟俊是紀鈺的堂兄,可到底紀鈺是正經的皇子。所以屋子裡的少年們,一時間就站了起來。紀鈺的眼睛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在沈長樂的臉上停留了稍微長久些,不過並沒有露出與眾不同的表情。

    沈長樂臉上雖沒什麼表示,可心裡卻還是子有些不高興。看來回了京城,小哥哥就變成了七皇子,和她不親近了。

    「大家都住吧,」紀鈺走到桌子旁,坐下後,才招呼眾人。

    而此時眾人也注意到他身後跟著的中年人,面白無須,紀啟俊兄弟兩人是時常在宮中行走的,一眼就認出這是宮裡的太監。至於沈長樂,她不僅認出了這人是宮中的太監,而且她還認出這人乃是德妃身邊的太監。不過按理說,他應該是德妃身邊的貼身太監才是,怎麼這會又跟著紀鈺出來了。

    「咱們什麼時候過去猜燈謎啊?」雖然窗子都關著了,可是這到底是臨街的鋪子,就算在三樓都能聽到樓下叫好的喊聲。

    所以章漾忍不住開口問道。

    紀鈺瞧了他一眼,開口道:「既然大家都等不及了,不如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顯然這得到了眾人的贊同,於是大家起身,沈長樂又重新穿上大紅纏枝牡丹兔毛披風,頭頂華燈散發出的柔和燈光,在她身上靜靜地流淌,她瑩白精緻的小臉被紅色披風圍著,從紀鈺的角度看過去,她的鼻翼瑩白地幾近透明,美地讓人不忍眨眼。

    沒一會沈長樂往前走了幾步,整個人從燈幕之下挪開,紀鈺放覺醒了過來。

    他忍不住別過頭,心底卻是嘲笑自己。不過才是個小丫頭,何至於讓自己看得挪不開眼睛。若是真論起美貌來,先不說旁人,便是母妃的相貌,冠絕後宮,更是有後宮第一美人兒的稱號。讓紀鈺看來,便是這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母妃也是擔得起。

    所以他笑了下,便率先邁開腳步,往外面走去。

    等幾人到了樓下,也沒廢話,直奔著燈謎街去了。一路上,兩邊可比方才還要熱鬧。在走過狀元橋的時候,就看見橋邊的雜耍藝人,此時正在表演吞劍,只見他赤裸著身體,將寶劍在手上揮舞了起來。沒一會便手雙手捏著長劍,一點點地讓嘴巴裡面塞。

    圍著的人莫不看得激動不已,紛紛鼓掌較好。

    這種地方最是魚龍混雜的,所以章潯便吩咐小廝擋在他們外面,而沈長樂則是走在他們幾個少年中間。此時沈長樂望著橋邊,而她收回眼神的時候,正巧就撞上了紀鈺看向自己的眼神。

    就在眼神交匯的一瞬間,兩人相視一笑。

    這樣的雜耍讓他們想起,廣平府的那個戲班子,那一次紀鈺只因瞧見她天真無邪的睡顏,便追著去救人。而沈長樂也因為一時地看熱鬧,差點被拐子捉去賣了。對他們來說,只怕這是永生都難以忘記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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