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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就算林氏再自持自己國公夫人的身份,可是這件事一旦被姨母知道了,她會完了的。
而今天沈令承回來,竟然連她的院子都沒有踏進來,那一定是有事。一定是有事。林氏這會回過神,她立即叫了張嬤嬤進來,而正在哄著沈錦的張嬤嬤,一聽她高亢的叫聲,只得立即進來。
自從國公爺離開家之後,太太就成天疑神疑鬼的。一會咋咋呼呼說有人要下毒害她,一會又說老太太派人來搶走五姑娘了。弄得這院子裡的丫鬟都提心弔膽的,生怕出了什麼差池。
這會好不容易國公爺回來了,可是太太這毛病還是沒有好。
「你立刻讓二旺送信去京城,讓我娘救我,讓我娘救我,」林氏眼中帶著迷亂的神情,似乎已有些失控了。
張嬤嬤不知道她又是鬧得哪一出,立即輕聲勸說道:「太太啊,你這是怎麼了?」
「老爺去京城了,他肯定要處置我,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林氏繞著屋子裡面轉來轉去的,張嬤嬤看著她的模樣,竟是有些神志模糊不清了。
她著急地勸道:「太太,你趕緊坐下吧,我讓丫鬟給您倒杯茶來。你先歇歇。」
「去,快去,」林氏爆發出高亢的聲音,怒吼道。
張嬤嬤嚇得不敢再勸她了,可是這會都這個時辰了,哪裡好再叫男人進後宅來啊。就算是吩咐,也是明天的啊。可誰知她把這難處一說,林氏卻還是不罷休,竟是要她現在就去。
張嬤嬤苦笑道:「若是送信,也總該您給個信啊。要不然奴婢怎麼讓二旺去送啊。」
林氏聽罷,就直奔著書桌而去,那裡擺著筆墨紙硯。她提筆就在信紙上寫了好些字,只是剛開始那些字還俊秀有加,可是越到後面就越發地繚亂了。
張嬤嬤拿了信紙,小心地放在信封之中。便匆匆外面去了。
等到了二門上,就被攔下了。她見狀立即斥責道:「都瞎了眼了,我可是太太身邊的嬤嬤。這會有緊急事情出門,你們還不趕緊放行。」
原本林氏管家的時候,這些門房上看門的婆子,誰敢攔她。可如今府裡頭,誰都看得出來,大太太正在失勢,老太太甚至再讓三太太幫著理家了。所以張嬤嬤到這裡,也就被攬了下來。
「張嬤嬤,這從府里出去的規矩,您是老嬤嬤,也該知道吧?」為首的一個婆婆,淡淡地笑道,不過口吻卻不是那麼良善。
張嬤嬤還要說話的時候,那婆子努了努嘴巴,身後的兩個中年僕婦,一下上前搶過她的包袱。這讓張嬤嬤始料未及,所以她還想要搶回來的時候,那包裹就已經被打開了,裹在衣服裡面的信封,便已飄落了下來。
她從前出門的時候,別說搜查了,都是她離門口大老遠的,這些看門的婆子就迎了上來,恭恭敬敬地將她送出去。
所以她壓根就沒想到把信藏起來,還是像尋常那般,把信封往包裹裡面一放,所以這麼一翻,就掉了出來。
為首的婆子立即嘖了一聲,問道:「張嬤嬤,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一邊說著,就一邊將地上的信封撿了起來。張嬤嬤愣了下,冷著臉說:「這是我寫給我京城親戚的信,怎麼,這也要查?」
「嬤嬤說的這是什麼話,嬤嬤是咱們府里的老人兒了,難道不知道咱們府里任何下人的信件,都是要搜查一遍,再能拿出去的?」婆子陰陽怪氣地說。
張嬤嬤伸手就要去搶信封,可手還沒夠到,就一下子被推開。
「你們想幹嘛?」張嬤嬤指著她的鼻子,就是怒斥道。
婆子哼了一聲:「我自是不敢得罪您,不過這府里的規矩,卻還是要守著的。既然這是你寫給親戚的信,也不怕被人看吧。」
還沒等張嬤嬤回過神,這婆子就已經將信交給了身後的人。
林氏第二天等了一早上,都不見張嬤嬤回來,正要派人去她家裡尋她的時候。就見老太太身邊的秦嬤嬤過來,說是老太太讓人給五姑娘做了一身衣裳,想讓五姑娘去試試。
「老太太,怎麼突然給五姑娘做衣裳了,」林氏尷尬一笑,並不情願讓丫鬟將沈錦領出來。
秦嬤嬤淡淡一笑,說道:「這不馬上就是咱們五姑娘的生辰,老太太不僅給五姑娘做了一身衣裳,而且還給五姑娘打了一副新的金項圈。所以想讓五姑娘過去試試看,若是不合適,趁早改了。」
林氏這才點頭,讓丫鬟把孩子領了出來。
等秦嬤嬤讓丫鬟抱著沈錦離開之後,這便告辭離開。
可是她還沒走出院子,林氏就又追了出來,她問:「五姑娘什麼時候能回來?」
秦嬤嬤回頭看著她,陽光之下,林氏的臉色蒼白又憔悴。
她搖了搖頭,輕聲說:「老奴也不知。」
林氏臉色一下就白了,她正要喊,可此時身邊的兩個婆子,卻已是一左一右拉著她往屋子裡面去。也不知道那兩個婆子是怎麼做到的,她竟是連一聲都沒發出來。
☆、第 40 章 花燈之約
林氏的院子被看管了起來,自然對外是宣稱,太太身體不好,需要靜養。一時之間,整個府里的下人,都覺得要變天了。雖然之前也有跡象,可誰都能想到,國公爺真的會對太太下手。
不過下午的時候,沈令承又領著大夫到了林氏的院子裡。府里的下人又覺得奇怪了,難不成太太是真的病了?
沈令承領著大夫進了院子之後,就直奔著內室。此時整個林氏院子裡的下人,都不許進出了,所以不管是丫鬟還是婆子,在瞧見沈令承後,都由心底發出一陣喜悅。難不成真的只是太太病了,所以國公爺才不准她們進出打擾太太的?
林氏身邊的幾個大丫鬟,此時在屋子也是惶恐不安,可偏偏還不能出去打探消息。此時林氏在院子裡頭昏睡,內室門前守著兩個婆子,她們根本不能靠近半步。
所以沈令承進來的時候,幾個丫鬟一下就如活了過來一般,紛紛給沈令承請安。只是國公爺揮揮手示意她們起身,連眼神都沒停留,就直奔著內室而去了。
等進他領著大夫進了內室之後,裡面就傳來聲音,荷香上前幾步,想往裡面瞧。卻被守著門口的婆子,呵斥了一句。
荷香見狀,立即從袖口裡拿出荷包,遞給她們,低聲道:「兩位媽媽,也不知夫人得了什麼病,我實在是擔心,還請媽媽容我在門口瞧瞧看兩眼可好?」
兩個婆子瞧了她一眼,左邊膚色稍微黑點的婆子,低聲道:「大夫正在裡頭替夫人治病呢,你們在這等著吧。」
雖然說了話,不過她們也沒有收荷香的荷包。
裡面的大夫替林氏把了脈,便一直摸著自己的鬍子,這位國公府的夫人,瞧著脈搏並非是生了大病的人。沈令承在一旁等著,見他半晌不說話,便開口問道:「大夫,我夫人之前一直身子不適,她可需要長時間的靜養呢?
長時間靜養?
大夫也是給高門大戶看慣了病的,先前衛國公府有主子生病,也都是請的他。一來是因為他的醫術確實是廣平府里最好的,二來則是因為他口風極緊,並不擔心生出什麼口舌是非。
所以此時他聽著沈令承的話,又撫了撫鬍子,半晌才點頭:「國公爺說的確實是,夫人脈象虛浮,乃是積勞成疾之像,只怕要好生靜養,日後可萬不能操勞。」
沈令承滿意地點頭,回頭看著後面的婆子,說道:「大夫的話,想必你們也都聽到了。夫人勞累過度,積勞成疾,日後這理家之事只怕是再操勞不得。以後便讓夫人好生靜養著。」
他的聲音不小,連站在門外的荷香等人都聽到了。而身後一向性子急的念夏,終於忍不住,拽著荷香的袖子,就喊道:「荷香姐姐,夫人的身子一向好好的,怎麼可能積勞成疾呢。一定是這大夫診斷錯了,姐姐,你趕緊和老爺說說啊。」
她們都是林氏身邊的大丫鬟,原本待到年歲了,都能許個好人家。可若是林氏真的靜養了的話,那這後宅的管家之權就要交出去,她們這些丫鬟最後說不定連那掃地的丫鬟都不如。
她們都熬到了這裡,眼看就要出頭了,怎麼就有這樣的事情呢。
沈令承讓大夫先出去開藥,讓丫鬟趕緊給林氏煎藥。而他自己則在內室里,等著林氏醒來。只是丫鬟們都出去後,只見一個頭上帶著銀簪子的婆子,走了過來,拿著一個鼻煙壺模樣的東西,在林氏的鼻子底下放了下,沒一會就瞧見她眼皮動了動,似乎要醒來了。
瞧見這麼一幕,沈令承也是一聲苦笑。這後宅的伎倆實在是多,便是母親手裡,都有這樣的東西。
林氏很快就醒了過來,她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沈令承坐在自己床邊。原本蒼白的臉頰,一下染上了紅暈。她扶著床榻掙扎著起身,臉上露出歡快地表情,似乎高興至極。
她說:「老爺,您總算來看我了。」
可她剛說完話,便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立即抓著他的衣袖,啞著聲音喊:「老爺,您能去老太太院子幫我問問,錦姐兒什麼時候能回來嗎?」
沈令承看著她的模樣,明明也是個虛弱的女人,可為何有這般硬的心腸和這樣狠毒的心思呢。
他看不懂,也瞧不懂。
林氏說完話之後,才注意到沈令承看自己的表情,她有些害怕地問:「老爺,您這是怎麼了?您倒是說句話啊。」
「方才大夫已經來過了,他說你勞累過度,已是積勞成疾,日後要靜養,」沈令承表情平淡地說道。
林氏愣住,半晌沒有說話。可是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怎麼可能不懂呢。根本就不是她身體有問題,是老爺要將她軟禁了。所以老太太抱走錦姐兒,也是故意的,他們是要軟禁她。
「不,不,我根本就沒有事情,那個大夫是個庸醫,我的身體好著呢,之前大夫還說我還能生兒子呢,怎麼可能,」她看著沈令承,企圖從他眼神中看到一絲柔軟。
可不管她再看多久,沈令承的眼神里,都只有冷淡。
「老爺,我真的沒有事情,這是為什麼啊,你想想錦姐兒,難不成你要她這么小年紀,就離開我這個親娘嗎?」林氏見質問不成,便立即改為哀求。
沈令承見狀,便明白她這是在利用錦姐兒,讓自己心軟呢。原本他想真的有些於心不忍,畢竟錦兒還那么小,離開親娘確實是不好。可林氏呢,只知道心疼她自己的女兒。
「那你要害長樂的時候,可曾想過她那么小,就沒了親娘,何嘗也不是可憐呢?」沈令承看著她,問道。
林氏被他問的渾身一顫,都片刻之後,她就立即搖頭,脊背挺地筆直,顫道:「我沒有,我根本就沒有。」
「還敢狡辯,徐嬤嬤都已經被抄家了,從她家裡搜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沈令承看著她身體明顯地一抖,立即很恨說:「那害人的東西,你居然還敢用在長樂的身上,若不是為了錦兒,你以為我會留你這個惡毒婦人的性命?」